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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焚诗
今夜A市无星无月,六月的天气还没开始大热。
夜晚的别墅周围只有虫鸣声,时而婉转时而沉默,如果从俯视视角便可以看到草丛中有一处在不明显地晃动着。
一阵风吹过,弯着腰在草丛中前行的耿依裹紧了黑色帽衫,又伸手压了压黑色帽檐,只有几缕橙色的发丝像是鲜明的火焰般顽强地从帽檐下挣脱出来,在沉沉夜色之中格外醒目。
她的目的地是车库。
灵巧地在修剪成各种形状的树丛以及雕塑之中穿梭,耿依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串车钥匙,眼神看向了远处那辆停在车库里的黑色奔驰。
她伸手,寂静的夜色中,车锁应声而开。
坐在车内,此时整个世界安静到只能听到耿依的心跳声,她弯起唇角,看向后视镜中的自己,发动了车辆。
引擎的轰鸣声在宁静的午夜格外明显,黑色奔驰如同脱缰的野马般从车库冲了出来,耿依挑眉,看着后视镜里黑夜中矗立的那栋别墅,“拜拜了您内!”
但听到这句话的只有夜晚还未睡的鸣叫小虫,它们羡慕地看着逃离别墅的耿依。
熟门熟路地驶入了夜晚的马路上,耿依摘掉了鸭舌帽,橙色的长发瞬间如同瀑布一般洒落下来,她单手捋了捋,精致的五官也瞬间毫无保留地展现在空气中。
她单手打开车载音乐,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耿依撇了撇嘴,直接连上了她手机上的音乐账号,一阵摇滚乐瞬间在车厢内炸开,耿依唇角微微向上扬起。
凌晨的马路上是寂静的,没有几辆车,她漫无目的地开着。
耿依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她循规蹈矩了几十年,终于一并积攒到今天晚上统一爆发了。
以前每次出行都有家里的司机接送,今天晚上独自开车对于耿依来说还是第一次。
因为学过开车,且和父母一辆车的时候她被要求只能正襟危坐,所以耿依即便没怎么开过车,也对此并不生疏。
开过前方的十字路口,马路上依旧空无一人,耿依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三点。
看手表的这一眼让她突然想到了父母,这块手表是父母在她十八岁那年送的生日礼物。
耿依深吸一口气,没有丝毫犹豫地放缓车速,解开表带,将这价值几百万的手表从车窗外扔了出去。
耿依所在的耿家是A市有头有脸的人家,她的父母在上流社会也有一席名位,所以她从小就活在耿父耿母的高压教育之下——
她可以吃好的、住好的、用好的,但是行为举止必须优雅得体。
吃饭的时候要挺直脊背细嚼慢咽,严格遵守进食礼仪,睡觉的时候要平躺着不能侧身,不然会影响她整个人的体态……
但耿依就是喜欢大口吃肉大口喝水,想躺在沙发上吃零食,想在自己的床上打滚,想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于是便冒着被骂的风险染了一头橙色的头发。
今天晚上在餐桌上她得知自己即将被安排婚姻,甚至自己连对方的人都没见过,这成为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于是她晚上便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
走的时候她只带了手机,现在开了两小时的车,她肚子有点饿了,于是准备导航去附近的24小时便利店买点吃的垫垫肚子。
把车停在路边,耿依打开车门迈出长腿走了出去,但却粗心地忘了锁上车门。
走进便利店后,她在里面买了些平常从来都没吃过的面包和零食,还有无数因为要保持身材没喝过的饮料。
买了满满一大兜她才回到车里,直接将零食扔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打开一袋肉松面包就开始大口大口地吃。
只是车内的氛围怎么都感觉有些不对,耿依慢吞吞停下动作,忽然发觉身后一凉,顺着后视镜看过去,耿依的手一僵。
男人的半张脸在阴影中,身材挺拔,薄唇紧抿,身穿西装,正襟危坐在车的后座。
他脸色苍白没有血色,一双阴冷的眸子正透过后视镜和耿依对视。
大半夜的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后座上,耿依顿了顿,然后开始尖叫:
“啊!!鬼啊!!!”
