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欢寻梦

　　“嘭”一个大石块从天而降，险险擦过鼻梁，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我的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啊！”程玖一边在心中哀嚎，一边吃力的躲着迎面而来的箭矢和时不时“从天而降”的石块。
　　程玖并非精硕的身板，很快就扛不住这样的体力消耗，开始有些力不从心。
　　突然，他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
　　在被程玖看作是无妄之灾的打击下，程玖本就不多的沉稳和耐性彻底告罄。
　　不合时宜的呼声给他提供了一个火气的发泄口。
　　“叫什么叫，tmd给老子哭丧啊？！”
　　四处激起的灰尘，大量涌入呼吸道，低血糖带来的晕眩感和呼吸的不适，使大脑几乎处于“死机”状态。
　　熟悉的音色并未提醒到他这句呼声出自何人。
　　然而当他在一起躲过新一波的“箭雨”，下意识向呼声处看的时候，程玖蓦地凝滞在了原地。
　　只是那一眼，程玖全身的血液几乎都凝固了。
　　他愣愣地盯着那人，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纵使此时呼声震天，石块激起的声浪涛涛，箭矢呼啸而来携带的风声猎猎作响。
　　他的步履踉踉跄跄。跑到近处，看到眼前人的惨状，动作几乎僵硬地将遍身血污的妇人拥入怀中。
　　“娘，你伤哪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娘，你看看我，我是玖儿啊……”
　　声音沙哑哽咽，“娘，求你了，看看玖儿……”
　　许是上天垂怜，妇人终是颤颤巍巍地睁开了眼睛，望见程玖后，那昏浊的眼眸有了一丝光彩，本来丑陋的脸也因此亮色不少。
　　她嘴唇翕动着，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程玖只得贴耳靠近。
　　“我虽不是你亲生母亲，却也待你如我亲子，望你……咳咳，望你念及养育之恩，帮我一次……咳咳咳”怀中妇人已是进气多出气少。
　　“娘亲的事就是玖儿的事，我拼了命也会去做的。娘，你撑住啊，我带你去找医生，我带你去…”
　　妇人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紧紧抓住了程玖的衣袖，“去……去鬿山，会有人……会见你”，一语初毕，再是撑不住了，“哇”得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程玖的半身衣襟，眼眸终是阖了去。
　　泪流了满脸。
　　但激烈的战况不容他多做停留，只得跪下匆匆叩首，拜了三拜，弃下母亲，独自离开。
　　现在最能告慰娘亲的，就是完成那个请求，就是先去鬿山。
　　程玖用力地狂奔着，冲进了后山的密林。
　　植物枝条不断抽打着他裸露的皮肤，但程玖仍不敢松懈。
　　在耳边除了虫声鸟鸣，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他才放慢了脚步，得到短暂喘息。
　　在这短短的几个时辰里，程玖原本稀松平常的生活不见了，取而代之，他的身上压下了娘亲遗言的重担。
　　过度的体力消耗和精神打击，使得程玖疲惫不堪。
　　一番思量后，程玖爬上了一棵枝叶繁茂的树，准备夜宿，刚合上眼眸，便沉沉睡去。
　　后来的一开始，程玖以为这场变故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大任”，后来的后来，他才知道，这场变故是隐秘黑暗的一角。程玖被迫掀开那巨大阴谋的罩布，于是铺天盖地的黑暗争先恐后地向他涌来。
　　程玖醒来后，天光早已大亮。
　　然而待昨日的紧张褪去，余下的便是对未知前方的迷茫。
　　但程玖向来不是自怨自艾的人。
　　他既已答应自己母亲的请求，便即刻准备采取行动。虽然不知道去鬿山干什么，但娘亲已逝，具体情况还得自己亲自去探寻，再说他也无处可去了。
　　思毕，程玖爬下了树，准备找一个村落询问鬿山的去处。
　　但密林中莽莽榛榛。程玖也不知行向何方。只得选定一个方向，一头扎进了密林深处。
　　未行多久，程玖发觉前方有一个身影。不合时宜出现的人让程玖的神经紧绷了起来。
