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仙门后我成了他师尊

作者:春池槐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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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香


      卫栎在琢磨。

      现下大雪,干枯树枝垂着冰棱锥子,寒风灌进领口,他裹紧狐裘,身上贴满发热符仍觉得冷。
      从前怎么没觉得冬天难熬呢?

      响当当的剑修混到他这个份上也是种天赋。卫栎把脸闷在毛裘里,要死不活的咳两声。

      自身难保,好巧不巧前面倒了个少年。

      卫栎一开始还不知道是个人,他眼睛不好,靠近了看得仍是模模糊糊,隐约是个鼓起的小雪包。没在意。卫栎都要踩上去了,雪下的少年动动身体,艰难地伸出手,“啪——”一下拍到雪面上。
      皮肤青青紫紫,指关节肿得和馒头似的。

      卫栎被吓了一跳,朝旁边挪脚,差点站不稳。
      细雪入喉,他猛咳不止。

      再咳肺都要咳出来了。

      少年的手指颤了颤。

      怪可怜。
      卫栎良心难安。

      他一边咳嗽,一边往前迈了几步,如避洪水猛兽般绕开那卧地不起疑似昏迷的少年。
      倒哪里不好,偏要倒在卫栎回家的路上。害个病痨瞎子差点摔跤。

      “救救我……”虚弱的嗓音散在凌冽风中。

      卫栎抬脚,抬不动。不是鞋子陷在雪地里。
      他往下看,脚腕被人连拖带抓地扯住。

      劲挺大。
      卫栎瞥过去,两手揣着缩在衣服底下,不急不缓的语气:“碰瓷?”

      “救我……”那少年仰头,眸子惊人的亮。

      卫栎看不清他的脸,脚也抽不出来。

      这世道,才脱节了十三年,怎么救人也得强制救了?

      他蹲身,手握在少年的指尖上,一点点扒开:“乖,养不活你。”
      哄小孩似的。

      “别、丢下我。”少年眼角生了胎记,瞧着似梅花。红得鲜艳逼人。

      卫栎面色不改,捉着一节伶仃手腕甩回雪地里。

      风很大,雪很冷。那孩子的最后一点希望也被无情戳破。四下寂静,连鸟都不拉屎的地方,除了死亡便是死亡。

      沈楠九仰头看天。
      太辽阔了。

      ……

      沙、沙沙。

      有人踏簌簌落雪而来。
      少年被搬到几块木板上。

      他听到低哑沉闷的咳嗽声。

      卫栎不喜多管闲事,救人也得图报酬。拉绳缠在背上,他拖着板车走得很慢。

      ……

      天地茫茫,风雪里伫立一青黑小屋。像雪色宣纸上不慎滴落得一点墨渍。

      拉人这活太难,卫栎病殃殃的一副破落身子,实在难以在冰天雪地走那么多路,他偷懒,憋着股气对车轮子使了点术法。
      压榨丹府,卫栎脸色瞬间惨白,瞧着命不久矣的模样。

      卡在雪地里的板车抬起,畅通无阻地往前赶。
      哎,人怎么能聪明成这样?

      ……

      卫栎放下板车,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垂眸深思。
      不对劲。

      他走时,给门上系了条发带。可此刻那发带不见了。

      说起发带,其实是件法宝,一个还算可爱的家伙送得东西。系在门上,元婴以下的修士进不来。

      先前卫栎辉煌的时候看不上,随手丢在储物袋的角落,不知道积灰多少年。
      如今到底不比往昔,卫栎有先见之明,年轻的时候招惹太多仇家,他多年前搬来此地,未雨绸缪,翻检出来,也算物尽其用。

      堂而皇之地登门入室,就在里头等着卫栎开门进去。
      元婴以上的修士,他惹了几个来着?
      加上那些还没死绝、天赋异禀的修炼奇才,一数,今日无论如何也难逃一劫。

      果然人年轻的时候不能太张扬。

      卫栎后背直冒冷汗。冷风一刮,他打了个哆嗦。

      把身后那孩子喂给仇家能拖几秒?

