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梦

　　破旧的楼房里，墙壁渗透出水，缓缓延申至地面。
　　一滴水珠掉落在池余头顶，她摸了摸头随后坐倒在地上。
　　她醒来便发现自己身处这样一个奇怪的地方，这里没有人，似乎荒废了很久，而她自己的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并且就在刚不久她还被一位白发女鬼追逐半天，好不容易甩掉了，她也没什么力气。
　　她的潜意识告诉自己现在发生的事肯定是梦，就是太过逼真，如果不是出现女鬼这个元素，她会被现在的处境吓死。
　　可是什么时候才能从梦中醒来，诡异的真实感让她产生自我怀疑。
　　楼房里忽然掀起阵阵风声，夹杂着水滴漏的声音，偶有石砖碰撞破碎的声响。
　　寂静暗沉的环境扰乱心神，仿佛下一刻将有什么冲撞出来。
　　池余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她拍了拍衣服，决定去找出口，不管是梦还是什么，不能坐以待毙。
　　此时正值深夜，好在月光充足，房子里有足够的光线可以四处探查。
　　密闭的空间里，空气中弥漫灰尘，凝重而稀薄，加上压抑的氛围，池余的呼吸变得急促，她咳了几声，继续摸索。
　　她走到一处，发现地上躺着棕色的玩偶熊，像是她房间里的那一只。
　　池余愣了愣，犹豫片刻还是走近看看。
　　在她伸手的那一刻，四周不知何时飘起白雾，白雾蔓延的速度很快，她的视线被干扰。
　　一股强烈的不安感涌起，池余下意识转身跑开。
　　房里传来诡异的笑声，声音越来越近，不断在她耳边回响。
　　池余停下脚步，慢慢往后退。
　　在她的面前，白雾渐渐褪去，那只女鬼的身形穿过白雾向她靠近。
　　女鬼有着很长的白发，看不清容貌，只见得那双发光的红色眼睛，手持一把锋利的匕首，缓步向池余走来。
　　她和池余的身形相差不大，只是更加瘦弱，并且穿着和她一样的校服。
　　四周的白雾再次变浓，女鬼的身影掩没在雾气之中。
　　池余屏住呼吸，放轻脚步，一点点向后退。
　　雾中传来尖刀划破墙壁的声音，只刹那，白发女鬼以极快的速度穿破浓雾。
　　池余没有犹豫，立刻转身拉开距离，再次进行一场追逐。可女鬼的速度极快，她的体态轻盈，几乎飘着的姿态快速拉近。好在楼房的房间多，池余借助转角，阻挡女鬼的视线。
　　风声，笑声，物体碰撞的声音在楼里回响。
　　女鬼极具压迫的追逐，不断上升的心率。
　　是真实还是梦境。
　　池余已经到了心力交瘁的地步，她停在走廊尽头，整个身子瘫软在地。视线变得模糊，身体不受控制发抖。
　　女鬼在那一头，速度减缓，手里的尖刀一路划过墙壁，她笑着逼近。
　　池余放弃挣扎，她太疲惫，闭上眼等待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天花板滴漏水滴，落在脸上，走廊里原本嘈杂的环境安静下来，脚步声转为沉重。
　　池余意想中的事情没有发生，她睁开眼。
　　穿着同样衣服的少女向她走来，不是女鬼，可依旧看不清对方的容貌。
　　“池余……”
　　少女唤着她的名字，语气轻柔。
　　池余的意识陷入混沌，少女的身影在视线里渐渐模糊。
　　再次睁开眼，池余躺在床上，额头满是汗。她坐起身来，感觉浑身疲惫，心跳得很快。
　　是她的房间，却满是不安，梦中的恐惧还在。
　　好在，只是一场梦。
　　窗外响起鸟鸣，池余拉开窗帘，刺眼的眼光照进房里，她下意识用手遮挡。
　　今天天气很好，满身疲惫也渐渐消散。
　　“嘀嘀嘀！”闹钟响起。
　　差点忘了，还要去上学。
　　简单收拾一下，池余走出房门。
　　妈妈梁正英正在做早饭，看见她出来，笑着叫了一句：“宝贝今天起这么早啊？”
　　“嗯。”池余应声说，打了个哈欠准备洗漱去。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宝贝……”
　　这么多年来，她还是第一次听妈妈对自己这个称呼，刚刚没反应过来，现在突然有点不适应。
　　虽然奇怪，她也没再继续想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受梦的影响，池余没什么胃口，吃了一点就打算出门。
　　梁正英摸了摸池余的脸，温声说：“宝贝看你今天脸色好像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啊？”
　　“没，可能，可能昨天学习得比较晚，没睡好。”池余解释，虽然是撒谎。
　　妈妈表情很是担忧：“知道你们高三比较累，但不要太勉强了，考得不好就算了，有妈妈在呢。”
　　池余怔了一怔，脑海闪过一些片段，比较混乱，她想不起来。
　　只记得她之前因为逃过一次课，被妈妈罚跪几个小时，她还晕倒过去。
　　现在这样关切的言语，竟是出至同一人。
　　“宝贝怎么了？”
　　池余拉回思绪，摇头说：“没，没什么。”
　　她按按脑袋，可能做个梦把脑子弄傻了。
　　因为今天起得比较早，池余选择走路去学校，反正路程不算远。
　　回到熟悉的教室，只有稀疏两三个人，其中两个女生一边聊天一边吃着早饭，另一个是班长，很勤奋地打扫教室。
　　“早上好。”池余向她们打招呼。
　　“早上好。”
　　互相礼貌性地笑了笑，池余回到座位，注意到身后多了一个空座位。她坐最后一排，这个位置，难不成还有新同学要来。可已经是期中，这个时间转来她们班上，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池余把书拿出放好，看了眼时间便趴在桌子上。
