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吃黑

　　　江城，凌晨三点

　　蒋皓宁漫不经心地漫步在江城的大街上，凌晨三点周遭仿佛连空气都凝固.叮的一声，蒋皓宁手机响了，拿起一看赫然是一条来自蒋父的短信：“儿子，爸爸对不起你，爸爸实在是没办法了，你可千万别怨爸爸啊。”

　　蒋皓宁一头雾水，忽然感觉眼前一黑，在失去意识前只陆续听着：“他…没错…是他…走了。”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再次睁眼看着周遭富丽堂皇的装饰已然懵逼，“这是，这是江上华府”蒋皓宁打量着这个自己曾经因家里没钱而高中辍学打工的地方。

　　“咳咳”旁边的黑衣人不合时宜地打断了蒋皓宁的思索，“老大好”黑衣人毕恭毕敬地分作两排，站在楼梯两旁。

　　顺着他们的声音，蒋皓宁的目光也向楼梯转移，一个面容清秀身材高挑的男人附着一双含情似水的桃花眼缓缓下楼而来，看着二十出头虽只穿了一件红色真丝睡衣，但难掩其身上独到的气质。

　　“老大，人我们带来了，还请您过目”一个高大的男人上前回报与那男人形成鲜明对比，蒋皓宁一时慌了神，知道真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你叫蒋皓宁？蒋锦那个混蛋欠债把你抵给我了。”黄翎熙抬着那双桃花眼上下审视似得打量蒋皓宁。

　　蒋皓宁虎躯一震，心中暗暗咒骂蒋锦那个王八蛋，手心虽然微微冒汗，但也只能强装镇定。

　　“小刘，带蒋皓宁去二楼最西边的客房。”黄翎熙又显得高高在上了，蒋皓宁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个黑衣人赶也似地带到一间大房中。

　　这还是蒋皓宁第一次以服务员之外的身份踏入江上华府的客房，而且还是平常自己几乎不够格踏足的豪华总统套层，一整层对外出租的奢华之地。

　　地上的地毯一看便不是便宜货，蒋皓宁惊叹地环视这间房子，想想自己这十八年来都过的是什么生活呀。这个豪华包层的其中一个小小房间的配置竟比自己家还齐全。

　　这个房间分为三间：洗手间、客厅、床房。蒋皓宁深深不解地看着放在客厅里的圆形大浴缸，与旁边的一组高级真皮沙发衬得不成一气，面朝落地大窗，显得一切都是那么不和谐。

　　蒋皓宁不再去胡思乱想，慢慢地走到落地窗旁，俯视江城整片的华灯夜色，他还是第一次像这样静静地欣赏江城繁华的夜景。

　　平常的蒋皓宁正愁眉苦脸地上夜班去呢，本着不享受白不享受的原则，蒋皓宁悠然地坐在沙发上，细细享受着这一切。

　　“不就是那个死老头欠钱把老子抵出来了吗，有什么好怕的都是法治社会，总不能要老子的命吧”说罢，蒋皓宁来到镜子前细细揣摩着自己这张帅气煞人的脸，眉眼棱角分明，一双空洞的双眼似要将人吞干抹净。

　　就这张脸前不久还因为忘记女友的纪念日而被狠狠甩了呢，曾经蒋皓宁是那般对他死心塌地放下自己的一切尊严去求她再给自己一次机会，现在想想蒋皓宁只觉得那人不识货，甚至有点小庆幸。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但蒋皓宁的心却始终悬着放不下，被带到房间之前手机被收走了，蒋皓宁只能无味地打量房间里的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打开了，刚刚的男人换了一套颇为正式的西装，淡淡地走进来。招招手让身后跟着的都有人都退出了房间，尽管心中多有担忧，但他们还是识相地退了出去，顺便带上了门。

　　随着门咔嗒的一声关上，蒋皓宁的额头也冒出来些许小汗珠，惶恐不安在沙发上，静静地等待着黄翎熙的声音。

　　无比的安静与诡异的感觉在房间中蔓延，安静、还是安静，蒋皓宁伴着挂钟的走声不敢抬头，甚至不敢大口呼吸来保持自己形式上的平静和镇定。

　　月落星沉之时，蒋皓宁颤颤地抬起头只看见黄翎熙淡淡地笑着，似乎是很满意，又像是胜利的窃喜，晨光落在黄翎熙似鹅蛋般的脸上，加之其勾人的桃花眼，其中之美实在令人流连忘返。

　　蒋皓宁也看入了神，死死盯着那双桃花眼不舍得松开自己的视线，黄翎熙咳了一声，彻底将蒋皓宁的思绪拉到了现实世界中，未知的恐惧重新充斥在蒋皓宁周遭。

　　看到蒋皓宁如临大敌，黄翎熙反倒显得更为轻松，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暗暗计划着一步一步重新得到…得到…

