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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
朱红色的浮雕楠木床上,年轻的女子半倚靠在床头,她呆呆看着床顶,脸色比身上的素衣还要苍白些。
温涟站在床前,轻轻摇晃了下她。
床上的女子瞬间仿佛被注入了生机,她亲昵地摸着她的脸颊。
“涟儿乖,要乖乖吃饭,不可以挑食……”
“母后为你想好了小字,叫歆宁,涟儿可喜欢?”
“母后想看涟儿风风光光出嫁……”
“你是姐姐,弟弟还小,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和弟弟……”
女子絮絮叨叨诉说着,眼角一滴泪滑落,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泯灭在无声的泪珠中,她缓慢而又不舍地闭上了双眼。
她抚摸温涟的手无力垂落,温涟的手紧紧抓着女子的手,她的眼泪不停的掉落,她想喊什么,但那两个字却哽在喉咙,喊不出来。
远方忽然传来了钟声,一声又一声,像撞击在温涟胸口一样。
她终于扑上前,抱住床上的女子,哭着喊了出来:“母后!”
……
温涟从梦中惊醒,额头满是汗珠。
“公主,又梦到娘娘了。”随月听到声音,匆忙从旁边的睡榻坐起。
她披了件外衣,坐到温涟床边。将温怜揽在怀里,“公主莫要害怕,随月会一直陪着公主。”
这已经不知道是温涟第几次梦见皇后娘娘了,原本这两年已经减少了很多,没想到今日却又梦见了。
或许是因为今日是她的十五岁时辰,她格外想念母后,所以她才会梦见她吧。
温涟缓了一会儿才轻轻退出随月的怀抱,安抚她,“我没事了,随月。”
她下床走到屏风后换上了衣服。
随月有些担心,“公主要去哪?随月陪你去。”
“我去外面走走,随月你去睡吧。”
温涟换好衣服便出门了,夕禾原本在偏房睡觉,听到这边有声音,便过来了了。
“殿下,属下陪你。”
夕禾是温涟的女侍卫,从她被皇后娘娘指派给温涟后,便一直在身旁保护她。
温涟没有拒绝,夕禾的性子比较犟,就算让她回去休息,她也会跟上来。
温涟出了长乐宫,往北边走去,走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她才停了下来。
那是先皇后生前住的和鸾宫,也是先皇后最后逝世的地方。
宫殿最外面的朱漆大门被锁上了,透过门缝勉强能看到宫内地砖上钻出的野草,月光下的一抹青绿,却显得孤单寂寥。
像以往一样,温涟只是站了一会儿,便回去了。
远处却传来禁军的喊声,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是往这边来的。
不一会儿,温涟便见到了一小队禁军,带头的是禁军新任都头尚威,尚威见是温涟,脸上有些意外,恭敬行了礼后,便说道:“更深露重,公主若是无事,还是早点回宫休息罢。”
“你便是新任的都头?”温涟见是生面孔,便问道,听闻上任都头突发恶疾死了,不过三日吏部便安排了人担任,这还是温涟第一次见。
“是,下官尚威。”
“尚家的?薛贵妃是你的?”
“下官的母亲是娘娘的表姑母。”尚威脸上止不住的得意。
“原是贵妃的表弟。”温涟冷然一笑,随即话锋一转,“想来尚都头有过人的本事,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便坐上这位置了。”
尚威有些冒冷汗了,但是也只敢谦逊地说道:“是下官运气好,幸得上级赏识才得以担任此职位,故而下官每次当值都不敢丝毫放松,怕辜负陛下和娘娘的期望。”
“是不能放松,若是松了,多的是人顶替你的位置。”温涟困意上来,有些毒舌的回他,便带着夕禾离开了。
见公主离开,尚威才抬起头,她离开时说的话还环绕在耳边,尚威眯起眼,盯着她的背影,表情有些轻蔑,随后便带着手下走了。
温涟刚离开和鸾宫不远,却有一黑衣人从温涟背后出现,他是从宫墙的檐瓦上跳下来的,脚步声落地时,夕禾腰间的剑即刻出鞘,向他刺去。
黑衣人堪堪躲过,他手持一把长剑,却被夕禾打得无从还手。这时,却有另一黑衣人从宫墙上跃下,直逼温涟而来。
夕禾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逼退身前的黑衣人后,挡在温涟身前。
“你是谁?”先到的黑衣人有些意外,他接到的刺杀只有他自己,怎么还有人?
