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年年（宝莲灯前传/戬心）

　　七重天下着雨的傍晚，杨戬站在正殿门口，暮色四合，日轮隐在乌浓的云后，光辉弥散。此刻的天气潮湿清凉，他只觉裸露在外的皮肤被浸润的湿而黏。三首蛟化作玉佩垂在他的腰间，在这雨意浓厚的时刻，这水族却毫无躁动之意。
　　他下意识的吸了口气，而他所等的女子，正迤逦着玄红的长摆，一路缓缓而来。天街小雨润如酥，她于其中无遮无挡，身上像是潮湿的，却又鲜润得像一幅刚刚画完的水墨。杨戬猛然间蹦出一个念头——她身上是否还有多年前挥之不去的海腥气，那清新而又咸涩，似腥似麝的气息。
　　而在这莫名的闪念中，她已走到了他面前，裣衽施礼道：“久未相见，真君可安好？”
　　杨戬在反应过来以前已同样恭谨的回礼道：“敢劳三公主费神，在下甚好，还未问公主玉体康健否？”
　　“劳真君惦念，妾身一切安好。”西海的三公主微笑着迎上了司法天神的目光，杨戬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猛然间松弛下来——那双平视着他的眼睛里神情温和，无怒无忧，既无怨憎，亦无哀愁。她就那么平静的笑着，不遮不掩的看着他——好像他只是清源妙道真君杨戬，而她也只是西海龙王三公主敖寸心；好像这两个身份之间既无纠葛，亦无羁绊；又好像，他们不曾偕鸳盟，不曾成怨侣，亦不曾于西海之滨，夕阳之下，她流着泪一根根掰开他紧紧抓住她的十指，毅然决然纵身于万顷波涛之下。
　　仿佛过了许久，又仿佛只是那么一瞬，西海的三公主笑了起来，带一点善意的嘲弄：“真君，怎么这样看着我，莫不是你那神眼看出了什么差错？”
　　“是在下失礼了。”他回过神来，微有些赧然，“请吧，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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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香在司法衙门处已听了一段时间的差，然而无奈仍是个跑腿，今日他被派去极北的几处洞府送公文，直到金乌西沉他才终于回到七重天的衙门。他交接完毕，正想去和舅舅打个招呼便回家，却不想还没到正殿，便见了哮天犬在殿外鬼鬼祟祟得晃着，一副抓耳挠腮的焦躁模样。
　　自新天条出世，众人冰释前嫌后，沉香难得见到哮天犬这幅心神不宁的模样。他虽已成了亲，但终究还是一副少年心性，脾气跳脱。见哮天犬如此，不免促狭之心又起，蹑手蹑脚绕到它身后，猛然一拍道：“狗叔，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哮天犬吃这一吓，差点蹦起来，待回身看是沉香，才抚了抚胸口，埋怨道：“小孩子家添什么乱，去去去，快回家去。”
　　沉香才不吃这一套，嬉笑道：“我正要回去呢，只是过来和舅舅打个招呼。叔，你在这儿扒头探脑的干什么？有事进去说啊。”
　　哮天犬哭丧了脸：“你知道什么，主人有客！”
　　沉香直觉这个客人不只是客人那么简单，便捉住哮天犬不放手：“是谁是谁？这客人是谁？”
　　哮天犬被晃得晕头转向，最后终于禁不住，只能有气无力道：“是西海龙王三公主。”
　　“西海公主？没听说过啊。”沉香不仅满脸疑惑，“是四姑母的亲戚吧？”
　　哮天犬点了点头，瘪着嘴，终究还是把满腹的牢骚咽了下去。沉香不疑有他，只暗想从未听过这位公主，这又是哪阵风把她吹到司法天神这里来了——没听说西海最近有人犯事呀？况且即使有，西海也应托和舅舅还算有些交情的东海四公主来探听消息，而不是贸贸然使一个陌生女子来七重天。
　　想到此，沉香不由有些心痒，奈何此地设有禁制，连谛听术也无法用。他只好按捺下来，与哮天犬一起在殿外抓耳挠腮的等了起来。
　　又等了约一盏茶时间，殿外望眼欲穿的一人一狗二人组终于等来了两个人影自殿内姗姗而出。沉香凝神细细打量，只见与杨戬并肩而出的女子一身玄红华裳，满头乌云盘成灵蛇髻，玳瑁钗环颜色幽润，仪容极是端庄肃整。但那三公主的脸却让沉香不由吃了一惊——雨后清越的月光下，那女子的面容分明与当初的丁香，后来的赵小姐，而今的东海八太子妃有八、九分的相似。
　　这一惊，让沉香不由地“啊”了一声，引得两人一犬的视线全投到了他身上。沉香心知不好，便打个哈哈，几步走上前去，笑嘻嘻行礼道：“沉香见过舅舅，见过西海三公主。”