　　“不必如此紧张蒋先生，我们都是从事合法活动的。”黄翎熙仍然笑着，蒋皓宁更害怕了，心里默默猜忌是不是要他的身体部分。

　　“哦，好的…您屈尊降贵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嘛，您放心，我身体素质可好了，定能成为您的左膀右臂，为您做事。”蒋皓宁边说边拉起袖子展示自己手臂的肌肉，一副谄媚的模样反倒逗笑了黄翎熙。

　　“说什么呢，咱是法治社会，尽管令尊欠了我们许多钱，但我们一直秉持着识法、懂法、学法、用法的原则，令尊只是无力偿还所欠债务将你抵押给我们，仅此而已。”黄翎熙抬了抬金丝半框眼镜，棱角分明的指关节却仍然给蒋皓凝巨大的压力。

　　说罢，黄翎熙从旁边的皮包中拿出一份协议。“签了协议，你家过往一切所欠、一切的麻烦我会摆平，你只需遵守协议上的要求即可，如何？”黄翎熙签上自己的名字似纸落云烟，好不漂亮，称之为书法作品也不为过。蒋皓宁呆呆地看着他的名字，那是他这十八年来见过最漂亮的签名。

　　“从前好像也有那么个人，字也像这么好看，可是如今我连他姓甚名谁，甚至连他一点点脸都记不得了，只记得他是个小哭包，爱围在他身边哥哥长哥哥短的叫”蒋皓宁想着想着便入了神。

　　两年前，吴城

　　那时蒋皓宁还跟着母亲生活，他以不错的成绩考上了吴城一中。生活虽然清苦，但母子俩总是保持乐观的心态，每早七点蒋皓宁与宁月华分别在岔路口，母亲推车去买早点他则奔向学校。虽然蒋皓宁一次次提出帮母亲把车推到路口在上学，可母亲总以学业为重拒绝。

　　自从初四父母离婚后，蒋皓宁判给宁月华，母子俩的生活不差反好。也是呀，摆脱了一个成天抽烟喝酒还不工作的累赘父亲，生活无论如何都是向前。

　　蒋皓宁所在的八班虽然不是重点班，但也是实验班中的佼佼者。推开门，那个小哭包和往常一样坐在他的位置上等他，他也走去与他嬉戏打闹，一切本该就这样变好，一点点…一点点…变好的。

　　那天是宁月华的生日加之作业繁多，蒋皓宁便没有去找妈妈一起回家，想要早早回家准备宁月华的生日。他攥着一点点积累下来的积蓄在回家路上的蛋糕店买了蛋糕，一蹦一跳地向加走去。夕阳正好，蒋皓宁的心情也是。

　　蒋皓宁将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甚至奢侈的用了一小包百合味的清洁剂，那是宁月华最爱的味道，这已经是将家过年的水准了。时钟滴答滴答，宁月华却没有回家。

　　蒋皓宁有些担心，尽自己的所能快速冲出家门向小吃摊，他知道母亲是最近才下定决心买一天小吃的。他的心难受的跳动，可到底他看到了他最不想看见的一幕，宁月华被撞倒在地，在血泊中静静地躺着。三十多岁的女人，脸上手上却布满皱纹，但却那么美，那么静地躺在那。

　　蒋皓宁崩溃了，大声呼喊叫救护车。大约十分钟，救护车赶到，蒋皓宁静静地在那里抱着宁月华一起和她上了车，一路上沉默无语，似无人倾诉，少年的眼神空洞无声。到了医院静静地等待医生的手术通知，一动不动地坐在长椅上，像木头人那般失心。

　　手术灯闭，医生出来只是将手搭在少年的肩上摇了摇头。霎时蒋皓宁瘫坐在地上，无声无泪之时一遍遍重复着“不可能，不可能。”蒋锦这次竟出奇反常及时赶到，二话不说要带走蒋皓宁，看着这个颓废堕落的人，蒋皓宁更是心头一烦。要不是他太没用母亲就不会过得如此残，但他没办法未成年的他必须跟着蒋锦走。

　　黎明到来，蒋皓宁孤身一人将所有财物聚集起来为宁月华办了个风光的葬礼，蒋锦则着急为蒋皓宁办退学。

　　蒋皓宁知道他的人生完了，他浑浑噩噩地跟着蒋锦来到江城。果然蒋锦仍然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只当他是可以赚钱的工具，根本不让他继续读书，纵使心头不满，可蒋皓宁仍尽量照顾蒋锦。

　　直到刚刚他被蒋锦抵押给了借钱的组织，他才觉得自己的人生真的完了。

　　蒋皓宁重振了振精神，拿起许久不用的笔在那协议上写下凌厉的名字。似乎是重振旗鼓后对命运的又一次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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