流绪微梦

　　在最深处的梦境里，李清雨梦到了一条通往不知何方的黄金大道，没有尽头，没有边界，刺眼的金光像是什么实质性的空壳，她就在这个空壳里发自本能的不停奔跑。

　　叮铃铃的下课铃声陡然响起，薄弱的脊背猛的弹起，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背后的冷汗不止。

　　梦里有什么已经忘记了，只知道发自本能的不停奔跑。

　　她晃晃头，想更清醒一点。

　　“李清雨，有人找你。”

　　往门口看去，看见一道高挑的身影，棱角分明，眼睛深邃，带着一层浅淡的笑意。

　　她一般没什么朋友，走到门口，好奇的睁大眼睛看着这号人。

　　对这个人完全没有印象，脑袋想了又想，也不知道他叫什么。

　　不知道是还在做梦还是其他什么，身边的人也很无动于衷仿佛门口的站着的只是一个透明人。

　　她狐疑的左看右看，“你有什么事情吗？”

　　那人把手中拎着的书包给她，“这个是丁眠的东西，麻烦你带回去。”

　　“丁眠？”

　　手里拎着一个算不上好看的书包，甚至边角处还打了一个补丁。

　　李清雨有些莫名其妙，“谁？我带回去干吗？”

　　等她再抬头的时候，那男的已经走远。

　　看着手里的东西她有些摸不到头脑，转身的时候和她们学生会会长撞了个满怀。

　　场面突然瞬间寂静下来，齐刷刷的目光集中在二人身上。

　　少年的胸膛并不柔软反而硬邦邦的，砸的人脑袋疼，眼嗡嗡冒金星。

　　“你没事吧？”

　　“没有没有没有。”

　　李清雨脚底抹油走开，要避嫌，不然传的风风雨雨多闹心，她一点也不想跟这个人扯上什么关系。

　　她们会长呢，人如其名，柯屿光，岛屿之光，那是什么，那是水中月，高岭花，黑寡妇，白月光，朱砂痣...

　　虽然曾经高一的时候自己也动过心，但见他一封封情书往外扔的模样还是下定决心好好学习。

　　看着手里的书包，苦想很久却始终没有从自己的记忆里找出关于这人的信息。

　　她低头看着柜子里的白色瓶子，难道是吃药吃的？

　　“若辰，你知道丁眠是谁吗？”

　　一旁的长相艳丽的女生摇摇头，“听都没有听过的名字。”

　　“你放学不去补习班吗？”

　　李清雨翻了个白眼，“还不是李破晓，他去我就不去，反正我回家也一样。”

　　“你干吗老跟他像个仇人一样，你家破晓哥哥长得多帅。”

　　“灵魂垃圾都是垃圾。”

　　李清雨显然听不下去，快步走了，再听下去她要吐了。

　　等一下，丁眠——老城区136号，这几个字在自己脑子里一闪而过，自己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个？

　　“唯唯诺诺，看着很温柔的一个小姑娘，我听别人讲她们家好像在老城区那一片卖水果。”

　　一道声音陡然出现在脑海中，好像是她曾经梦到过的事情。

　　怎么会这么玄乎？会不会是前几天帮忙整理旧资料的时候随便看到的一个地址？

　　导航了一下好像也没有多远，打了一个多小时的车硬是没人接，实在没有太多耐心了，她把那书包往旁边一扔，爱谁谁，总不能为了这种事耽误自己的生活吧？

　　走了几步后又折了回去，等她坐着公交车摇摇晃晃到的时候天色隐隐约约有点暗沉。

　　格外寂寥的大街上有几堆黄纸在烧，一边往里走一边回想手里书包的主人，绞尽脑汁想抓住几段关于她的记忆，却还是想不出来什么所以然。

　　为什么让她来送书包？明明她们也没有什么多大的关系，李清雨甚至都记不清楚丁眠长什么样子。

　　“咔咔…”

　　远处传来风吹动蜡烛的声音，脚踝处一烫，不知不觉间自己踩进了一堆黄纸里，忙剁了剁脚走到旁边，干净的白鞋这时候被火点熏出一小片黑黄。

　　“真倒霉。”

　　小声嘟哝着往街里走，这都叫什么事啊。

　　老城区的夜市也是格外热闹，她打量着四周，看到一旁穿着环卫工人的衣服坐在花坛边喝水的老爷爷时眼睛一亮，当即迈步过去。

　　“爷爷，我可以向您问个路吗？”

　　眼前的女孩两眼发光，甜甜的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是天边的月亮。

　　“您知道丁眠家在哪嘛？”

　　那个老爷爷一开始还慈眉善目的，一听到她问丁眠家的时候，脸色瞬间古怪起来。

　　“你找她干吗啊？”

　　“我是她的同学，来帮她送书包的。”

　　李清雨回答的敞亮。

　　而那双饱经风霜浑浊的双眼好像想要穿透她的脑袋，竭力分辨这句话的真假一样。

　　李清雨被这种目光盯得头皮有些发麻，脸上的笑都僵了。

　　“她死了。”

　　“什么？”

　　李清雨觉得这老头在骗她，肯定在骗她，明明上午还有人让她去送书包，怎么忽然人就死了？

　　那老头看着她摇摇头，从口袋掏出来一杆老烟枪，擦火柴点上，一副我给你讲个鬼故事的神棍模样。

　　“她都没有上过高中，哪里来的什么高中同学？”

　　“喏，她们家就住那里，前几年失火，娘俩都没跑出来。”

