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兽都市1：贴身管家

　　应该是梦境。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再是一个人了。

　　一个人站在空旷的沙滩之上，一个人面对着一片无边的海洋。天高海阔，水清沙细，大概是一个美梦？

　　因为是在梦中，所以脚上感觉不到沙子的磨砺感。但是为什么走进水里，却能感觉到海水的温度？而海水为什么是热的？

　　再回头，才发现，整个人都走进了水里，温热的感觉覆盖而上。

　　是出于人类对深海的恐惧，所以拼命地想要找到能救命的漂浮物。任何东西都行，只要能浮起来。

　　所以，为什么给了他一个黄色的鸭子泳圈？为什么还是漏气的？为什么他将自己套了进去？

　　相当不靠谱……

　　漂浮了一段时间，海水还是热的，按理说，越往海洋深处，温度只会越低。

　　天气还是很好，微风拂过，波浪有了小小的起伏，带来了一只小章鱼。

　　随手捉了起来……

　　捉在手上揉捏，潺滑的触感并不美好，弃之。小家伙受了惊，仓促间吐了墨，疯狂逃窜。

　　墨水吐在了脖子间，跟海水一样的温热。

　　小家伙一直在逃，梦什么时候结束呢？

　　海水的温度上升了，是很微妙地变热了，不容易发觉，但还是能察觉到。这一变化甚至带来了莫名的压迫感。

　　好像即将要面临什么巨大变化。

　　向上，看天，还是很蓝。
　　向下，看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黑色。

　　波浪翻涌，小章鱼不逃了，在它身下，有什么东西要顶破海面，破海而出。

　　是一只比邮轮还要大的八爪鱼，圆圆的脑袋，修长的大腿，还有一对丰满的嘴唇。

　　为什么会留意到嘴唇？因为那看起来不怎么符合自然规律的嘴唇正在一张一合，奇怪的声音传达着奇怪的消息：“不要在我的地盘随意驾驶，请出示驾照。”

　　想要醒过来。
　　实在是不想跟奇怪的生物有什么奇怪的交集。
　　放弃鸭子泳圈，直接沉进海底会不会更快些？

　　划拉了两下，实在是走不出这片奇怪的地域。

　　八爪鱼又说：“无知的人类，我有八条腿，你是跑不过我的。”

　　该死的梦，到底什么时候结束？

　　林管家：“你数错了，明明只有7条。”

　　八爪鱼：“一，二，三……七。我为什么只有7条腿？”

　　林管家：“好了，让我醒过来，你自己去找腿吧。”

　　八爪鱼：“还有一条，在这里！”

　　海浪翻腾的更加厉害，八爪鱼的第八条带着吸盘的腿自海底升腾而上，缠在了腰上，巨大的拉力将他带进了海底。

　　海底的生物更加奇怪，下半身的海马，上半身的螃蟹，还顶着一张人类的脸。

　　仔细一看，那张桀骜不驯，满脸坏笑的脸可是相当熟悉。

　　林管家：原来是噩梦讷。

　　“丁零零……”
　　6：30，闹铃响起，梦醒，得救了。

　　**

　　林管家在想，既然是噩梦，醒不醒也就那样吧。

　　睁开眼，看到的还是那张脸，梦里的海马腿螃蟹身似乎也并不是很糟糕。至少，不像现在那样，某人，比某八条腿的生物还难缠。

　　睡得迷迷糊糊的霍少爷半边身子正压在林管家的身上，一条健壮的胳膊霸道地横在胸前，一条分量十足的腿肆无忌惮地卡在腰间，硕大的脑袋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埋在颈间，并且还在一个劲儿地往里钻。

　　见惯了大场面，这些小问题so easy啦。

　　抬手，挡住了霍少良不断逼近的脸庞，林管家说道：“起床，今天有行程。”

　　霍少良，不为所动。

　　林管家：“起床，我要去洗澡。”声音镇定，内心淡定。

　　霍少爷瘪瘪嘴，翻身，别过脸，继续装死。

　　林管家习惯性翻阅手机，检查邮箱，各类通讯软件，社交软件，确保不错过任何一条在他睡眠期间发出的消息。

　　吩咐下面的人准备早餐，恐怕全世界只有林大管家才能把握住霍大少爷挑剔的胃口了。

　　林管家：宿醉的人第二天起床只会想吃汤汤水水的东西。温水？米粥？绿豆汤？最终取决于昨晚喝了多少。

　　究竟喝了多少呢？

　　看着霸占了他的床一直在挺尸的某人，林管家无奈地深吸一口气，才发现房间的空气早已浸满酒气。

　　林管家捡起地上的衬衫，凑近闻了一下。酒精的味道还没有完全散去，混杂着各类香水的味道，很容易就会让人联想到一些淫靡又疯狂的场景。

　　林管家：“昨天是掉酒缸里了吗？”

