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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报亭阳叔看到着校服的女仔熟练地从包中掏出烟匣,快手摆好,往脖子一挂便开始叫卖,真是恨铁不成钢。
“呐!安妹仔,你又不学好!看我告诉你阿妈!”
“阳叔,你又不是不知,我阿妈还等我赚散使钱上牌桌!”干瘦的安妹仔笑笑便又叫卖起来。
街边走了两个钟,今日运道好,几张青蟹总赚到。安妹仔在心里盘算留下几多,毕竟,如数交给她阿妈,下周母女两就饿死。
她走走停停往中环麦当劳道靠,已快到放学时间,附近好学校众多,那些学生仔在家父母管得严、在学校密斯管得更严,唯有放学这段空自由,不少人会买一两根散烟,不一定抽得明,但一定要装得像,才显得自己潮流。
她路过圣保罗男女中学门口,刚巧听到敲钟,便停在街角等客来买。
她最钟意这里卖货,那些学生仔闲钱多又不知行情,怕叫嚷声惹来密斯,一向不讲价,放钱拿烟便跑去更角落地方。
她靠墙等学生仔出来,瞟到对面停着一部平治房车,应是来接哪位少爷仔下学,不知为何未停在正门。
平治房车内却不是忠厚相司机,贼眉鼠眼的苗峰不停在皱皱巴巴的裤子上擦手汗,“阿财,你看好那位少爷仔是否出来!”
刚抽条的阿财空有个子,却是一副虚得撞下就折的模样,苗峰不得不哀叹自己与阿财衰仔,第一次被带出来做绑票就是中环这种差佬众多的要紧地方。待抓到人,他作为司机可要油门猛踩到底才跑得脱。阿财就更惨,学人做打手,看看旁边利哥,胳膊比他腰粗,那才是打手的料。
如出了岔,阿财就是被扔下拦差佬那个。
陆陆续续有学生仔踏出门,安妹仔摆出笑脸,收钱给烟,盘算今晚车仔面加不加鱼蛋。
“阿天!去买啊!讲好今日你请!”几个男仔簇拥着一个斯文俊俏好模样的学生仔和一个四眼仔往安妹仔的方向。
安妹仔余光瞟到,她最喜这种把戏,手指划拉几下,就把假冒伪劣的吉祥龙凤翻到最上,确保那系卡地亚袖口的少爷仔一指就是,两包吉祥龙凤便是一张红衫鱼,少爷仔脸皮薄肯定会付账,今日做成这单便可圆满收工。
脸色涨红的顾天之被推着往前,他从来是家长密斯眼中乖乖仔,今日被调侃说他像洪麦一样娘唧唧,连口烟酒都不敢沾,话赶话便夸口他不止敢沾,还要请大家一同沾,此刻赶鸭子上架不买不行。
平治房车内阿财又低头看了眼手中照片,“利哥,出来了,在往过来。”
利哥双眼微眯,朝着阿财和王小川点了点头,“听我指令往外冲,阿财与我下去抓人,细川守车关门。”
街角,顾天之蹭到安妹仔身前,故作镇定指向烟匣。
安妹仔眉开眼笑:“少爷好眼光,好难进货的吉祥龙凤,寓意好,香气足!两包折扣你一张红衫鱼啦!”
顾天之听到价果然毫无反应,他家豪万贯,虽父母严厉,不大手大脚,但一张红衫鱼在这种少爷仔眼里不过废纸一张,他哪知是眼前卖烟女看他脸嫩骗他高价。
见顾天之果然价都不还,安妹仔内心窃喜,伸手收钱,岂料一瞬天堂地狱,那部平治房车中突然冲出两人拦腰抱住那少爷仔往后扯,顾天之双手乱挥乱抓,一手抓得他身边四眼好友洪麦,另一手竟刚好抓住安妹仔接钱的手不放!
洪麦吓傻,倒是安妹仔知道要跑,眼前是灾,“你放手!莫害我啊!”
奈何顾天之抓得极紧,她又挠又踹都没令他松手。
阿财眼尖瞟到差佬衣角:“利哥快走,差佬!”
朱利赟踹了一脚没把四眼仔踹掉,阿财心急,干脆让小川帮着把四眼仔和卖烟女都往车上塞!人刚一进去,小川立刻关门!
同时阿财大喊:“阿峰!开车!”
刚当差的赵东冉和师兄被金发碧眼的密斯们紧急喊来,只看到落了满地的香烟盒,连汽车尾气都不见。
车飞快便蹿出几个街区,直到进了错综复杂的九龙砦城,阿财砰砰乱跳的心才稍稍平静,这片藏污纳垢的乱棚户反而令他心安。
城中街道狭窄如走廊,这部临时借来绑票的豪车不能再用,苗峰把车停妥当,还不舍地又偷摸两下,盼自己何年何月能有这般靓车。利哥便掐着肉票顾天之的后脖子下了车,阿财和小川也有样学样,一人给一个肉票套好黑布头套,往里走去。
“怎么带回三个?”陆秉坤放下筷子,踩着四方步走过来。
朱利赟一脚踹在顾天之膝盖把人按跪倒在地,“这衰仔抓帮手不放,阿财机灵,怕拖延引来差佬,就一起抓来了。”
陆秉坤稍有不满,但重头戏在这趟也不算白忙,他一抬手示意阿利给他验货。
阿利将黑布套一摘,顾天之就大喊:“你快放了我!我老豆是官守太平绅士!我顾家豪门富贾你惹不起!”