　　杨戬神情平淡，只点了点头道：“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去？”
　　沉香脑中霎时转了十七八道弯，脸上笑容却还诚恳，道：“是母亲让我转告舅舅，明日是十五月圆，请舅舅来家中一聚。”
　　杨戬点了点头道：“晓得了，明天若是无事我便过去。”
　　又转头对三公主道：“让公主见笑了，这是小甥沉香。多有失礼，还望原宥则个。”
　　三公主笑道：“真君哪里的话。都说杨家的舅甥是珠玉在前，圭臬于后，向来久仰。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沉香正沾沾自喜间，却不料那三公主裣衽施了一礼，正容道：“妾身本被天旨禁足于西海，削去封号。全赖公子劈山救母，更新天条，妾身才得以恢复封号，踏出西海，免我西海成人话柄之耻。妾身在此多谢过公子，日后但是我西海能力所及，还请公子言说，西海定当竭力以报。”
　　这突如其来的谢恩让沉香的脸霎时便红了，嘴巴霎时便结巴了，他磕磕巴巴的道：“公，公主不必行此，那个行此大礼。我我我，不，小子只是做了分内之事……不不不，多亏诸位师友的相助，沉香才能做出此事……”
　　他偷觑一眼神色平静的舅舅，顺了口气，又接着道：“其中舅舅在此才是居功至伟，真是忍辱负重，技高一筹……”
　　沉香正想多拍两句马屁，却不料他舅舅显然对此不大感冒，打断了沉香正要继续下去的滔滔不绝：“行了，沉香你快回去吧。不然又要让你爹娘和小玉多等。”
　　沉香缩了缩头，知道这是下了逐客令，光辉而伟大的八卦事业不得不暂停，但好在明日还有娘做强援，总归能撬开舅舅的嘴巴。想到此，他便吸了口气，向杨戬与西海公主行礼作别，返身回家而去。

　　杨戬眼见麻烦精离去，心中暗自松了口气，转向西海公主道：“让公主见笑了，鄙甥自幼无母，我这个做舅舅的亦没有好好教导，失礼之处，在下代为赔罪了。”
　　“真君如此客套，委实令妾身难以自处。妾身方才便说了，沉香公子不仅是妾身一人，更是我西海之恩人，加之恭谨有礼，何来失礼一说。”西海公主言笑晏晏，“已是蟾宫初上，妾身不好再叨扰，这便回西海去了。妾身方才所言之事关乎我水族兴衰，还望真君细细思量。只是此事虽非隐秘，毕竟体大……”
　　杨戬从她的面容上垂下了眼睛，低声道：“在下省得，此中事由，绝不会出此地半步。”
　　“那妾身便在此多多谢过真君了。”西海公主施礼道，“真君，就此别过。”

　　他终究还是把她送到了大门，厌翟车静静停在门口，四只拉车的旗鱼精时而不耐烦窜动着。他们点头作别，他看着她从容的上了车，四只旗鱼精微微一震，而后便向西海飞速而去。深碧的车很快在云海里没了踪迹。
　　他在那里站了不知多久，雨则不知从何时又开始淅淅沥沥得下起来，他腰间垂挂的玉璧，也因此铮然而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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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十五，亦是月圆之日，杨戬应了三妹杨婵的邀，下界来赴一场家宴。
　　杨婵虽本没想邀事务缠身的二哥来过这个不节不时的日子，但碍于沉香已冒着自己的名下了邀约，加之自家人聚一聚总是件好事，便没多数落沉香的口快，兀自催着全家人准备起来。
　　沉香虽然心中依旧揪着昨日那西海公主的八卦不放，但嘴巴还是相当的谨慎，连媳妇小玉也没吐露半个字。他心里打的算盘是状作无意提起昨日的西海公主，然后端看舅舅的反应如何。为了加强效果，他还特意给东海龙八夫妇发去了邀约，对他们一再强调，让俩人今天一定要来，而赵小姐最好穿红衣服。当然这一切都是背地里进行的，大家知道的只是今天杨戬和龙八夫妇都要过来赴宴，仅此而已。
　　新天条的颁布已有了一段时间，作为司法天神，要处理的公事也渐渐少了起来。这一日杨戬早早将一应事务毕了，换了身便装，与哮天犬一起往下界华山而来。
　　到了刘家，已是牛羊归舍、日暮炊烟的时候，沉香天上打杂尚未回家，余下的刘彦昌和杨婵在厨房里做活，小玉不擅厨艺，便在外厅抹桌擦椅的四处收拾。杨戬熟门熟路的进了院子，小玉一见他便欢喜的跳过来：“舅舅来啦！”
