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同人]愿余生平安

　　她是一个孤儿。
　　少女没有名字，她被丢下时太小太小，又独自流浪了很久很久，根本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
　　好在她的性子足够平静，丝毫不认为少个名字有什么不好的。
　　然而，她在路上捡到个比自己还要小些的孤儿。
　　这天，少女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她正盘算着去找个有水的地方抓点鱼吃。
　　她顺着街道一直走，直到走出城区，一个较为偏僻的小破庙，少女心想，今晚去处有着落了，前提是里边的人足够友好。
　　正想着，突然传来一阵动静，几个与她一般大的小乞丐推搡着一个孩子，推到了门外，顺便还吐了口唾沫才把门关上。
　　啊，少女淡淡的想，这里的人似乎不太友好，今晚得寻别的去处了。
　　她没有理会摔倒在地的小孩，这种事她早就司空见惯了。
　　路过那小孩时，少女瞟见了他的脸，顿了一下，那小脸虽然脏兮兮的，五官却生得极为精致好看，少女想，这怕不是谁家走丢的小少爷。
　　若真当如此，她若是替这小少爷找到家，说不定还能得些赏钱，好段时间不愁吃喝。
　　心下一动，少女鬼使神差地向小孩伸出手。
　　那小孩原本正狠狠地盯着那破门，眼神凶狠得似是要把门盯出更多破洞，突然瞧见旁边伸来一只手，神情一愣，看着还有些呆萌。
　　小孩被突然出现的手搞得不知所措，竟迷迷糊糊得搭了上去，少女便牵着小孩慢悠悠地走，在给这小孩找家人前，他们得先找个睡觉的地，这会太阳已经快要下山，再不找就晚了。
　　两个人大概走了半盏茶的时间，小孩终于沉不住气，问道：“大......大姐姐......你要带我去哪......”
　　少女一个人惯了，也没有说话的习惯，身旁冷不丁出现一个声音让她吓一跳，险些把小孩甩出去：“......去找个地方睡觉。”
　　长期不说话，让她的嗓音极为沙哑，把小孩又吓一跳，这个突然出现一声不吭把他带走的姐姐，说话声音还这么难听，该不会......该不会遇到专吃小孩的妖怪了！
　　小孩开始害怕起来，少女察觉小孩的情绪变化有些疑惑地看过去，这一看，反而让小孩更加害怕，竟直直甩开少女的手跑了。
　　少女看着自己的手有些茫然，这小孩怎么跟见了妖怪似的？刚刚不还好好的吗？
　　不过......
　　她看着越跑越远的小黑点，抬脚慢悠悠跟在后面，如果没记错的话，前面有条河，以那小孩的身高肯定是过不去的，她倒也不必担心小孩跑了。
　　就是可惜，忘记先问问名字了，也不知他是否还记得。
　　还未走近河流，少女就听到一道呼救声，听得耳熟，正是那小孩的声音。
　　她眼皮一跳，立刻跑过去，果然看到小孩死死抱着水流中间的一块凸石，高声呼救。
　　少女急忙跳水捞人，一边捞一边想：这小孩，真是不知死活。
　　等她提着小孩艰难上岸，已是气喘吁吁，小孩呛了好几口水，咳嗽两下，便抱着少女的小腿放声大哭，一边哭，还一边结结巴巴的道歉：“对......咳咳......对不......起......起......”