      他裹了裹衣服。
      死之前不能着凉,免得徒增痛苦。

      “怎么不进来?”
      隔着门,一道冷淡的声音落入耳中。
      有点熟悉。
      卫栎仔细回想。
      想不起来。

      他不动如山,实话实说:“怕你趁我病,要我命。”

      “呵。”里头的人笑得轻蔑,讥嘲:“要你命?烂命一条,我不稀罕。”

      不要命,那好说了。

      卫栎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地问:“你是谁?不是仇家难道爱慕我?”
      他悄悄翻了张符咒出来,背后是板车上的少年。

      遁地符,逃跑必备。可惜了,以前糟蹋得厉害,现在就剩下一张。

      卫栎的指尖划过符纸的右下角,朱砂连笔收尾后还有个古灵精怪的涂鸦,像一朵绵软的云。

      符纸按到少年的胸口。

      卫栎的手被抓住,他低头,和人对上视线。那胎记也忒艳了些,卫栎这个瞎子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五官是模糊的,唯有梅花灼灼。

      少年直勾勾得盯着他瞧,卫栎无辜地眨眼,朝少年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哼,爱慕?!”

      急了,他急了。
      卫栎听到拍桌子的声响,噼里啪啦地,他猜测桌子得碎了。
      本来就穷,好了,为数不多的财产更是雪上加霜。

      丹府的灵力没积攒多少,一次两次全便宜这小子了。
      来路不明的野孩子,不该捡。
      克我。

      “堂堂蘅乐剑尊还真是贵人多忘事,连我也不记得了。”

      理所当然的语气。
      卫栎停止了术法,淡淡一笑:“我该记得你吗?”

      说话跟点了炮仗似的,天上地下,他认识得仅有一人。果不其然,逼急了,人大喊:

      “卫、栎!你给我滚进来!”

      卫栎心虚地摸摸鼻子,滚进去前得吭哧吭哧地预备搬板车上的孩子。只不过还没碰到少年的身体,他先蹙眉,矫揉造作:“咳咳。”

      就是没控制好力道,又倒吸了点冷雪,假咳变真咳,咳得撕心裂肺,卫栎衣袖捂嘴,背对少年靠着板车。

      沈楠九偏头,瞧见一身影,毛绒绒的宽大狐裘裹着,仍显瘦弱单薄。
      他掌心攥紧那张遁地符。

      “废物。”
      一道灵力冲破木屋的门,向沈楠九袭来,他顺势装晕,被灵力抬着进去,平落到硬板床上。

      殊途同归。卫栎如愿以偿得了个免费劳动力。他跟着进屋,把门带上。
      屋子小,烂成渣子的桌凳一览无余。

      好家伙,不光是桌子,这会儿连下脚落座的地方都没了。唯一的床也躺了人。

      “看我作甚?”

      碎渣旁边站了个不速之客,他生得秾丽,有几分异域风情,白皙脸上嵌着一对碧色眼珠,剔透得很。乌发如藻,红衣烈烈,腰悬金鞭。手里握着根卫栎消失不见的发带。

      真是蓬荜生辉。

      “看你好看。”卫栎随口一答。
      生怕再说点激怒人的话,让他掀翻屋子,自己反倒没了住处。

      此话一出,凤翎不自在地撇嘴。
      被人夸,尤其是卫栎夸,谈不上心花怒放,只轻哼道:“油嘴滑舌。”

      卫栎总感觉背后一阵一阵的冷意,他回头。
      好啊,不速之客灵力霸道,即便卸了稍许力道,还是把门撞出了几个小窟窿。
      也就欺负他眼瞎,现在才发现。

      漏风。冻死人。
      卫栎指指地上的碎渣和门:“给我修好。”

      藏在狐裘下的脸苍白、没有血色。

      凤翎瞧见了,手指微动,嘴上却不情不愿:“你也忒麻烦。”
      几道术法下去,屋内恢复如初。

      窝还是那个小窝。舒坦了。

      卫栎心满意足地坐在凳子上:“喝杯水?”

      他递了两只碗过去。
      昔日人人敬仰的剑尊,眼下是真落魄,连杯子也找不出来。
      豁口的碗也不怕割烂嘴。

      凤翎垂眸,指腹触上碗壁:“冷的?”

      “咳咳……等你加热。”
      卫栎是真怕冷,等凤翎接了碗,手立马缩回衣服里,在空气中多搁一秒也不行。
      他懒懒散散地觑着凤翎,又开始装死。

      真虚弱和假虚弱,他还能分辨不出来?凤翎瞪了他一眼:“病痨鬼。”

      灵力多就是好。能造着玩。
      卫栎喝了口热水。胃里暖融融的。

      凤翎被他几次三番地打岔,差点忘了来此的目的是要翻旧账。

      等人一杯水下肚。他重重拍了下桌子。好在有所顾忌,没拍碎。

      “我当你一十三年跑去哪了?!畏畏缩缩就藏在这破地方?”