　　“好累。”
　　时间还早，不如先休息一会儿。
　　她这样想着，越发感觉到眼皮沉重，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慢慢闭上眼。
　　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池余似乎还做了梦，隐约看见昨晚梦中最后出现的那位少女。
　　少女不断呼喊她的名字，而池余如同身处深渊，四周黑不见底，她一直跑，伴随少女的呼喊。
　　直到现实传来人声吵闹，有人在耳边叫她，还推了推她的肩膀。
　　池余微微蹙眉，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她才艰难地睁开眼。
　　“池余，池余！你怎么了？怎么感觉你好累，睡得这么死。”
　　她呆呆望向身旁的人，揉了揉眼睛，没有先回答，在书包里找什么。
　　“水……”
　　她忘记带水杯了。
　　“给你。”
　　对方递来一瓶水，池余接过，一口气喝了一半，喝完大喘一口气。
　　“谢谢青青。”
　　宋青愣愣看着她：“你还好吧？”
　　“没，没事。”
　　喝了水，池余终于感到意识变清明，她缓了片刻松出口气。最近真是奇怪，梦见如此诡异的事，感觉身体好空虚。
　　宋青脸上略带担忧地看她：“感觉你好像没睡好，是不是晚上熬夜了？”
　　“哪有。”池余起身，“我想去上个厕所，你去吗？”
　　“不了，我还要收下作业。”
　　“那好吧。”
　　池余在卫生间洗了个脸，刚刚睡了那么一会儿，怎么感觉身体更累了。她叹息着甩甩头，试图保持清晰。
　　上课铃响起，池余一惊，没注意时间，要迟到了。
　　她跑得匆忙，迎面差点撞上一位女生，虽然及时反应刹住脚，对方似乎被吓一跳。
　　池余没仔细看对方的样子，下意识说了几句对不起。
　　女声温柔清婉在她耳边响起：“没关系。”
　　池余抬起头，对方已转身进了教室，没来得及看清她的样子。
　　她在原地呆愣愣地站着，视线转向教室。
　　刚刚那个女生好像从未见过，难道真的有新生加入她们班。
　　老师在讲台上看向门外的学生，叫了一句：“池余上课了，怎么还在外面站着？”
　　池余被声音打断，扯回思绪：“不好意思老师。”
　　她低头略显尴尬地走向自己的位置，与刚刚的女生对上目光，这才注意到对方的容貌。
　　少女面容白皙，有一双明澈的眼睛，脸蛋精致小巧，眉眼如画，气质出尘。
　　池余见到她的第一想法，只有清冷两字，似乎不太好相处。看见少女的面容还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好似她们从前见过。
　　少女见她，面带微笑。
　　池余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这样盯着对方好像不太好，她移开视线，坐到自己的座位。
　　大家都对这样一位突然加入他们的人感兴趣，加上少女精致的样貌，纷纷议论开来，气氛逐渐躁动起来。
　　讲台上老师拍了拍桌子：“好了好了，大家都安静！好好坐着。”
　　老师的威严压着，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大家也看到了，我们班来了一位新同学，虽然已经是期中，但林同学的成绩很好跟得上，接下来就请同学上台来自我介绍。”
　　掌声响起，同学都很热情，满心欢喜地欢迎新同学的到来。
　　少女站起身走向讲台，经过池余的身边，飘来桂花的香气。
　　春天自然还不是桂花的季节，想来林同学很喜欢桂花的香味。
　　池余不禁想：“看来是一位平时就很精致的少女。”脸上不自觉露出微笑。
　　真想和她做朋友。
　　看着少女在黑板上写她的名字：“林亭晚。”
　　果然人如其名，温柔典雅，字也很好看。
　　池余默默记下她的名字，忍不住写了下来，一边写一边念，
　　“林亭晚……”
　　她愣了愣，又陷入某种思绪。脑海中浮现一些零碎的记忆，可是什么也看不清，记忆是模糊的，只觉得似曾相识。
　　“很高兴见到大家，我是林亭晚。”
　　少女简单地叙述，介绍完毕重新回到座位，她的视线一直落在池余身上，只是对方的眼神迷离，并没有注意到。
　　老师愣了片刻，笑着说：“好，大家再次鼓掌欢迎新同学。”
　　掌声再次响起，只有池余在发呆。
　　宋青轻轻地碰了碰她：“怎么又在发呆呢？”
　　池余沉默半响又摇头：“不，我只是忽然觉得这样的场景很熟悉，我好像经历过。”
　　宋青面带疑惑地看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好像也没生病啊，难不成睡傻了？”
　　池余撇过头去：“不知道啊，只是最近感觉好奇怪，好像……这个世界变得不一样了。”
　　她看向窗外，一阵风吹过，吹起她的头发，池余整理好发型，微微偏头对上后方的视线。
　　少女单手撑头，目光碰撞的那一刻，对她微微一笑。
　　“池同学，以后请多多指教。”
　　池余愣住，笑着回应她：“……多多指教。”
　　她回过头去，细想对方的面容，好像也不是很难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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