　　少女身体一僵，她从未被人这样抱过，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小孩，只好僵硬得一下一下拍着小孩脑袋。
　　等小孩终于哭够，少女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歪着脑袋，大概是刚刚死里逃生的缘故，他的反应有些迟缓：“相......夷，我叫李相夷。”
　　李......相夷？
　　“大姐姐，那你呢？”
　　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名字？
　　这可让少女犯了难，她向来是不大会取名的，也从没有认为名字有何重要，不然这些个年她早就给自己取个名字了。
　　“你......唤我阿姐便是。”
　　“好的，阿姐姐姐。”
　　“不是阿姐姐姐，是阿姐。”
　　“好的，阿姐姐姐。”
　　少女闭上嘴，这小孩好像傻乎乎的。
　　此时李相夷也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犯了浑，不好意思地笑着：“可是阿姐，你还没说你的名字。”
　　少女沉默一下，说：“阿姐就是阿姐。”
　　李相夷睁大眼睛：“为什么？”
　　“......闭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李相夷歪着脑袋思考，小小的脑袋瓜想不出来，就使劲摇摇头。
　　少女看看不知何时挂在天上的月亮，伸手按住他的脑袋：“别摇了，走了。”
　　少女带着李相夷继续向前走，她打算去小渔村，那里大概可以让她定居下来。
　　如果只是少女一个人，她大概率会继续四处流浪，但既然捡了个弟弟，总归还是要为他考虑的。
　　少女不打算去找李相夷的家人了，原因无他，她还记得李相夷这个名字。
　　早些年她曾到过一个城镇，有一晚的落脚点正好在一户大户人家附近，当晚那户人家就被屠杀了。
　　少女半夜听到动静爬起来躲远了些继续睡下，第二天醒来就听到有人讨论这李家的惨案，据说是不知怎的得罪了山贼，昨晚是来自山贼的报复，那么大户人家，说没就没，真是造化弄人。
　　她听到这户人家的儿子，就叫李相夷。
　　少女的记性很好，所以听到小孩叫李相夷时，她就想起这个惨案，算算时间，也大致对的上号，她便明白，自己这赏钱是再也领不到了。
　　小渔村人不多，却都民风淳朴，知道这对姐弟是流浪来的，自发都来稍稍帮衬些，正好村子边缘有个废旧的小木屋，姐弟俩就在这木屋住下了。
　　白天，少女随着村里人学习捕鱼赶海，李相夷就独自在家乖乖等她回来。
　　六七岁的小男孩正是爱玩爱闹的时候，一身精力无处发泄，少女就交给他个任务，给小木屋添些家具。
　　小木屋里的家具很少，只有一张木板床，一张桌子，和一个椅子，少女去后山砍些木材带回来，李相夷就高高兴兴地给木材加工，做家具。
　　少女担心李相夷伤到自己，就托邻家王婶帮忙看着些。
　　王婶已经40多了，自家孩子出门闯荡，甚少回来，也乐得帮忙看小孩。
　　王婶看着李相夷，这对姐弟是两天前搬过来的，她看这两个孩子可怜，自己和丈夫两个人又很孤独，所以在少女过来请她帮忙时她很爽快地答应了。
　　她一边嗑着瓜子一边问：“欸，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李相夷摆弄着木材头也不抬答：“李相夷。”
　　“那你姐姐呢？”
　　“姐姐叫阿姐。”
　　“哈哈，阿姐可不是名字。”
　　李相夷停下动作抬头疑惑地看着王婶说道：“可是阿姐就是阿姐啊？”
　　王婶猜测是因为李相夷太小，所以才错把“阿姐”当做少女名字，也不再纠结：“行，阿姐就是阿姐，回头啊，我亲自问你阿姐去！”
　　小孩子的精力果真旺盛，不过一周，小木屋就添了一张床和两把椅子，李相夷脾气倔，不肯让王婶出手帮忙，王婶就找少女告状，少女听完也没说什么，只表示李相夷高兴就好，拜托王婶注意点别让李相夷受伤就行。
　　王婶嘴里嘟嘟囔囔的，少女一听，全是在絮叨怎么可以让这么小的孩子干这种事。
　　她只好出声安慰：“王婶，给他点事干总好过他拆家。”
　　王婶大概是想到自家小子小时候干的鸡飞狗跳的混账事，点头附和：“这倒是。对了李家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顿了顿，说：“我的名字不好听，你就叫我李家丫头便是了。”
