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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九等里的零
出了长途汽车站,闷热的空气强势到把人吞噬,一路颠簸终到目的地——禾城。
到学校还有几公里的距离,初逾掏兜拿出手机,叫了出租车。
坐了火车又转了公交车,车上的冷气与外面反差太大,让初逾有些恶心,进了家小卖店拿了瓶冰饮。
“喂?是你叫的车吗,怎么没看到你?”初逾耳机中传来一位中年男人烟嗓的声音。“不好意思,在买东西……我看到你了。”
眼前的初逾拖着一个行李箱,肩上背了个书包,有个学生样子。
他穿了件深蓝色短袖,腿上是白色的棉麻短裤,显的身高腿长,朝着出租车迈步。
车上算整洁,只是司机身上有淡淡的烟味,初逾戒了一段时间,倒也没有排斥。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
下午五点30分。
他彻底逃离到一个新的城市。
“小伙子,生的这么俊,有女朋友了吧。”司机喃喃道。
初逾依着靠背,闻声撑开眼皮,胡乱捋了下浅棕色的头发:“没呢,我是新生,刚高中毕业。”
初逾的成绩,完全就是当分母的。
但他又是今年高考的语文状元,算是让实力过于硬的作文给破例进了禾大,不然以他一地稀泥的总成绩,只能在禾大校门口扣泥巴玩。
司机看着初逾,一直满意的频频点头:“这个学校好啊,我女儿也考上啦,她长的像她妈,条件也不错哒,这么有缘那认识认识吧。”太热情反而有些诡异。
今天第一天,搞了套最板正的穿搭,耳钉也摘了、把一头蓝黑色的头发染回来了,往日兼职的时候还有顾客投诉他看着太凶,这个大叔是想让我给他当女婿,不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吗?
初逾轻笑了笑,手机届时冒出了一条不合时宜语音……
欢松的表情慢慢收回,不耐烦的点开了语音,顿时耳机里传来熟悉狡毒的声音——
〔初勇华:“初逾你这个狗娘养的赔钱货,不知道怎么考上的大学,干脆死在外面吧!我还能组织亲戚吃你的席!”〕
初逾听着这声音更想吐了,胃里一阵翻腾,他爸爸是高中时期的一级数学教师,只有初逾知道这个男人背地里烂到什么地步,道貌岸然,令人作呕。
初逾拿起冷饮想要打开喝,还没咽下去,让停不下的鸣笛声怔住了。
猛然间,转头,眼前的景象定格在了初逾的瞳孔中,一辆红色货车在逆行,不受控制的以最大速度像初逾的出租车驶来……
路上的其他车辆纷纷逃命,喇叭声快震破了天,竭力避着那张狂的夺命货车。
司机脸一懵,转瞬间又去狠的打转向盘……
还是来不及,几乎丧失了活着的贪念。车子被猛烈的撞击,没有任何缓冲的余地,滞空中车子翻转,玻璃裂的似箭般划破人的脸,几乎在一瞬间就看见了结局——坠下跨江大桥。
江水冷的让人窒息,与夏日的灼热背道而行,与方才车内的谈笑分崩离析。
浪花间腾腾升起几道灰烟,摇曳生姿……初逾借着窗子窥向江水外,深渊之外,是残阳似血。
命定一般,18岁的初逾,从来没有未来可言。
……
在生与死的界限,有一种力量不惧离别,会让万籁生春。
……
……
……
**
水光潋滟晴方好。
阳光……炙热的……
躺在底板上的男人让阳光衬着肤白似雪,脸上的阴影正好让五官更加分明,少年气间多了分柔媚,有些乖戾。
男人有些艰难的从地板上爬起来,浑身上下都叫嚣着酸痛。
这穿的什么啊!!!??
男人低头看了看身上的布料,一层一层的雪纺和纱织,淡粉色、鹅黄,满眼间山花烂漫的斑斓。长款整体错落有致的连着上臂束在胸间,与初逾有种适配,看着是自己精心打扮的。
靠了……我怎么能穿这么骚……
初逾没等欣赏完自己,眼前的陌生环境更让他噎了一下。
房子整体有一种淡奢感,宽大的复古式床上的蓝纹花被子松如蚕丝,感觉可以陷进去,整洁规矩的像是酒店里的标准,高级的暗色配调好像预示着主人的空郁。
渐渐他好像忆起了什么,我死了……被人救了?
可能性不太大,身上一点伤没有。
我死了……又……活了……重生?!
初逾有了这个设想,但如果是真的他也完全可以接受,甚至有点期望。
第一,毕竟从小到大看的书里什么狗血剧情都有,他活着的时候也常想自己重生的可能性。
第二,他觉得自己符合条件,光是想想那些知前路而复仇的爽文就浑身舒坦。
紧接着初逾听到了拖鞋拖沓的声音,逼近的脚步声踩在他的嗓子眼里,他不需要心虚,但直觉告诉他穿成这样在别人家里,不是变态流氓精神病吗?。
我这是被别人送上门当小姐来了?!