      “山是好山。”卫栎没眼色的反驳:“哪破了?”

      凤翎扫他一眼:“两只好碗也掏不出来。”

      这……还真没法辩解。

      凤翎气笑一样,拎着发带在他眼前挥:“我赠你的东西你就拿来看门?真当我是狗?”

      卫栎差点要点头应下说是是是了。物随主,这法宝往外一放,狂徒也不敢进。

      “我没这意思,全是你胡乱揣度。”卫栎义正言辞。

      “我不了解你?当你是什么风光霁月的君子?也就那些不明所以的外人信信。”
      “伪君子还差不多!”

      卫栎讪笑:“慧眼识珠。”

      “拿去收好!”
      凤翎把发带丢过去,速度太快,卫栎没看清方位,那发带在空中飘了会儿,最后扬扬落到他脚边。
      他手抓了个空。仍若无其事地捡起来。

      凤翎微微蹙眉,刚想开口嘲讽怎么和瞎了似的,被卫栎打断:“对了,冰天雪地拖了个孩子回来,你把他敲晕,也不知道有没有事呢。”

      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

      卫栎起身,狐裘扫过凳子。
      身影单薄,凤翎印象里如竹柏笔直的脊背弯了一些。
      也不知道十三年来做了什么,意气风发变作疾病缠身。
      “你为何经脉亏损,灵力近乎于无?”
      “只身在外不回去,便是这个原因?”

      字字逼问,卫栎脚步不停。

      “我等你想好一个解释。可——”
      凤翎睫毛颤动。他怕,怕卫栎沦落至此是为了一个人。
      他猛然抓住卫栎的腕骨,碧眸下垂:“昔日那人天生魔子,你杀了是人心所至。”

      ……

      “是啊,天生魔子。”
      卫栎轻声、不明意味地叹了句,然后缓缓拨开凤翎的手,掩面咳嗽:“你说得对。”

      但这是沉疴顽疾。刺在卫栎心里。

      “我的身体与他无关。”

      ……

      凤翎不知信没信,他挪了视线,看床:“这会儿又捡个崽子回来?”

      “倒要谢谢他,若非你为救人泄了灵力,我也找不着你。”

      卫栎心道:大意了。早知就不偷懒了。谁料凤翎就在附近。

      他问:“你来这此地做什么?”

      “除妖。”

      凤翎抚上金鞭,沉眉:“事了后。与我回山门。”

      “一十三年过去了,你藏了这么久。我不愿再有几个一十三年在寻你的路上,还要想你这家伙是不是被仇家追杀还是遇上妖魔鬼怪,惨死在哪个犄角旮旯里。”

      “不过是丹府破裂,总有办法医好你。”
      卫栎曾经多骄傲一个人,凤翎以为他沦为废人才隐姓埋名,归隐山林。

      气氛静默几秒……
      卫栎将将伸手,又停顿在半空,凤翎主动把头挨过去。

      “抱歉。”
      他的手落到微卷如藻的长发上。

      卫栎啊,这么多年过去,还是吃软不吃硬。就是心狠,当年离开得多决绝,他连一整套的避水剑法都没教完。
      凤翎原先只当卫栎那次外出如平常历练,可他看着这个人驾虹而去,莫名心慌,便跟上去。
      卫栎越跑越远,最后凤翎追不上。他摔了个跤,狼狈极了。卫栎也没回头。

      谁料一别十三年。
      卫栎的魂灯几次明明灭灭。

      凤翎笑了笑:“你说山是好山,但能有家好?”

      “师兄,你的家在清净门。”

      师兄,真是久违的称呼了。
      一晃眼,凤翎的头发长了,个头也长了。
      卫栎的指尖划过他的发:“我考虑考虑。”

      那从前爱跟在卫栎身后的孩子摇头:“没得考虑。三天后,不管你情不情愿,我压你走。”

      他轻声:

      “总归你现在打不过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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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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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8个月前 来自:江苏
    ①正文已完结
    ②斯哈斯哈(阴暗爬行)下一本:
    仙君待我情深深,我让仙君火葬场。
    关键词:狗血万人迷切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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