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对

　　天空很澄澈，地上很聒噪。谢决飞穿着粗糙的布制衣服，是一个人站在屋檐下被一群孩子嘲笑刁难，他们的目光或愚蠢或挖苦或鄙夷，还堵着他，总是不怀好意。可只要心中念静念空，这声音便总能消散一些，那些目光也温和了些。
　　母亲又来喊他，他拿着弟弟的尿盆，倒完便飞快地回屋。母亲用一种冷漠的目光注视着他，他无所谓地垂着脑袋，可内心还是刺扎似地痛。
　　傍晚他独自一人呆在满是灰的木阁楼， 窗外没有月亮，只见平静无波的死水般的天，一如他的内心，他脑中什么都没想地睡去，第二天精力却出奇充沛。
　　母亲是未出阁生下他的，本是他父亲不守信，责任却在母亲身上，母亲对他并不温情，谁会给偷生下来的孩子好颜色，她后又嫁了个满身肥肉的丈夫，那丈夫倒不打他，只是十分苛待。
　　谢决飞大抵是十岁真正发现自己不同的，那时是夏天，有个小女孩，在湖边贪玩，扑通一声掉进去。这地方不常有人来，当时就谢决飞一人在旁，女孩死命挣扎，却离岸越来越远。他看在眼里，又想这女孩曾向他释放善意，便就头脑一热扎进前去相救。
　　他跳进去游了不多时便被水草缠住，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离那女孩却有相当距离。他脑袋渐渐不能思考，关键时刻，不知哪来一阵大力到抵挣脱，便又赶忙去到女孩身边，将她托起。
　　女孩脸色苍白，大口呛出水，她上岸便慌慌张张地跑开，看都未曾看湿透的谢决飞一眼。事后谣言传开，说是谢决飞欲害那女孩不成，小孩们抓住他，叫了好一阵。
　　他从此待在这小镇里，不敢再做好事，每天忙碌些有的没的，以此来麻痹自己。那些个粗布衣裳的小孩还要来找麻烦，好像这样就能体现出他们的价值似的。
　　小孩群整天是打打闹闹，他们家人或是别的大人也都无所事是，整天都在说他如何如何不是。
　　可能是心中这样想，谢决飞看到四季里的花落了一场又一场，他怀里的拳头一次次握紧，又一次次松开。
　　终于，一个多云的下午，一位青色衣裳的中年人路过这个鸟不拉屎的小镇，谢决飞使出浑身力气，愣是不顾脸皮地抱着中年修士的大腿，说出：“我决起而飞，抢榆枋而止。我叫谢决飞，请道长您带着我，我想追随您。”
　　那仙人笑道：“没志气的小家伙，竟不学大鹏之志向，倒问我讨贤来了，罢了罢了，你不像那些正人君子，不拘泥于原意，贯会活学活用，既如此，我便收你做小徒，可好？”
　　其实谢决飞以前也这样做过，他好像能看出哪些人是修仙人，但这是第一次成功。也不管是否会有诈，他觉得再苦也苦不过这个小镇里的生活。于是谢决飞当下面露喜色，大声说好，并拱手作揖，喊道师父，跟着仙人便飞向仙山去了。
　　途中风大，竟将白云吹散，那仙人介绍自己叫吴先衣，说是一名修士，也是一名老师，看他颇有资质，将要带他到学院去了。谢决飞看飞鸟如此迅速划过天空，面上动容，几乎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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