“他不放心,便让我来协助你。”后到的黑衣人解释道,两人眼神交汇时达成了一致,挥剑向这边攻来。
“公主先走!”夕禾侧过头一身,挥剑抵住住两人攻势。
温涟闻言扭头就跑,夕禾自己打还能自保,若是带上她,怕是都要交代在这。
但没跑多远,她却听到了长剑掉落在地的声音,她有些担心夕禾,扭头去看,后来的黑衣人已经追至身前。
“杀了她!”后面黑衣人大喊。
但是下一秒她却被一把抱起,越过了墙檐。
夕禾打落黑衣人手中的剑后,顺势一剑刺穿面前黑衣人的左肩,忽而听到公主一声惊呼,扭头去看,便见温涟和黑衣人消失在墙角。
夕禾焦急地追上去,但没看见任何身影,她慌忙摘下腰间的口哨并吹响,口哨声越过宫墙,将周边的禁军吸引了过来。
“你们到底是谁的人……”夕禾气急,将剑架在黑衣人的脖颈处逼问他,但没等她说完,黑衣人便服毒自尽,倒地不起了。
夕禾皱眉,刺客居然是个死士,想来就算没死也逼问不出什么。
她刚收起剑,都头尚威便到了,在了解完情况后,他便立刻安排人跟随夕禾一起搜查。
……
黑衣人将温涟带到了苓翠宫,这里位置偏僻,且有听闻数十年前兵变,很多妃子都在这被绞杀身亡,死状惨烈,在那之后经常有宫人听到这里有女子的哭声,再后来这里便被列为禁区,宫中之人便从不往这里来。
但在温涟的记忆中,她来过这里,在她还只有八岁的时候。
这里的格局还和以前一样,只有简单的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还有一张普通的床榻,地上积着厚厚的一层灰,四周散发着久未清理的霉腐味。
温涟手脚被绑在其中一张椅子上,黑衣人则站在她身前。
“你是什么人?”
温涟抬眸直视他,但因为黑衣人背着光,脸上又有黑布遮挡,她并不能看清黑衣人的模样。
“殿下认为在下是什么人?”他的声音嘶哑,语气平淡,温涟有些捉摸不透。
“你不是她的人。”温涟肯定地说道,若是她的人,她早就被杀了,哪还能在这里说话,而且就她所观察的,他和那个黑衣人明显不认识,可能来自两派。
“公主如此笃定?”黑衣人有些意外。
“虽然你说是‘他’派来的,但是那个黑衣人却没接收到命令,而且那黑衣人接的命令是杀了我,你却只是将我带至这宫殿,如此做法,根本说不通。”
“若是他改变主意了呢?”
“那也不会指派完全不认识的人。”
“公主果真玉雪聪明。倒是让在下有些怜香惜玉了。”黑衣人轻摇晃着头,似乎在说很可惜。
“你不杀我?”温涟疑惑。
“公主聪明又美丽,杀了实在有些可惜。”黑衣人话锋一转,“不如公主拿东西跟在下交换,让在下好交差,这样便可抵公主一命,如何?”
“什么东西?”温涟有些困惑。
“听闻先皇后病重时,天子曾赐下一颗能治百病的归元丹,只是先皇后没等到药便离世了,若是公主能将此药交给……”
“归元丹?”温涟喃喃几声,一些碎片被忽而唤醒,明政殿前跪着的小孩子,雨水冲刷着地上晕染一片的血迹,连雨声都盖不住的哭泣声……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慢慢将温涟吞噬,最终变成嘴角的一抹血珠。
接着月光,黑衣人能看到温涟紧咬着的嘴唇上,忽而多了一抹妖艳的红。他眯起了眼睛,盯着温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东西只怕早已进入某人的肚子里了。”温涟抬眼看他,眸中还带着些许未退的恨意。
“据我所知,这东西还在天子的库房里。”黑衣人提醒道。
“你如何得知?”温涟认真审视起眼前的人,在宫里多年她都不清楚归元丹的下落,一个刺客却能知晓这么多?
“我自有我的办法。”黑衣人并不想回答她,“只要公主能将丹药给我,不仅能平安回去,此后公主想得到什么消息,只要在能力范围内,在下都可为公主打探,如何?”
“你是百知楼的人?”温涟试探性问道。
“公主居然知道。”黑衣人有些意外,但还是接着说:“那公主应当知道,百知楼的消息从未出错,而且不仅在东阳国,其他各国都有百知楼的人,只要百知楼想要的消息,就没有得不到的。”
温涟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包括皇家秘辛?”
“那要看是什么样的?”
“比如……”温涟像换了个人,语气低沉,黑眸幽深,眸中似乎隐藏着某些阴暗。“先皇后的死因。”
“……”
天际微微亮时,苓翠宫外才响起阵阵脚步声,此时距离温涟被劫持仅过了一个时辰。
禁军守卫进入殿内时,只剩下温涟一人,她身上衣服整齐,静静地坐在一把椅子上,如果没有地上的刚揭开的绳索,大概会以为她是自己来这里坐的。
“公主。”夕禾赶紧上前查看,见她身上没有伤口,连衣服都没有损坏,才放下心来。
“本公主没事。”温涟安慰道。
“臣救驾来迟,还望公主责罚。”尚威单膝跪地,低着头不敢看她。
“宫中许久未见刺客,况且还是在尚都头的眼皮子底下将本宫劫持走的,尚都头,以你的能力怕是坐不稳这都头的职位了,自己去皇城司领罚吧。”温涟看了他一眼,便带着夕禾离开了。
她没注意到,还跪在地上的新任都头,放在膝盖的手,已然撰紧了拳头。
温涟回到长乐宫时,天空已微微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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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手,希望能写完这本小说,望各位读者多多指教!


(已改写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