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别扭

　　夏天的风还闷闷地吹着，搅得窗外的池水泛起一阵阵涟漪。教室里不许开空调，只有反反复复地翻卷子掀起一点凉风，实在太恼人。
　　郑茜茜啃着手指甲，双眼失焦望着眼前的卷子。
　　这是进入高中的第一场摸底考试，而她所在的班级又是提前选拔出来的实验班，由年级组各学科组长专门出卷，卷子难得出奇，就连旁边的大神姚远舟也时不时发出叹息。班级里一阵阵骚动，不知是天气太热还是考试太难的缘故。
　　郑茜茜低头发呆，周围都是刷刷的笔声。会做的题早就已经做完，答题卡上空白的一大半让她自己也觉得有点好笑。
　　郑茜茜初中成绩不错，在班级里也算是名列前茅，但她自知还是够不上这所重点高中实验班的水平。初三时碰运气参加了自主招生考试，偏偏还让她考上了。家里人都高兴得不得了，只有她自己压力山大：不想当凤尾。
　　笔尖在草稿纸上没来由地划着，郑茜茜手心冒汗，假装认真做着最后几道化学计算题。
　　叮铃铃......
　　“放榜了！放榜了！章煜文你排第六，比我略低啊。继续加油啊老弟。”门口迎面走来姚远舟，这次拿了班级第三，比章煜文高两名，此时正拿着雪糕边得瑟边对着空气投了个篮。
　　“快上课了还吵什么呢！上高中了还这么幼稚！都给我回座位。”班主任夹着一堆试卷走进来，手里拿着嗡嗡作响的小蜜蜂。
　　窝在教室后面黑板看成绩的一群人悻悻地散开，三个两个地讨论着，各自回到位置坐好。
　　“我说了我这次真的考得差啊，你不信我。”
　　“哇塞你好强啊，你成绩这么好看不出来啊！”
　　“化学生物英语都是谁出的啊！难死我了啊。”
　　......
　　“英语是我出的，怎么了？”班主任胡妈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环视着教室里的每位同学。
　　郑茜茜歪头趴在桌子上，一只手垫着头，另一只手把玩着桌子上的橡皮擦。
　　还用看成绩吗，想都不用想就是倒数吧。郑茜茜撑起身子假装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擦掉了眼眶中的泪水。她把手伸进书桌里，拿出了英语试卷和红笔准备上课。
　　“本次摸底考试哈，我们班只有两位同学上140分！虽然我知道哈，这个听力我出得很难。但是，我不相信这就是你们实验班的水平！我希望下次可以出现更多高分的同学哈！”胡妈手拿着小蜜蜂说着。虽然才相处没两个星期，但同学们在第一周军训时早已发现这位Ms.胡不是什么灭绝师太，脾气好得很，就都胡妈胡妈的叫着。
　　对着屏幕上的答案，同学们高一声低一声地抱怨着。郑茜茜一道一道地打勾，心里狠狠地放着烟花，乐呵呵地盯着试卷看。
　　这么高兴干什么？下节化学课还得哭呢。想着想着，郑茜茜撤回一个笑容，刘海也遮不住两眼间的落寞。
　　“你英语怎么考得比我还高，我得狠狠卷起来了啊。”下课后姚远舟揽着章煜文的肩不服地调侃道。
　　那人回头，嘴角挂着一缕笑意，眉毛也跟着挑起来。眉毛前的刘海半干半湿地垂着，是大课间跑完操出的汗。睫毛被刘海浅遮着挡住了视线，他皱了皱眉，轻轻撩了一下刘海，明亮的眼眸露了出来，笑得弯弯的。
　　“你先赶上我再说吧，同桌兄弟。”他愉快地回复道。
　　郑茜茜出神地望着，对方似乎感应到目光，也投过来一个浅浅的微笑。一股莫名的火热涌上心头，郑茜茜迅速移开目光，低头翻找着上节课的英语试卷，没想到左翻右翻哗啦啦找出来了一张名字都没写的化学试卷。
　　体育课前的十分钟，大家都一窝蜂奔向操场，教室里空无一人。郑茜茜鬼鬼祟祟地环顾，确保教室里没有人后，一溜烟跑到教室后面的黑板前看成绩。目光由下往上扫着：
　　“郑茜茜，语文122，数学124，英语140.5，......，化学52，生物70，地理66，总排名39名。”
　　“还好还好，不是4开头，”郑茜茜安慰着自己，用手轻轻顺着自己的胸口，“可是班上就42个人啊！”
　　尽管在意料之中，如此惨状此前也从未经历过。郑茜茜眼睛继续往上扫，看着前几名的名字，再看看分数差距，“也就几十分而已，没事哒没事哒。”
　　郑茜茜走进教室后面的工具间，拿起班级手机想给妈妈打个电话，本来也就快一周没打了。她快速地掩上门，拿起电话按下熟悉的号码。她的脸火辣辣地烧着，时不时回头看看有没有人进来，要知道这个电话只能晚上吃饭时才能用，胡妈为了方便就没按年级规矩来，直接把手机放在了工具间抽屉里。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The number...”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The number...”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The number...”
　　焦灼间，茜茜的心里泛起一阵酸涩，心里的小鬼讨厌地抓挠着，眼前升腾起模糊的雾气。“应该在忙吧，”茜茜啃着手指头，另一只手仍然不放弃地举在耳边期待着电话的拨通。
　　“砰”的一声，门被撞开了。身体由于惯性还在往前冲，男孩嘴里念叨着：“姚远舟你篮球在工具间......吗？”
　　茜茜慌乱地藏起手机，转过头来，但手机里的人工声音还没停，她又着急忙慌转过去把电话挂断后再转过来。
　　章煜文看着眼前这个一脸通红，衣袖口上还湿着的女孩，一脸茫然。她坐在开学生大会用的小凳子上，旁边凌乱地摆着几把扫帚和簸箕，整个工具间还因为摆着垃圾桶而散发出一股难闻的牛奶味。女孩缩在中间，像只受惊的兔子。
　　“你......在点外卖吗？”章煜文拿起角落的篮球问道。
　　“不是......”
　　“我知道，哎呀不用瞒着我，我知道你们体育课要点奶茶喝的，”还没等郑茜茜回答，章煜文就一脸明白了的表情，“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郑——qian——qian”章煜文低头看着郑茜茜的校牌念叨着。
　　“哎你就是郑茜茜啊，这次英语就咱俩上了一百四。”章煜文转着篮球得意地挑了挑眉。
　　“我叫郑xi xi。”茜茜无语地站起来，翻了个白眼，准备离开。
　　“噢噢茜茜啊，”章煜文尴尬地挠了挠头，“茜茜这个名字好啊，你怎么不叫哈哈啊”说着便哈哈哈地笑起来。
　　“那你就叫我郑哈哈呗。”郑茜茜此刻无心与他开玩笑，把凳子摆回原位后收拾着准备去上体育课。
　　“哎哎，你说你这违纪都被我发现了，也不给点封口费啊？”
　　“那你想怎样？”
　　“请我一杯奶茶。”
　　“......”
　　“你答不答应吧。”
　　“行。”
　　两人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一边一起走向了操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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