初逾四处张望,连连靠着桌子倒退,看到桌子上赫然放着一盆馥郁的栀子花,手腕间缠绕着两条白布丝带,左手指尖无意中碰到了丝带上面的栀子花纹绣,下一秒,变成了另一副视角。
哎?我还有技能吗?
我是什么??……植物??
初逾望着自己的盆,有些接受不了,特别是被人放到桌子上的感觉。
此时能感到栀子花上面冒出几个浮空的问号。
来不及多想,房间里进来一个人。微长的头发遮着眼眸,好像刚睡醒。
再一打眼,他穿着一套干净的白色的运动服,这一身牌子货价钱不菲,是初逾的一辈子。
万恶的资本主义家……让我来为人民出气……
男人拉开桌子旁边的椅子,直直的盯着栀子花,像发现什么端倪。
初逾和他对视着,男人嘴角淡扯着,光线随意勾勒着流畅的线条,这张脸在初逾眼眶中一览无余,可以说是骨相优越的上镜脸,简单的白色卫衣才显得他规矩几分。
初逾从来没被人这么盯着过,要是放在以前……以前也没什么人敢看他那张冷脸,但这样就是在挑衅,初逾的性子忍不了一点儿。
可现在……
拿花盆的土砸他那帅逼脸?
还是用枝条抽他?
让香味更热烈点熏死他?
初逾左思右想更烦躁了,感觉心脏闷闷的。是一种自己有了明码的贵贱,就是按板上的鱼肉,要分三六九等是里面的零。
就在初逾兴致不高的时候,那个男人突然凑了上来……
哎不是不是干嘛!!跨种族也得有社交距离!!!
男人低头眯眼,轻嗅了嗅,从另一个角度看,像在沉浸的接吻。
段宵年:“你今天香味太浓,传到客厅了,收一收。”
初逾听着耳根一红,感觉肾上腺素分泌过盛直达全身,花苞都想炸开。
还有自己孔雀开屏的羞耻感让他更烦怒。
很好,开的更放肆,香味毫无保留。
段宵年挑了挑眉,温和的笑了笑,抬手随意的弹了下叶子。
滚啊!!
可惜骂人也无声。
自己的枝条被弹的晃了晃,显的像特别高兴的在向段宵年撒娇。
……
段宵年拿了电脑在白色桌子上开始敲键盘,骨节分明的手时不时抬下眼镜,像有些带不习惯,房间里只有键盘哒哒声……
初逾就在他旁边淡淡的看着……
刚才没察觉,但他带上眼镜后那认真的样子,看着有些莫名的眼熟,不知道是不是车祸撞坏了脑子……
现在这个角度看不到段宵年在电脑上鼓捣什么,只知道太阳悄无声息谦卑的退下了,电脑屏幕上的光扑朔在他的脸上,但他似乎没什么影响,不分白天昼夜。
他怎么这么懒……灯也不知道开。
初逾有些无聊,直到他看见段宵年腿上出现了一只胖猫,是一直长毛三花。
它长的……
之前他在锦城一中附近捡了一只流浪的短毛猫,身上的毛被欺负的零碎,比这只幼猫要大些,可惜后来被初勇华扔出去了,还顺便把初逾的卧室门砸烂了。
“鱼宝,别闹了。”
“喵~”
这猫一直在腿上蹭段宵年,用那粲然的扫帚尾巴调戏着他的手,还试图用爪子挠身上那上万块的衣服,段宵年也好脾气,只能时不时摸一下它圆溜溜的头敷衍的回应着。
鱼宝……
初逾怔了怔,眉头微蹙,一些记忆来势汹涌的浮现。
他尝试过日复一日的淘洗这些画面,但他躲不掉,经历过,就会跟着他一辈子。他妈妈也会叫他逾宝,没妈后,他成了初勇华嘴里狗娘养的贱货。
鱼宝,你也没有妈妈……
初逾暗暗想着,也想摸摸它的脑袋,毕竟同样寄人篱下,竟有种同病相怜的错觉,可鱼宝有段宵年了。
那猫见段宵年不理人,自己嗖一下跳上了桌子,也闻了闻初逾的花瓣。
初逾安静的等待着猫猫蹭一蹭自己,但好像不合它的口味,露出一副吃了屎的表情,使劲甩了甩头,然后嗷呜一口咬了段宵年的叶子。
邪恶的样子像是在给初逾表演川剧变脸。
初逾没有痛感,跟植物没有神经系统有关,但他有些应激……要是有表情一定是咬着牙威胁性的。
你这猫……够没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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