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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
月光透过愁云洒向大地,宛如沉沉大海中的游鱼,偶尔翻滚着银色的鳞光。
悄悄爬上屋檐,穿过纸窗在屋内投下光影,风儿吹过半掩的窗子,隐隐发出了嘎吱一响。
窗前的男人束冠而坐,手执一根毛笔,缓沾淡墨,骨节分明的手娴熟地驱使笔尖在宣纸上晕染开来。
几笔终了,还未搁罢,微风涌进屋内,只见笔墨一洒,寒光一闪,窗上染了几点黑红,一个身影从凌望月身旁冲出,没来得及拔剑,一颗头颅应声滚到脚边。
温弦抽了抽嘴角,一脚将某"圆球"踢出大开的窗,"是属下慢了。"
凌望月俊眉含笑,"有待进步。"
"还未足月,来的死士已换了三批了,派的人马没什么身手,却麻烦得很。"
"无妨,不过是找点不痛快罢了,别跳脚。啧,想来此次回京必是诸事不顺——如何?这番书画又精湛了几分与否?"
"……?"这画倒还赏心悦目,几枝墨竹交错,竹叶飘零,孤篁暗浮烟……而后这字,令人实在不敢恭维,温弦瞧了半天,硬是瞧不出写的是什么牛鬼蛇神,甚是堪称…鬼画符。
"还行吧。"勉勉强强地吐出了几个字。
·
泉璐淴声韵,昱辉晃郁葱。
昼长夜短,几日策马飞沙,使人心情好不郁闷。
此时,汴京城外,苍天大亮。
男人身着暗沉的玄色长袍,显得有些特别。他一手接过一名将士递来的白玉牌,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日光之下,照出了一个白底的"凌"字。
这玩意儿手感好得很,凌望月想着,随后看了看城门,饶有兴趣道:"怎么?这还不能进么?"他自如地点了点头,"三年进步挺大,不错嘛。"
"这… "来将低着头,听不出这话的意味究竟是嘲讽多些还是夸奖多些,不知该如何作答。
"…… "沉重的声音响起,仿佛来自远古一般。
"啧,这城门真是愈发老旧了。"
城门缓缓升起,一时尘土飞扬,从中若隐若现地走出一人。
仔细一看,来人相貌非凡,头戴官帽,衣着紫袍。衣襟上用黑边勾勤出祥云飞鹤,银丝描边,盘花衣扣,小巧而精致,橙白圆领边上,金丝蝴蝶茉莉。
将士们看见来者,无一不恭敬道:"首辅大人。"
沈州一一对将士们点头示意,随后将一纸文书给到领将面前,说道"迎凌将军回京。"
领将粗粗看过,将文书收入怀中,作辑道"原来是凌将军,久仰大名。"
"不敢当,虚名罢了,兵不识将,将不专兵。"凌望月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看着领将道。
这言外之意,十分明显地摆在面上了。领将显出几分尴尬,心想这位还真是如传闻般心直口快不饶人。
"头儿,可别为难人家,瞧瞧您这脸都黑了几个度嘞。"温弦一边给马儿顺毛一边笑着说道。
凌望月的笑脸一瞬垮下,和自己置气似的不再言语。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看了看温弦又看了看沈州,那眼神仿佛在说:那我还是西北一枝花吗?
·
街市上,处处热气腾腾,满是人间烟火气。
凌望月与沈州并肩前行,温弦在后边牵着马儿,所到之处,百姓无一不热情招呼。
呼声不绝,凌望月的笑容自是一刻也不曾落下,他自幼就在坊市里闹腾,也是乡亲们看着长大的。
"凌小将军,首辅大人好!"