　　一片寂静，没有人回答，唯有床上的某人抱着被子翻了个身。

　　林管家：看来前面想的都不对，既然是重症就得下猛药。

　　在通讯软件上联系了当值的佣人。
　　对面接收了讯息，很快给出了回复。
　　Maria：先生今天早上吃这个吗？因为厨房很久没有做了，需要再确认一遍。
　　林管家：是的，麻烦准备好，味道可以再加重，7点半准时送上来先生的房间。另外15分钟之后送温开水到我的房间。

　　好了，现在还有15分钟给到自己，尽快洗个澡，然后再处理床上的那只。

　　哗啦啦……

　　喷头撒出了大片水花，氤氲出了雾蒙蒙的水蒸气，床上的人形又翻了个身。

　　不是所有的东西都需要看得真切，朦朦胧胧也有另一番趣味，不是么？

　　霍少良勾起唇角，睡得香甜，不知道是在做什么美梦。

　　林管家擦拭洗漱台上的镜面，镜子里的人似乎比昨天憔悴了呢。
　　打工人打工魂，打工人天天在犯浑。

　　已知，每个月给你发放高额薪资的老板的脾气相当的垃圾。

　　假如你的老板在两个小时后有重要的活动，价值是你一年的薪酬，而老板却因为宿醉而不愿动身，甚至在你善意的提醒下还有解雇你的倾向，但是一旦错过活动造成损失，根据各种条例，他有足够的理由问责于你，甚至于赔偿。

　　请问，你怎么才能在保住自己的饭碗又能顺利活动的情况下，不得罪你的老板？

　　对于这个问题，林管家有自己的答案。

　　林管家整理好着装，对着镜子挤出了一个微笑，脸上露出了酒窝。
　　毕竟，笑一笑，没什么大不了。
　　美好的一天都是从微笑开始。

　　15分钟一到，林管家扣上了衬衣上最后一颗纽扣。
　　此时，敲门声响起。
　　果然是霍家训练有素的员工，敲门声都是标准的三声——一轻两重，连续敲击。

　　这突兀的声音显然打扰到床上的那位，但那位也不过是撅了一下屁股，也就安静下去了。

　　按照礼仪，第一次的敲门如果没有得到应答，应在30秒后再敲一次。

　　第二次敲门声响起，霍少良不耐烦地掀起被子盖过头顶。

　　林管家看了看形状，不经意地又帮霍少爷盖上了裸露在外的半截手臂，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打开房门，挡住了Maria不经意间往里看的视线。

　　Maria是个年轻的姑娘，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眼睛圆溜溜的，小麦肤色，力气很大，能干而且讨喜。

　　但是过于年轻，入职霍家也不过6个月的时间，对于这个家的忌讳还不算清楚，一双大眼睛也总是透露出对这个世界的好奇。

　　好奇可以，但是不能深究。

　　在这个家里，霍少良不应该出现在林管家的房间。很多时候，看见了不合理的事情就会传出很多版本的谣言。

　　而更多的时候，谣言就应该止于一开始的看不见。

　　“谢谢。”林管家动作自然地接过水，却发觉对方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愿，他问道“还有其他事情？”

　　Maria：“林先生，您没有安排自己的早饭。”
　　林管家：“今天恐怕是没有时间了，我会和霍先生出门，到时候再处理。谢谢关心。”
　　Maria：“可是霍先生不是还没有醒来么？您还是有时间的。”

　　林管家关上了门，彻底阻隔Maria的视线，他说道：“Maria，你入职多久了？”

　　Maria：“6个月。”
　　林管家：“是6个月零5天，这些时间足够熟悉这里的员工守则了。你说说员工守则第一条是什么？”
　　Maria：“谨守岗位。”

　　大家族雇佣员工，都会对员工有仔细的分工，每个入职的人都必须谨记相应的规条。
　　林管家：“是呀，那你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吗？”

　　Maria抿嘴，有些不情愿，最后只好掏出了一个包装精美的巧克力，“林先生，早上空腹不好，容易低血糖，会晕的，这份巧克力给你，是我的心意，希望你拿好。”

　　Maria热情地将巧克力塞入林管家手中。

　　林管家还想要说什么，房间里却传来了细微的声响，再抬头时，Maria已经走远。

　　Maria：“林先生，我去谨守岗位了。”

　　林管家只好收下这份意外的礼物，哭笑不得。

　　现代独立洋房多数采用大面积的落地玻璃进行采光，旭日初升，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林管家熨烫整齐的白色衬衣上，衬得他整个人温和而耀目。