　　李清雨的目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在街角暗处看到一栋小三楼，楼底下的门面已经被烧的门户大开，黑黝黝的露在那里。

　　“起火那天，还是在半夜烧起来的，火一开始不大，很多住户都跑出来了，真正烧伤的也没几个人，可是就她们两个没有跑出来。”

　　“说起来那天啊，真是很巧，好像那火冲着她俩来的，周围邻居还以为她们出远门了，就没进去看，等到消防车把火灭了，两个人都烧焦的没有人样。”

　　突然感觉空气都有些窒滞，一颗心正砰砰跳个不停，这是什么新型恶作剧吗？

　　李清雨的目光紧紧看着老头，像是生怕他骗自己一样，手指紧紧拿着书包的背带。

　　“其实啊，丁眠不是被烧死的。”

　　老头的眼睛里突然出现了一抹亮光，他有些兴奋，边讲唾沫星子边飞。

　　“我那天晚上出来扫地，老远就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人，周围还都是潮的，我当是谁喝多了睡地上了呢，后来第二天就听说了这里着火的事，现在一想，哪儿有人喝多了吐一片血的？”

　　不远处就是人声鼎沸，李清雨却觉得寒冷刺骨，好像有一层屏障远远隔开了这喧嚣，连带看向那栋楼的感觉都有些离谱。

　　“那你怎么不跟警察讲？”

　　老头又抽了一口烟，“讲了啊，他们非说是我喝多了老眼昏花，说那天地上根本没有人，死的那两个也不是跳楼也不是失血过多，就是被火烧死的，那我还说什么？”

　　背后突然吹来一阵冷风，夹杂着细小树叶纷纷扬扬从身边飘落。

　　怎么感觉阴风阵阵的。

　　老头眯着双眼，像是才看到身边有人一样，疑惑的问了一句，“小丫头，你在我身边干吗？”

　　这是鱼的记忆吗？

　　双手忍不住的颤抖，她慌忙提着书包走了。

　　与其说是走，不如说逃，脚下生风的逃。

　　这也太诡异了吧。

　　想起那老头，再往前想到让自己送东西的人，李清雨一阵胆寒，这人怎么不自己来送！

　　难道是李破晓想出来的诡计？新的整蛊方法？

　　该不会是吃了这么长时间的药没有卵用，自己病情加重已经快要疯掉了吧！

　　眼前陡然一片漆黑，平坦的大路不见了踪影，远处的高楼渐渐消失在迷雾之中，两侧的枯树上挂着几盏幽绿的灯。

　　李清雨将怀中的书包背在身上，一股脑往前跑去，想要冲出这段让人心惊的雾。

　　“快看那是什么！”

　　“她身上好香啊。”

　　“我们直接吃了她！”

　　“我要胳膊！”

　　耳边充盈着各种奇怪的声音，眼前的雾越来越浓，原本走个不停的脚步慢慢缓了下来，伸手在前方摸来摸去。

　　胳膊处陡然传来一丝冰凉，随后肩膀被一股力道摁住。

　　丝丝凉风吹来，裸露在外的皮肤丝丝麻麻，眼前的视线更是一片漆黑。

　　不要告诉她现在就她一个人看不见了！

　　还没再迈一步，一股失重感使原本就有些沉重的脑袋越发晕厥，像是整个人都被快速拉扯。

　　扑通一声，落入水中的声音响起，怪异的是李清雨并没有感到窒息感。

　　今天是真忘吃药了，做个梦都这么真实。

　　眼前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四处是深蓝色的戈壁，她抬头往上望，看到的并不是天空而是一层薄薄的水面。

　　“有人吗？”

　　李清雨抓紧双肩包肩带，有些好奇的东张西望，瞬间被地上鲜艳的贝壳吸引住了眼球，兴致勃勃的捡起一个，在头顶海水的折射下五彩斑斓的白色格外绚烂，她将贝壳放进口袋里。

　　又对一旁的戈壁起了兴趣，上面的纹路浮现出隐隐约约的金色，伸手刚摸上去，那些纹路停止了流动，人愣了一下，连忙挪开了手。

　　几道粗重的呼吸声忽然响起，整片戈壁滩像是活了一样，嗖嗖嗖往她身后挪去，前面陡然一片开阔，毫无遮拦，她回头一望，原先在眼前的戈壁都已经到了身后。

　　想让她往前走？

　　李清雨果断掉头，小心绕过一个接一个的戈壁，这些戈壁上突然传来了讲话的声音。

　　“那人现在是第几世了，如果再不归位，怕是会错过苦海封印时间。”

　　“启禀大人，鬼界方才传话已是最后一世了，虽然生出了些变故，但已经安排了人去引渡。”

　　“告诉他们，尽快历尽劫难，走完黄泉即刻打散她的灵智。”

　　“苦海那边怎么样了？”

　　“她依旧不愿交出神女泪，她要——那人亲自找她去取。”

　　“荒谬！”

　　“不日出兵苦海，将神女泪拿回来。”

　　空旷的回音一道接着一道，她抬头看看天，这到底是密谋还是广播，抢人家东西都说的这么光明正大。

　　走过戈壁滩后，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座灰扑扑的宫殿，周围围着一层又一层七彩斑斓的小鱼。

　　“好漂亮。”

　　她轻轻伸出手指，小鱼撞上以后匆匆忙忙掉了个头跑远了。

　　“如果手机还有电就好了。”

　　有些遗憾的把黑屏的手机放了回去，李清雨没有片刻犹豫，她抬脚往那座宫殿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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