"小凌回来了,阿婆可想你了。"
"…… "
相比之下,沈州便显得礼貌许多,只是微微颔首。
就这么任着凌望月大张旗鼓地走街串巷后,温弦处理了不少尾巴。
二人徐徐来到一处府邸,从偏门而进,只见一座院子,外边看来方方正正,简约不失书香之气,一看就是沈州的风格。
所以凌望月怎么也没想到,这简朴的院子的一间简朴的屋间里。
那浮夸到使人嘴角抽搐的空镂拱门,那墙上大大小小的红蓝宝石,那床帘上大颗大颗泛着蓝色莹光的珍珠不是一般的奢华。
"哟,沈低调,瞧瞧,瞧瞧你这一身富贵的样子,多威风凛凛呐!"凌望月故作吃惊道。
"夸张的成分过了。"
"哪夸张,你可是一向素以低调出名,穿这身‘金蟒紫袍’就算了,你看看这门,这框,这翡翠屏风……啧啧。"
"说完了?这是阿睿的。"
"?那不奇,你沈家这个二公子,富可敌国,妥妥的沈富贵。"
在这金银珠宝中,刻意摆放了一架书卷,无心之人也不难看出其中的手脚。沈州拿出手中的银圈指环按入,一处暗格轻松打开,里边放着几沓文书和册子。
沈州在空镂的拱门四处摸索,拉出一杆竹筒,随后又放下所有的窗帘,顿时,屋内漆黑一片,莫约一刻钟后,墙上的红蓝宝石陆续亮起,文书上的字现起。
"还真是,花里胡哨啊。"凌望月扯了下嘴角,"他又去哪玩了,西洋?你叫他给我多带点稀奇玩意儿。"
沈州拿过文书,上面记着各种各样的奇草和蛊毒,两人对视,双方面无表情地表示:不会,看不懂。
没事,还有册子。一打开,各式各样的零件映入眼帘,整整十页,共五册,九件暗器,还有一件名为"火铳"的武器,越看凌望月越是双眼发光。
这东西要是真能造出来,那么天下易主恐怕轻而易举。凌望月看了看正一脸若有所思的沈州,眼中闪烁。
"这册子,给你。"
"给我?"
"你不就喜爱这些,人后与我装什么装,拿着。"沈州没好气道。
自四年前起,二人很久没这样见过面了,凌望月有所忌惮的,在沈州眼中只是想不想和做不做。
可偌大个西北营,几万里边疆,不是只有凌家人的血。
凌望月将文书和册子一并收入怀中,端着潇洒公子的面子道:"奇草什么的,秦子笙那家伙痴迷的要死,要他个人情不过分。"
"怎么,凌将军这是借花献佛?"沈州难得挑眉。
"什么话?你的就是我的,咱哥俩之间计较那么多,伤感情。"凌望月笑开脸说道。
沈州打开先前拿出的竹筒中的信道:"阿睿说,有一位惊艳的雕刻大师,那武器你若是做不出,他能助你。"
"能被沈弋称大师的,必是能人,何人?"凌望月脸上似乎一喜,眉眼间傲然之气却不掩饰。
"他说,是今年的状元。"
"笑话,先不说榜单未出,他哪来的自信,这状元年方十七,便在雕刻上有所造诣,莫不是文曲星下凡?"凌望月冷笑一声道。
"尘述,本朝文曲星,十个你也比不上那种。"沈州接过温弦刚刚查来的消息,一边看过一边说。
"榜单?"
"不是,文苑那边我可不好插手。这是穆小三适才做的,你与尘述的卷子对一番罢。对了,借你的部下用了会。"说罢,沈州倒了一盏茶,一边微酌一边打量着凌望月的神情。
是"部下"而不是"属下",温弦常年跟随着凌望月,但并不是凌家人,而是凌望月军营中的部下,现今仍在营中名列。凌望月心下一动,没有应答。
半响,"行,厉害,这状元当之无愧——但是,我怎么就比不上了,我当年也是‘状元’。"凌望月拍案笑骂。
"状元?画得一手好字,栩栩如生,在学官面前活蹦乱跳的那种?"
"……不行?"
"倒也不是,毕竟他一手瘦金体是你上下十辈子都写不出来的,太为难你了。"
……
凌望月一掌将院门关上,骂骂咧咧地离开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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