　　杨戬微笑着点点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沉香还没回来？你公公婆婆呢？”
　　“沉香这两天总是回来得晚，说是今天要早些回来，可也不知究竟什么时候。”小玉笑得有些羞涩，“公公婆婆都在厨下呢，我手艺不好，他们就让我在外面收拾一下，招待客人。”
　　“你也要学学厨艺啊，都做人家媳妇了。”杨戬对这个小姑娘总是抱着些类似于父亲的感情，爱怜不已。然而他从未对小玉说过当年的事情——他本来真的能够做她的父亲的，然则往事已矣，他知道自己在刻意的回避着那些事情，但除此之外，他实在不知如何才是更好的方法。有些事情就是难以碰触，而有些人——他刻意想略过，然而终究还是止不住的想起昨日傍晚的细雨里迤逦着玄红的长摆自石径缓缓而来的身影——就是不可忆起。
　　“诶，小玉，沉香呢？”敖春活力十足的声音打破了杨戬的沉郁心境，他与小玉一起抬头望去，在敖春身旁一起走来的女子穿着深红的衣裳，金红的夕阳下她眉目一如故人。这情景亦真亦幻，让杨戬一时间竟呆立在原地，不知今夕何夕。
　　“我回来啦！”沉香和敖春夫妇前后脚的到了，中气十足的一声喊适时的将杨戬从真幻交杂中唤出来，他掩饰般的轻轻挥起了三首蛟化成的黑扇，向敖春夫妇与沉香都点点头示意，便独自往院中去了。
　　杨戬一走，几个年轻人顿时从不知何处松了口气，嘻嘻哈哈的笑闹了一阵，沉香悄悄问敖春道：“刚才舅舅看见砚芳时，有没有什么不对劲？”
　　“没有啊。”敖春茫然的摇了摇头，“他就是，好像比平时多看了砚芳两眼，不过我媳妇穿这身红就是好看，你怎么想起来的。”
　　沉香看着又变为沾沾自喜的敖春，暗叹一声，果然要挖舅舅的八卦，难度就是高。

　　家宴的菜肴并不多，但每一盘都甚是丰盛。三个长辈都早过了贪嘴的年龄，几箸过后便不再多动。但余下的四人一犬向来是有吃的不放过，说说笑笑间饭菜已下去了大半。
　　十月十五，月亮正圆。杨戬举了盏青梅酒，遥望蟾宫，月华正如水，亘古不变的清凉静谧，仿佛总有抚慰人心的力量。沉香偷觑他一眼，清清嗓子，终于决定还是单刀直入效果最佳：“舅舅，其实我突然想起，昨日在您那里见到的西海公主，和敖春他媳妇，长得还真有些像啊。”
　　杨戬还未答，杨婵却是心中一动，侧眼看向兄长。她向来心细如发，又对这个哥哥的脾性了如指掌，只见他脸上神情似是纹丝不动，嘴唇却微微抿了抿，沉了片刻才开口道：“细细想来，确有些相似。”
　　“哦。”沉香瘪了瘪，又找话头，“西海有人犯事么？这公主怎会来找您？”
　　杨婵见兄长微皱了眉头，道：“西海风平浪静，并无事情。西海三公主只是来与我叙旧，与它事无关。”
　　“叙旧？”沉香的神经立马兴奋了起来，“您与西海公主，是旧识？”
　　杨戬点了点头，冷冰冰的眼光扫过几个小家伙，半隐性的威胁他们再敢提半个问题，后果就将会很严重。几个家伙甚是识趣，悄悄交换了眼色，低头吃饭去了。
　　而杨婵却深知此间“旧识”二字的意味之深长，这对前夫妻之间的恩怨情仇岂止这两字能说得清，两人之间的每一个动作，都有可能由此延展出无限的可能性。她本以为二人间的事情早已过去，却不料在美丽新世界一般的此时又冒出头来。杨婵想了想，终究还是不放心，轻轻和杨戬示意，便与他一起往院中走去。

　　站在院中那棵槐树下，杨戬没等妹妹开口，便已抢先道：“三公主昨日来找我与旧事无关。”
　　杨婵叹了口气道：“二哥，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今日可有些反常。”
　　“或许是有些。”杨戬又抽出袖中扇，却只在手中敲着，缓缓得字斟句酌起来，“或许是多年未见的故人变了许多，又或许是这天地间要有巨变。我有些反常，就这么不正常？”
　　“你的反常，堪比家鸡飞上了雪山顶。”杨婵摇了摇头，似笑非笑，“天地间若真有什么不得了的巨变，二哥你又怎么可能安安稳稳的站在这里。因此这让你反常的，无非就是故人了。”
　　“昨日一见，三公主的确变了许多。”顿了半晌，杨戬才终于慢吞吞开了口，“不过她带来的消息更加了不得——反正你几日里就应该能得到确切的消息，我今日只告诉你，水族中将会出大事了。”
　　杨婵一惊，这位兄长口中的大事，非得惊天动地四字不能描述，当下便问道：“二哥，到底是什么事？”