　　大家都知道林管家长相清隽，为人温和，笑起来有酒窝，但同时做事谨慎，处事公正，是如同清晨的阳光一般，温暖而重要的存在。

　　看了眼手表，林管家只好暂时将巧克力揣进兜里。

　　房间里的声音更加明显了，他不禁呼了一口气。要是Maria走慢半步，听到里面的动静，他应该怎么解释？

　　转身开门，走进房间，床上的人毫无意外地醒了，正坐在床上揉脑袋，被子凌乱地半搭在身下，拖到了地上也毫不在意。

　　画面凌乱而狂野。

　　霍少良跟林管家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

　　平日里，林管家都以严肃的形象示人，总是会抿起来的嘴，一丝不苟的发型，衬衣最上面的纽扣，熨烫到起折的衣裤，不时会看表，总是能精准地拿捏时间处理好每一件事情。

　　不怎么会笑，但是笑起来会让人忽然觉得，天地都亮了。

　　在不需要他的时候，他会自然地成为背景板；在需要他的时候，又能在关键的时刻出现解决问题。

　　总的来说，是一名优秀的现役管家。

　　霍少良则完全相反。

　　因为这个姓氏，他桀骜不驯地在这个世界生活了25年，从来没有服过谁。

　　浓烈的五官总能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带点痞气，笑起来也是坏坏的感觉，一双眼睛盯着人看的时候会令人不寒而栗，就像自然界中，被某种凶狠的动物盯上而倍感压迫。

　　随着年岁渐长，这种压迫感愈发明显。就连日夜守候在他身侧的林管家也越来越清楚感知到，这位曾经还跟在他身后要糖吃的小孩，不过眨眼间，就渐渐有了家主的气势。

　　要知道林管家比霍少良还年长1岁，但是在气势上，渐渐地他感觉要压不住了。

　　最近的霍大少爷行为很是反常，总会在深夜外出买醉，凌晨才会回来，一回来也不去自己的房间休息，总是顶着浑身的酒气精准地找到林大管家的床，然后鸠占鹊巢。

　　酒醒后还要很无辜地来上一句：“我怎么会睡在这里？”

　　霍少良揉了揉因为宿醉而疼痛的大脑袋，说了一句：“为什么我会睡在这里？”
　　中气之足，使得话语间的三分委屈，七分嫌弃林管家也听得一清二楚。

　　林管家放下温水在床头柜上，是霍少良伸手就可以够到的位置。他目不斜视，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遥控打开窗帘，然后径直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蓝天白云，今天的天气不错。微风徐来，吹散了屋里的酒气。郁闷的心情似乎也有了些许的好转。

　　霍少良也不要水杯，抓过水壶就给自己灌水。宿醉之后的人醒来会想要吸取大量的水分，而温水可以减少对胃部的刺激。林大管家很熟悉这一点。

　　林管家打开了房间里的另一扇门，脸上挂上职业微笑，说道：“早上好，霍先生，今天天气很好，相信会是很不错的一天。厨房已经为您准备好早饭，您沐浴过后就可以用餐。”

　　门的另一边才是霍少良的房间，林管家是在催促某些人赶快离开他的床。

　　灌水完毕，脑袋也没那么疼了，霍少良没有回应林静的话，甚至也没有要动身的意思，他张嘴说道：“我想吃巧克力。”

　　林管家：“我叫人准备。”
　　霍大少：“不用准备了，就吃你的。”

　　林管家嘴角僵硬：“霍先生，我没有巧克力。”
　　霍少良看了林管家一眼，又看了看他的西装裤口袋的位置，说道：“林管家什么时候学会撒谎了？这可是违背管家守则的行为。”

　　死孩子长大了，什么都瞒不住他。

　　林管家额上黑线：“霍先生，那不是我的东西。”
　　霍少良翘起二郎腿饶有兴致地看着林管家，说道：“哦？”

　　林管家波澜不惊：“是下面的员工暂时存放在我这里的，是他们的东西。有机会我就会归还给他们。所以不是我的东西，我无权处理。”

　　霍少良轻皱眉头，说道：“不是你的东西就不要拿。既然是别人的，要记得还回去啊，不然，容易伤了林管家的威信。林管家，你说呢？”

　　林管家：“霍先生说的是，那您想吃什么口味的巧克力呢？”

　　霍少良撇撇嘴：“算了，又不想吃了。”他甩开被子，哼着小调，心情很不错地走去自己的房间。

　　走过林管家的身旁稍作停顿，林管家抵着门，微笑着，目空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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