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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要评价,施魏因施泰格年轻的时候性格急躁,有点爱炫耀,整天拽着一副老天第一我第二的样子。他还明白看人下菜,在各位老大哥面前收敛起来像只乖巧又怂的兔子;但在拉姆等一干同辈分的人面前,他向来无所顾虑随心所欲,恶作剧和垃圾话层出不穷。
不过当时两个人感情正好,于是施魏因施泰格的鬼脸、垃圾话和某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在拉姆看来也是可爱的加分项。而等到闹掰以后再想起来这些事,他就只剩下了“巴斯蒂真应该被大家毒打一遭才行”才行的想法。
恋爱中的男人果然不长脑子。拉姆就自己关于施魏因施泰格同一件事不同的态度得出这种结论。
和大部分难看分手后老死不相往来的情侣不同,他们在同一支球队踢球,都是备受关注的新星球员,分手的时候他们才真正进入一线队不久,报纸上刊登着首秀时比赛的照片,他们两个并没有占据多少篇幅,只在不甚清晰的图画角落里挨挤在一块。
这些更代表着他们没办法分隔两地消化恋情,他们时时刻刻都在见面,塞贝纳充满了两个人的回忆。分手那天训练结束时他们从大门出来,一些球员被球迷堵住签名,年轻的名气不显的球员落在后面慢慢走着。他们还没有车,一般会选择搭公交回去,有时候训练过晚就会错过——他们就去买了自行车。
青春期男孩和恋人骑着单车穿过大街小巷这种画面在热恋期充满诗情画意和怦然心动,但分手后他们还得骑同一条路就会让整个故事变得心梗起来。
高潮部分在第三天,拉姆发现自己的自行车被人用多种喷漆涂满,而且全部没干。罪魁祸首骑着车故意停在他旁边,然后摁了几下铃声,大笑着离开了。
拉姆把自行车换成轿车的第二天就被人用铁丝划了数道痕迹,施魏因施泰格甚至没离开案发现场,他耐心又细致的用铁丝在车漆上划出自己的签名,拉姆站在旁边双手环胸看着他表演艺术节目,最后在不停响着的喇叭声中,他们一个上了轿车的驾驶座,一个上了轿车的后座。
然后车子启动,先去施魏因施泰格家,再转回拉姆自己家。只留下路边已经变成涂鸦艺术展和前后轮胎加上车座都被卸掉的两辆自行车。
但好在……好在拉姆没多久就去了斯图加特。
实际上拉姆清楚知道自己有太多东西需要考虑,包括自己的位置,拜仁和斯图加特的租借条款,怎样配合队友们……事业方面有太多事需要他去操心,按理来说恋爱只属于他人生规划中的一小部分,不值得他因为失恋这点事而思考这么久。
但一切都妙在“恰好”这个词汇上。
恰好拉姆和施魏因施泰格算是竹马竹马;恰好拉姆还是个年轻人;恰好拉姆和施魏因施泰格在一起的初衷不是很好;恰好施魏因施泰格是个很聪明,很懂得如何和恋人增进感情的家伙;恰好…恰好施他们是彼此的初恋。
他们真正在一起的那天拉姆总感觉施魏因施泰格看向自己的眼神虽然热烈,却又夹杂着自己看不懂的东西。彼时拉姆不明白那是什么,分手的时候反而福临心至大彻大悟——无非是告白时施魏因施泰格并不喜欢自己,同时演技又不算特别好而已。
于是本该带有甜蜜意味的初恋一词,在分手后变得既苦又涩。
所以有时在半梦半醒间,这位初恋就会突然闯入拉姆的大脑。变得越来越深刻。
拉姆被租借去斯图加特的那段时期,是他为数不多挣脱这段不美妙恋情的放松期。
等到他回来以后,两个人对这段感情都消化处理的差不多了,总算勉强恢复到恋爱前的关系。
只是偶尔,更衣室里不经意对上的眼神,施魏因施泰格会故意皱起眉毛,盯到拉姆率先移开视线。好像赢得了什么胜利一样。
拉姆以为施魏因施泰格会带着他这副破烂性格到死为止,甚至想好葬礼那天自己应该念什么词放什么音乐才能解心头之恨的时候,施魏因施泰格在步入25岁大关时,性格突然发生了变化。
难以说明施魏因施泰格是因为进入一线队得到各方面的关注成长起来了,还是因为几年前差点毁掉他职业生涯的莱姆病把他痛醒了,又或者是他从边锋离开来到中场位置,逐渐学会操纵全局。