她下意识地抓过身边刚买的零食朝着后座砸去,然后又起自己临走前在家里拿到的“防身武器”,从短裤的腿侧迅速地抽出一把瑞士军刀。
冰凉的刀锋在月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光芒,耿依侧身回去,刀尖毫不犹豫地抵在了后座男人的喉结处。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的车上?!”耿依尽量维持着冰冷的声音,橙色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肩头。
越斯年眼神平静,连眼皮都没眨一下,缓缓吐出几个字,“成尹,你呢?”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耿依保持着刀尖抵喉的姿势,微微压下眉。
“我离家出走了,现在没有地方去,你可以帮我吗?”越斯年说这些话的时候目光真诚,但他似乎根本没打算下车。
耿依打量着面前的这个男人,他举手投足之间总带着一种矜贵的姿态,身上穿着的西装也是高定款,打眼一看就价格不菲。
难道是和自己一样离家出走的富家少爷?
不会这么巧吧?
但出门在外,耿依保持基本的警惕,“你觉得我现在拿刀抵着你的喉咙像是愿意帮你吗?下去!”
而越斯年却直视着耿依的双眼,“如果你不相信的话,这是我的身份证,我的银行卡。”
耿依微微侧目,紧皱眉头,视线落在男人手掌心的证件上。
上面的名字的确是“成尹”,年龄比耿依大三岁,证件照略显青涩,但能明显看出是同一个人。
她忽然想起自己之前好像在某场宴会上好像听过这个名字,成尹,似乎是成家的少爷。
他自幼就叛逆,脾气还很古怪,跟成家那大门大户的风格背道而驰,圈里人很少在宴会这种场合见到他,听说现在正在国外读书。
但怎么会在凌晨突然出现在她的车里?
“父母要求我回国继承产业,我半夜趁他们不注意逃出来了,现在没有地方可去。”
男人语气真诚,主动将证件在两人中间的位置放下,“你可以拿走。”
耿依没有贸然行动,保持着威胁的动作,掏出手机单手搜索了“成尹”这个名字,果然和她印象中的如出一辙。
叛逆的成家少爷,虽然没有照片,但她暂时放心了些,快速放下手机拿过了男人的所有证件,“把你的手机也给我!”
越斯年乖乖照做,他缓缓掏出手机,放在刚才放证件的地方。
耿依没有着急动手,凝视着他的眼睛许久,才冷笑一声,“要我送你去机场?”
“我现在更想逃亡,”越斯年盯着耿依的眸子,缓缓开口道,“远离这一切。”
耿依一把拿走了他的手机,勉强收回军刀,扭头看他,有些不解:“所以你要去哪?”
“任何地方,除了这里。”越斯年简单回答。
耿依蹙眉看着男人,“你是正常人吗?”
越斯年没想到耿依会这么问,他愣了片刻,但还没等回答就听到她继续道,“巧了,我也不是,要不要跟我一起逃?”
越斯年唇角勾起一抹笑容,“好。”
于是耿依便载着身后新认识的“成家少爷”重新上了路。
其实她答应越斯年的主要原因是因为耿依不是个善于做计划的人,就连这次逃亡也是一时冲动就出来了,除了一些基本用品之外没带别的。
而且明天父母要是发现她逃走了,肯定会大发雷霆,冻结她的所有银行卡,到时候她就需要身边的这位少爷了。
她在人生的前几十年里没有一刻不在循规蹈矩,但规矩规训不了耿依自由叛逆的灵魂,她决定冒一次险,最坏的结局大不了就是死。
开了一路的夜车,天刚刚泛鱼肚白的时候耿依有点累了,她要趁自己银行卡还没被冻结的时候办理酒店入住睡上一觉。
车稳稳地停在了一家高档酒店面前,耿依只知道这种高档酒店的名字,所以导航自然也是这里。
“下车,我要去睡觉。”耿依透过后视镜看向身后的越斯年,方才路上的时候他大多时候都保持着沉默,耿依看到他在看书,但现在才看清那书上写着什么“行为心理学”,她撇了撇嘴,没想到这成少爷居然还有这种爱好。
“好。”越斯年放下手中的书,拿起一个黑色的背包就跟着下了车。
耿依这次没忘记锁车,看了一眼他身上的那个背包,“这里面是什么?”
从车上下来后,耿依这才明显感觉到越斯年比她高一个头,他身材高大,在晨霭中皮肤格外苍白,瞳孔是浅棕色的,显得有些忧郁。
越斯年打开拉链,而耿依扫了一眼,里面居然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收拾好的现金、食物、水和药品,还有刚才他看的那本书。
耿依瞳孔地震,看来这逃亡搭子选对了,他一定是计划这件事很久了,所以才会准备得如此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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