　　但细细端详过后，又觉得背影十分熟悉。待程玖看清来人的脸时，才卸下了全心防备。
　　“野哥！”
　　来人也发现了程玖，便快步向程玖走来，走到程玖身旁，将他搂入怀中。
　　“小玖。”那人也因为遇见程玖脸上露出几分欣喜之色。
　　牧野，程玖儿时玩伴，可谓青梅竹马。但凡他们有一个是女孩，这娃娃亲就定成了。
　　“野哥，到底发生了什么啊？村子怎么就…怎么就…”程玖想起昨天村子的惨况，想起娘亲尸骨未寒，眼眶又禁不住地红了。
　　“我也不知道，我昨天晚上出去办事了，回来的时候，村里人都被屠尽了，村子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我不知道有没有逃出来的人，所以在村子四周转转看。”牧野那双幽深的眸子盛满了哀伤。
　　程玖沉默了好一会，才抬起头看向牧野，“野哥，我打算去鬿山，你呢？日后怎么安排？”
　　“我还能有什么去处，家都没了，”牧野苦笑一声，“不过，你为何要去鬿山？以前从未听你提起过这个地方。”
　　“这是我娘亲嘱托我的，她说那里会有人接见我，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剩下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牧野嗯了一声，想了一会，开口道，“现在看来，我也没有其他去处了，若你不嫌弃，我愿陪你一同前去鬿山，也好有个照应。”
　　“当然不会，野哥要是能陪我，自然是再好不过，有你在，我也可以安心不少。”程玖轻轻地笑了笑，牧野的同行无疑冲淡了程玖心头的阴霾，也泯灭了他对前方未知的恐惧。
　　于是，两人一番商量后，便决定沿着程玖最初走的方向继续行进。
　　走了半天，眼前茂密的草木总算是稀疏了起来。
　　“野哥，我好饿，走不动了。”程玖长久未进食，又消耗了大量体力，话都说得有气无力。
　　“那怎么办？这里也没有什么可食用的东西。要不你在这待着，我去周边看看，找点果子。”
　　牧野说罢，转身离开去寻找食物。
　　不一会儿，牧野就回来了。
　　程玖本是眼前一亮，但看到牧野两手空空，又无力地耷下了头。
　　牧野看到程玖这个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笑着揉了揉程玖的头发，“没找到果子也没关系呀，我发现了一个村子在那边，应该有饭吃啦，不会让小玖饿肚子的。”
　　说罢，便拉着程玖的手，往前那个村落方向走去。
　　“哟，两位俏公子，脸生的很，从哪来啊，怎么以前没见过啊。”妇人见两人长相俊俏，器宇不凡，料想必是有钱人，满眼谄媚，想着捞一笔。
　　“我兄弟俩属于云游客，平时爱游山玩水，四处云游，最近刚到这边，姐姐当然没见过我们。我们准备去鬿山那边看看，但是不知路怎么走，想来问问姐姐你。而且我俩赶了一夜路，早已又饥又饿，不知能不能麻烦姐姐提供一些吃食呢？”程玖言笑晏晏。
　　一句“姐姐”哄的那妇女心花怒放，最初的目的早就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来来来，屋里坐，姐姐去给你们张罗饭菜，弟弟们好好休息啊，马上咱再好好聊聊。”妇女做作地扭着腰身，往厨房去了。
　　饱食之后，又经一番寒暄，程玖才提起正事：“姐姐，你可知去鬿山该往何处去啊？”
　　“鬿山离这还有些距离，不知去那里做什么？云游客不应该去那种仙气飘飘的地方吗？”
　　“只是听人提起过，便想去看一看。”
　　“小弟弟啊，不要嫌姐姐多管闲事，只是如果不是要事，最好不要去那。”
　　“不会，还要多谢姐姐关心，只是，这是为何？”
　　“鬿山可是座鬼山哪，传闻那处总是夜半鬼哭，奸邪共鸣，可吓人了，去了啊，听到这些可怖的声音，就回不来啦！”说罢，那妇女抬起衣袖擦了擦汗，倒是给自己吓着了。
　　“多谢姐姐提醒，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来都来了，远远看一眼也是好的，但求姐姐指一下路，若有异常，我们便会离开。”
　　那妇女见劝不动，也不再多说，便给他们指了方向。
　　牧野付过钱，两人又同那妇女告了别，便向着鬿山方向行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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