总之,施魏因施泰格像是蛇类蜕皮一样把从前那个年少轻狂的自己蜕去,成为一个温和柔软的人。
温和、柔软、蛇。拉姆想到这里摸了摸下巴,他既有些恶心自己居然觉得施魏因施泰格柔软,又有些困惑自己为什么会用蛇蜕皮来比喻施魏因施泰格。一般情况下形容人得到成长,用蝴蝶破茧的感觉更好才对。
他有些烦躁地甩甩脑袋,把这些思绪甩走,抬头看见施魏因施泰格正困惑地盯着自己,于是故意瞪圆眼睛对视回去,直到对方移开视线。
好在身为运动员,施魏因施泰格依然给自己留下了某些尖锐的存在——争强好胜。
出门时施魏因施泰格撞了一下拉姆的肩膀,抢在前离开更衣室。拉姆保持着自己的步调慢慢走着,逐渐走到施魏因施泰格前面,他感受到一股极其强烈的视线盯着自己的后背。
拉姆就这样保持着步调,站到队伍最前面的位置——他们两个人加起来都要60岁了,居然还幼稚的像是当年才17岁的时候。
——
施魏因施泰格低着头把毛巾盖在自己脑袋上,他往旁边伸手,水壶被递过来,对方碰了碰他的手背,施魏因施泰格歪过脑袋,毛巾垂下来蒙住他的脸,他咳嗽了两声,胡乱扯掉脸上的东西,这才发现递水过来的人是拉姆。
“怎么了?”施魏因施泰格问。
“本来想找你讨论今天的比赛,有这么累吗?”拉姆觉得有点好笑,把施魏因施泰格扯下来的毛巾搭到柜子的挡板上,手收回时像是下意识一样摸过施魏因施泰格的后颈犹如安抚。
这是他们分手的第十年,拉姆做这些动作时依然温柔的像是他们热恋的第二年。
施魏因施泰格清楚明白这个人在恶心自己,有一瞬间他对这个男人的心眼居然如此之小感到绝望——很难不怀疑拉姆要这样恶心他直到死为止,说不准等到死以后拉姆都会在葬礼上恶心他——施魏因施泰格对这个事情发展打了个冷颤,强迫自己抽离这种可怖的想象。
他像是玩闹一样拍开拉姆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露出个温和的笑容。施魏因施泰格的声音没什么太大变化,变声期只是把当初年轻的嗓音压低了些,拉姆听得耳朵发痒。
“毕竟接下来还有好几场硬仗要打,哦——我不是现在就在打击获胜后的士气,但我想你应该爱听这种话。”
拉姆偶尔会怀疑自己在施魏因施泰格心里是不是就是个无情的事业机器,他因为这段话吸了口气,不甚平静的发现时隔十年施魏因施泰格依旧可以轻易让自己生气。
拜仁慕尼黑刚以2-0的成绩赢下瓦伦西亚,小组赛的第一场胜利给欧冠征途开了个好头,拉姆不愿意在这方面掰扯,干脆利落转换了话题:“好吧,实际上我只是想知道,我之前的问题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施魏因施泰格又皱起眉头,表现的像是没想起来拉姆在指哪件事,他的眼神往左飘忽一会儿又回来,伸手把毛巾重新扯下来搭在脖子上,给了个逃避式的回答出来:“你的问题太多了,菲利普,等结束后我们再…”
凭良心说,施魏因施泰格演技不错,表现的确实就像是因为事情太多而忘记问题的人。但拉姆没接话,就只是盯着他看,那双深蓝色的眼睛里有施魏因施泰格读不懂的情绪。他们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僵持到其他人发现不对劲时拉姆才轻哼了声,说:“好的,王子殿下。”
施魏因施泰格夸张的做了个干呕动作。
于是终于有球员们敢插入到两位队长的聊天中,戈麦斯对施魏因施泰格抛去个困惑的眼神,施魏因施泰格先是摇摇头,然后笑起来:“我都要30岁了,忘性大并不值得震撼吧。”和施魏因施泰格算是同龄的罗本立刻摆出愤怒的神情。
拉姆在这个时候突兀插嘴:“这样看我记性比你好多了。”
罗本换成对拉姆怒目圆睁。
“那我再问一次。”拉姆在施魏因斯泰格逐渐扭曲的表情中轻描淡写地丢下个炸弹:“我问你要不要和我结婚。”
整间更衣室都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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