　　杨戬摇摇头道：“我答应她……我答应不向任何人提起此事。这事情虽说大，但一时与你们也无干系。到了该知道的时候，大家自然也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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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宴罢后，众人又叙了会儿话，客人们便纷纷告辞。沉香和小玉收拾残局，杨婵与刘彦昌夫妇俩各自泡了杯茶，坐在院子里闲聊。
　　闲话说着说着便扯到方才席上提到的那位与砚芳长得相似的西海公主。此时沉香小玉两个也收拾完了，听得有八卦，赶忙便凑上前来。沉香摇着母亲不放手，哀求道：“娘啊，舅舅和那西海公主到底是什么旧识，你就告诉我吧。”
　　杨婵被他缠得实在无法，只得叹了口气道：“你这磨人精，真是拿你没办法。”
　　她漫溯起许多年前的往事，许久才幽幽道：“唉，他们两个若是至今还在一起的话，沉香小玉，你们是应该叫寸心公主一声舅母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过了半晌，沉香第一个反应过来，颤悠悠得问：“难不成……难不成……难不成舅舅他成过亲？”
　　杨婵点了点头，当年事一旦忆起，她虽是局外人，不禁也有些唏嘘：“你舅舅和西海公主，唉，他两个的事情，真真是让人不知从何说起。当初二哥他要劈桃山救母亲，却反致母亲被十金乌晒得灰飞烟灭，他一怒之下杀了九金乌，力竭之后落入西海，是三公主救了他。他们和离之后，东郡降雨一事，却也是寸心为二哥顶了罪名，被削了封号，禁足东海。虽说新天条出世后，玉帝大赦罪仙，寸心也恢复了封号，得以出东海。但他两个之间的事情，别说我们这样的局外人，就是他们自己，恐怕也是说不清道不明。”
　　小玉眨着眼睛问道：“娘，那舅舅和三公主，他们两个究竟为什么要和离？”
　　“当初是觉得三公主对二哥执念太深，恨不得二哥只是她一个人的，心中也只有她一个。二哥实在受不了，加之王母邀他上天做司法天神，条件便是与三公主和离，两人便分了手。”杨婵啜了口茶，摇了摇头，“后来细细想，二哥也是有错处，早将心里话与寸心说清了，说不定他二人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只是这么多年亦已过去了，再说什么也是无用。”
　　刘彦昌道：“怪不得你从来未提过此事，原来此间竟有如此多波折。”
　　“他两人间事情若是细说起来，一时半刻也讲不完。再说我后来便到了华山，有许多内情，我也未必清楚。”杨婵轻轻携了丈夫的手，“况且二哥他自与寸心和离后，便自己不提此事，也不许我们提此事。到了东郡那事情一出，更是但凡有人提了西海二字，他便要杀人似的瞪着人不放，久而久之，便再无人敢提此事半句。”
　　小玉想了想，轻声道：“我想，是舅舅他自己放不下吧，不然别人怎么提，又与他何干？”
　　“那嫦娥仙子又要怎么算？”沉香思忖了许久却蹦出来这样一句话，“舅舅放不下一个，又惦记着另一个……难不成，难不成舅舅他竟然渣了？”
　　杨婵一个暴栗打在儿子头上：“怎么说话呢，你舅舅什么时候渣了？”
　　沉香很想说，当初您老人家被压在华山底下的时候，他这个二舅早渣了不知几回，渣掉了不知天上地下和水中多少人神，渣到最后就在大家以为要手刃首恶的时候，他猛然间大变身成了最大的无间道、好人、忍辱负重手段高超为天下谋福利的英雄，让主角队的气势猛然如戳破了的皮球一般瘪了下去，而对方却仍如出水白莲一般满脸淤泥不染的清高又忧郁的神情。
　　然而眼见老娘心中这位二哥仍然被放在了神坛上，沉香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耸了耸肩道：“算了，不说这个，话说西海公主来找舅舅，到底是为了什么啊？总不会是要再续前缘吧？”
　　“我刚才问了你舅舅，他也是含含糊糊的语焉不详。只说寸心变了很多，又说水族要出大事。我再问下去，他就不肯再往下说，只说这几日我们就能得到消息，又说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舅舅就是最爱搞这一套，遮遮掩掩的从不把话说全。”沉香吐了吐舌头，“我们还是去睡吧，反正他说话倒还算数，我们这几日里总能知道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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