　　王婶“哦”了一声，已经开始脑补各种诸如“招娣”一般的名字了，这孩子原先的家庭肯定对她很不好，就连弟弟都不记得自己姐姐的名字，唉，真是可怜哪。
　　思及此处，王婶看少女的目光愈发同情，少女察觉到王婶眼神的变化，虽然不知道她究竟脑补了些什么，但总算没再追问自己的名字。
　　添了家具，李相夷又把目标放在了木屋上，木屋用的木头有几处已经腐朽，李相夷摩拳擦掌准备大修一番，被少女及时拦住了。
　　少女发现李相夷准备拆屋子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有些无奈：“这个，我们得一起来。”
　　等木屋也修好，李相夷又没了事干，就寻了个树枝在屋前的空地上比划着玩，少女得了空就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口托着下巴看着。
　　李相夷自己玩了五六天，就心生无趣，想要拉着少女一起。
　　少女原本是不想理他的，奈何李相夷扒拉着她的衣角，一双好看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她，无声地撒娇。
　　少女拗不过，败下阵来，也拾了根树枝，左手背在身后，站在李相夷的面前。
　　拿着树枝的她仿佛变了个人，虽然周身气息依旧淡淡的，可李相夷就是觉得哪里不一样了，好像……好像……
　　李相夷皱眉思索，就好像……少女手中的不是树枝，而是一柄剑。
　　李相夷猜的不错，少女确实学过剑。
　　少女有段时间是被收留过的，收留她的老头姓漆，在被收留的日子，漆老头教她剑法防身，只不过她在外从未使过。
　　如今头一次在离了老头身边后“耍剑”，居然是为了陪李相夷玩，消消他那无处安放的一身精力。
　　少女到底是有些底子在身上的，不过半招，李相夷手中的树枝就被打飞了出去，可李相夷却是没有半分不满，一双眼睛亮亮的，少女一看就知道，似乎坏事了。
　　果然，李相夷央求着要和少女学剑，他对这些好像特别感兴趣。
　　少女虽说只在老头那里学了一年左右，但老头感叹过她天赋极佳，曾一度想收她为徒，可惜少女那时并没有这个志向，再后来，老头不知何故不见了，却留了一小袋银钱，也让少女过了好段日子。
　　如今这点皮毛，来教李相夷这个还没入门的小子倒是刚好合适。
　　少女着实是个好先生。
　　“不对，手抬高。”
　　“马步扎好，再往下点。”
　　少女手持树枝，一遍又一遍地纠正李相夷的姿势。
　　少女教的都是基本功。
　　李相夷原先在家里娇生惯养的，后面又流落街头，那个身子骨实在不能看，少女就让他练基本功，什么时候身体机能上来了，少女什么时候再教他练剑。
　　在日复一日的枯燥的训练下，李相夷着实结实了不少，至少不再是一副瘦骨嶙峋的可怜样，这还得归功于少女养得好。
　　她在木屋后面请王叔帮忙开了垦，又请教了不少耕田法子，还讨了些萝卜白菜种子种下。
　　她做这些的时候，李相夷一直在旁边很认真的听着，学着，然后给漆水月打下手。
　　除此以外，少女还会跟着村里的人一起赶海捕鱼，所有的收获都卖给了镇上的一个鱼贩。
　　那鱼贩姓赵，知道少女还有个年幼且柔弱的不能自理的弟弟，对她很是照拂，扬言不管她捕到什么都可以卖给自己，他按市场价照单全收。
　　等萝卜肚子顶出土，她又去卖萝卜，带着李相夷一起。
　　赚来的钱往往大部分都进了李相夷的肚子，小半年过去，小孩倒也长了不少肉，不再是刚捡到时瘦骨嶙峋的模样了。
　　少女看着长结实的李相夷，满意点头，在小孩满含希冀的目光下，她说：“明日一早，教你练剑。”
　　李相夷欢呼一声，高兴地蹦蹦跳跳：“阿姐最好了！”
　　既然要教李相夷，少女就不会手下留情，她训话毫不犹豫，十分严厉。
　　不过李相夷着实是个天赋异禀的好苗子，很多时候少女只演示一遍，李相夷就学的有模有样。
　　李相夷进步神速，剑招也是越发熟练，很快，少女学的那点皮毛就不太够用了。
　　而今距离李相夷正式开始学剑，不过半年，比少女所用时间刚好快了半年。
　　少女有些惊讶，她想过李相夷的天赋很好，但没想过这么好。
　　不是她自夸，当年那老头就说过她的资质极佳，是个天生习武的料，而李相夷学她学过的内容，只用了她当年花费的时间的一半。
　　看着小孩眉眼间的得意，她忽然想，这小渔村，怕是留不住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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