阿财内心嗤笑,就是你富才绑你啊,衰仔!
他看坤哥眼色,随手从门边拎了一棍子就给这拎不清状况的少爷仔削安静了。
“扶起来嘛,这是金主。快给顾少喂口茶啦,”阿财和苗峰对着顾天之拳打脚踢,打得那衰仔再也顾不上骂人,陆秉坤才一副笑模样的阻止,“顾少安心做客,待太平绅士交足赎金,我们自然会恭恭敬敬送顾少返家。”
顾天之一副宁死不屈,被打得头晕眼花都要抬头冲着陆秉坤吐一口唾沫!自然又引来另一顿好打。
“行了行了,堵上嘴都歇歇。让我看看剩下两个是乜情况?”陆秉坤蹲下身,摘下四眼仔的头套:“你个学生仔也是穿圣保罗校服,写好家里住址,叔叔遣人来赎你啊?叔叔我讲理的,看你穿戴,十几二十万总是给得起吧?”
四眼仔洪麦家中虽不如顾天之那般豪横,他父兄皆是名医,二十万块虽不是小数目,但给得起!赶紧点头,“我写电话地址给您,求求不要打我!”
陆秉坤乐了,转头看顾天之,“顾少,向你朋友学一学啦。”
被堵了嘴的顾天之在地上挣扎,两眼喷火。
陆秉坤一撇嘴,这衰仔真是认不清,他转头看下一个肉票,衣服糙皮肤也黑,一看就不是有钱人家女,干干瘪瘪,胸口还没男人胸肌大,哭得五官都皱在一起,又难看又脏,除非卖给那些特殊癖好的,不然卖给花楼都要被嫌。
正巧阿财捧了盏茶递给他,他便开起阿财玩笑:“阿财是想刁女仔,还特意抓了个回来?”
阿财赶紧摆手:“不……不是……当时……”
陆秉坤拍拍少年肩膀,“阿财今年几多岁啊?”
“不……不知道。”阿财摇头,他有记忆起自己就跟着赌鬼契爷在城中乱混,怎知自己几多岁。
陆秉坤是收债收到阿财这个无姓的抵货仔,大概知道他被烂赌鬼捡到,像养条流浪犬般养大,也因此有个狗一般的名——阿财。他不知自己几岁真是再正常不过。
“无事,坤哥今日帮你过成人礼,生日、婚礼双喜临门!”陆秉坤兴致很高,“来!阿财!食生日宴先啦!”
苗峰看摇头摆尾的阿财傻样,便知这衰仔还不知接下来要发生乜事。
苗峰虽然干得都是杂七杂八的破事,但他长在城中、为人油滑,跟谁都能聊上几句。他的目标就是安安心心做最底层的四九仔,混个温饱,像今日绑票这种大事,可千万别再找上他。
被分到坤哥手下后,他早就将陆秉坤其人打听得明明白白,也知道了他有个很别致的癖好——传说早年间他衰婆嫌他穷,只留下个女仔便跟人跑了,他发迹后最喜欢睡人家老婆,尤其喜欢让那龟公在旁边看着。
看来坤哥今日是闲到没有他人老婆,创造他人老婆也要上了。
不过也理解,反正等顾家老爷付赎金这段时间他们也无事可做,要不是阿财带了个妞上车,他倒是要担心自己的屁股会不会在这一屋子衰仔打牌打到无趣后危险。
安妹仔此刻倒是认清了形式,那位买烟给钱不利落害她被抓的衰仔便是顾少,他都吼出官守太平绅士,那肯定就是那个最近天天见报的顾家啦。她老母又赌钱又做老举,她对帮派装束熟悉得很,认出抓她这波都属拾陆K。
顾家老豆地产富豪又涉足影业,兄长是警局助理署长,刚上任天天在报纸上挑衅说整顿社会风气,无非是收了新安义又或合盛合的钱,要找拾陆K麻烦,那人家不抓你家细佬抓谁?
但这也意味着,这群四九仔肯定不会把顾少怎么样,打一顿,吓一吓都是小事,真缺胳膊断腿的大事不能出。只要顾家给钱,顾家也一定会给钱,他们肯定会把他送返去。
倒是她浮萍一根,难道指望她那个赌鬼阿妈出二十万赎她回去?把她阿妈碾碎了都碾不出这个数。她得抱紧这位顾少大腿,不然她恐怕今日给那个细狗打手做新娘,明日就得给这屋子做鬼婆。
朱利赟把三个肉票往墙角桩子上栓得结结实实,便也食饭先,留抵苗峰看人。
苗峰恭恭敬敬答应,待人一走,便找了个盲区一窝,打算补觉先。三个学生仔绑得这么紧,一共两间房,屁大点动静都有人管,他会周公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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