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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酒趁年华
阳春三月,京城满眼烟柳色。杨柳岸边游人如织,欢声笑语不绝于耳。但今日,要说这最热闹,还得是这坐落在内城,历经百年风雨的安王府。
前几代周王励精图治,休养生息,到了如今,周国已然积累起了丰厚的底蕴。国力强大,物质丰盛,外贸发达,因而民风也分外开放。男女同席而饮,把酒言欢,已不是什么奇闻。
今日便是小王爷举办的春日宴。这春日宴上官宦贵族子女云集,有的人游玩享乐,有的人则抓住这个机会结识新人。
偌大的王府园林里一时是从未有过的热闹,在年轻男女的欢声笑语中,这古老的园林又焕发着新一年的生机。
觥筹交错中,有一个人却悄无声息地往宴席外走去。
她身着淡紫色长裙,一头如瀑长发及腰,只绾了个简单的发髻。眉眼间仅以淡妆修饰,却多了几分旁人学不来的灵动。
周童本身对这等宴席无甚兴趣,只是为了应付父亲周瑞,才简单收拾了一下,来走个过场。
好在周瑞是个小京官,也没什么人主动和她攀谈,她倒也乐的清静,专心享受春日宴的美食。
若在平时,孙家姑娘定是会和她叽叽喳喳地品评这宴席上的美食,但不巧孙红红今日托丫鬟传话,说昨日吃多了积食,今日来不了了,给她带了盒自家做的新鲜糕点赔罪,叮嘱一定要今日食毕,否则糟蹋食物。
周童哭笑不得,替孙红红大为惋惜,毕竟这春日宴上用的食材和厨师,都是顶好的。
只是坐久了,这觥筹交错的嘈杂惹得她头疼,她便悄无声息地从宴席里溜出来,寻了小园竹林中一僻静处,坐在新发的竹叶下,伴着风过竹林的簌簌声,从袖子里摸出一卷书消磨时间。
她正看得入神,眼前突然一暗,她疑惑地抬头,撞进一双带着微微笑意的眼睛,周童吓了一跳,手一抖书便掉在了地上。
眼前的男子穿了一袭青衣,和这竹林分外相配。他面容白皙,面部棱角分明,透着刚毅,身姿挺拔如松,却并不让人觉得有距离感,体态松弛自然,不同于京城里那些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
此时他正俯身拾起书卷:“看来姑娘也觉得春日宴颇为无聊。某无意冒犯,只是好奇姑娘在看什么书,又不想打扰。”
易受惊体质·周童此刻无心欣赏眼前的美色,她炸毛道:“公子何时来的?”
青衣公子把书卷递过来,笑道:“我可是比你先到,你莫不是没发觉.....你也喜欢徐霞客?”
周童起身接过书卷:“是啊,我也想似徐公那般,看遍大江南北的好风景。公子也知道他?”
周童没想到她和这搭讪方式十分奇怪的公子聊的分外投机。二人高谈阔论,从徐霞客聊到山水,从山水聊到诗词,从人生理想聊到美食......咳咳,最后一个话题是因为孙红红带来的那盒糕点,着实十分美味。言谈间,她被这青衣公子的胸怀所吸引。他们有个共同的话题,就是对于自由的向往。
不知不觉中,夕阳西下,周童望了望天,说:“晚霞好美。”青衣公子也便转过身,安静地望着天空。在默契的沉默里,两人披着夕阳的余晖,看着晚霞在天空中一点点散尽。
“此时情绪此时天,无事小神仙。”此等美景,她心头大畅,不觉喃喃。
青衣公子作揖:“某竟忘了与姑娘互通姓名。在下王朗,敢问姑娘芳名?”
周童回礼:“周童。”没有互通家世,职务,只是交换了姓名,正中她的下怀。带了目的社交让她感觉疲惫。
天色已晚,两人互相礼貌道别。
短暂的相遇后,各自放归人海,倒是轻松,她心想。
第二日刚用过早膳,一个珠圆玉润,面色红润的小姑娘把她的房门敲得震天响:“童童,童童!起床啦!快来尝尝我新研制的点心玫瑰酥!晚了就没有了哦~来小玉,你尝一块......哎呀拿着别客气,咱不在意这些。谢什么,记得给我反馈!好吃吗?是不是有点太甜了?哎呀我就说应该放一半糖......”
用完早膳刚准备睡个回笼觉的周童:“......”
她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从温暖的被子里爬出来,把这个聒噪的小姑娘迎进屋里。她的贴身丫鬟小玉跟在后面,嘴里鼓囊囊的,被塞了好几块玫瑰酥。
门一开,孙红红就扑到她的身上,抱着她的胳膊摇啊摇:“童童,昨日春日宴好玩么?有没有什么趣事?”
周童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就你最八卦,能有什么趣事,我可不像你,不过是谈谈天消磨时间罢了。”
孙红红一脸悲愤:“诶,可惜了,错过了一个绝好的听八卦的机会。早知道我昨天就不吃那盘清蒸鲈鱼了。”
周童捧腹大笑:“别的先别谈,快让我尝尝你研制的新糕点。”说罢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
盒子里整整齐齐地摆着四个玫瑰酥,粉色的酥饼呈玫瑰状,酥皮层次分明。周童拿起一块,不着急吃,却是先嗅了嗅,方才入口。
孙红红密切关注着她的神情,道:“好吃么?”
周童双眼一亮:“感觉你又进步了,这次可以嗅到玫瑰香,火候也恰到好处。就是甜度可以减半。”
孙红红连连点头:“是,不愧是你小童童,我这次特意向师傅讨教了提升香味的诀窍,加糖的时候我家狸奴突然窜到灶台上,我手一抖加多了。啊童童,不愧是我的知音!你要一直做我忠实的食客哦!”
周童笑道:“当孙大厨的食客,在下求之不得。”
周童与孙红红自幼便相识,两个吃货在美食上一拍即合,彼此引为知己。她们经常躲在厨房里一起研制菜谱,互相品鉴。
这个活泼可爱的小话痨把她的这几日的担忧冲淡了。
晚间,周瑞回来了,周童已经在桌前坐好等父亲用膳。周瑞已年过四十,身姿依然挺拔如松,就是近些年来,因为官场上常年应酬,多了不少赘肉。
他眉头紧锁跨进了饭厅,似乎没有看到她。
“父亲今日可顺利?官衙里有甚么趣事没有?”周童笑着站起来。
周瑞好像猛然从自己的思绪里惊醒,勉强笑道:“顺利,顺利,童童今日春日宴玩的如何?”
周童便讲起了孙红红因为鲈鱼错过了春日宴的笑话,只是周瑞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她也没了讲下去的兴致。
周童的母亲早逝,周瑞没有续弦,府里除了仆从就只有父女二人。
其实连续几日,用膳时,她都观察到父亲的神情中都隐隐有些焦虑,话也少了,让她心里隐约有些不安。她也试着问父亲,每次周瑞都用果决的语气说没什么事,让她别担心。
可是他书房里的灯有时彻夜不息,周童路过,还会听见父亲在书房里不断踱步,甚至有一次听见了疑似摔东西的声音。
怀揣着这种不安,日子如流水,依然照常过着。直到一个月后的,那个她一辈子也忘不掉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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