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玫瑰

　　吹姐拿睁不开的绿豆子儿大的小眼睛上下打量司徒兆云，一遍看不够看两遍，直到对方眼里闪现疑问的意思，她才笑道：“姐姐看你越来越帅了，是不是又长高了？”她拉长声音。

　　“哪里还长得高？这都二十好几的人了。”男人道。

　　“最近在哪里发财？”吹姐问。

　　“最近我们两个人经济情况都不好。我老婆找不到什么工作，她大学学的冷门，我是生意总失败，唉！”

　　“呦，这么差啊，你们跟着我出来说话吧，你大姐烟瘾犯了。”

　　跟着这太阳穴两侧编两支小辫子的浓妆傻大姐出来，呼纯洁顺手合上诊所玻璃门，呆闷无声地挽着男人的胳膊站一棵树下头。

　　“你们现在都需要职业对不？”傻大姐眉间的横纹夕阳照射下异常清晰，一张老脸发起红光。

　　“是，都还挺需要。”司徒兆云憨厚地一挤眼尾的几条浅纹，像铅笔有序画上去的。

　　“嗯嗯，可以的，姐帮你们留意怎么样？你们中意什么样的工作？”她狂吸几口烟，认真道。

　　“什么样的都可以的，只要是正经职业，我们都考虑。”男人弯腰站着，风一刮，腰弯的更深了些。

　　老女人眨巴眼看了看虚弱的年轻女人，微笑道：“行吧，这事儿交给姐了，姐给你联系人，你等姐电话，也就这两天的事儿！”

　　“那行嘞！感恩，感恩！”司徒兆云双手合十道。

　　这一对情侣返回出租屋，男人就开始做饭，无非是泡两盒子方便面，煮两只荷包蛋。司徒兆云把自己的一颗荷包蛋夹念薇碗里，念薇神情依旧苦闷，瞥见两条金鱼，吃不下饭了。

　　“怎么不吃饭，宝贝儿，金鱼有什么好看的。”

　　“我们穷的鱼都养不起了，看来当初你不让我养狗是正确的。”

　　“快吃饭吧，大不了明天我为你开启收破烂事业，跟着我，保证你每天有吃的！”他吻过她的面颊，又拔掉暖手宝的电，把它塞女人手里。

　　陈欣然再度迎来了新的“噩梦”，话梅又砰砰砰敲起了门。害她突然从美梦中惊醒。陈欣然气闷地打开门，愤怒地看向对面的女人，“你有完不啦？欺负人上瘾了是吧？我这可是有摄像头的！”

　　“啪！”

　　枣红嘴唇的女人抽了陈欣然一个嘴巴子，“臭婊子！再不拿钱出来，老娘今天就让你横着出门！”

　　“什么？你敢打我！我亲妈都没打过我，你是惹上茬子了知道吧！我艹你妈的！”

　　陈欣然从床上起来以后的头晕眼花，转变成眼前的昏天黑地的打斗状态。她打了话梅好几下脑门子，话梅也不示弱，用蛮力撕扯对方的五彩缤纷的短头发。

　　“好了！停止！你要钱是吧，这张卡里就这一点，我跟你说归言已经去警局了，钱就这么多。”说完，她就把话梅关在门外。

　　实在是没有钱用了，陈欣然打包了点行李衣服，准备去电子厂打工。她瞅瞅镜子里新染的红一缕白一缕蓝一缕的头发，转身准备把颜色洗掉。

　　她心里这个烦闷，内心十分的聒噪，胸口的火苗窜动，脸憋得发红，一会儿又气得发紫。她实在难以接受自己遇见了个怂包男人，可是又很喜欢他。喜欢他的身体灵动、他的甜言蜜语和他的逗人开心。

　　念薇的下铺是陈欣然，陈欣然爱笑，念薇就喜欢看她。念薇经常夸赞对方长得像张娜拉，陈欣然也说念薇相貌脱俗。

　　“你家是本地的吗？”念薇问。

　　“不是，我家外地的。你呢？”

　　“我家是本地农村的。”

　　“喔喔。”

　　两个人手拉手去食堂吃饭，谈论着今天被骂的可怜女孩，被领导训斥不想干就滚的话语，哭着鼻子还要继续开工。

　　这边的吹姐果然没有食言，通知两个人在广森科技有限公司门口等着她。三个人一起进了一间大办公室。

　　“看了你的学历了，还算对口，勉强还可以，看得出是好学生。”中年男子虚假地笑道，像对客户的态度看着念薇。

　　他一挪金边眼镜，大方讲道：“是这样，我们的对手公司开发了一款软件，这套软件他们不公开卖，传输数据还加密，你们说烦人不烦人？我们本来想找自己的股东去做这个事情的，但是都没有空，都有的忙，所以请来吹姐给我们介绍优秀人才过来。”他点燃根香烟，大方块脸上的麻子在烟雾中还依稀可辨。

　　“小姐不用担心，价格我们好商量。你需要做的事情是获得这套软件，给我们软件内核。”

　　“那么价钱方面？张总看？”吹姐谄媚地笑笑，两边眼角的纹路似猫胡须，玫红嘴唇圆张外突，像极了擦了口红的驴嘴头。

　　“呵呵，吹姐上次说三十万，这次就三十五万，你们看如何？”他眼眶挤挤，像在算计什么。

　　“呦——，那可不行！我们这做的是商业间谍，很难胜任的！您必须再加点儿！”老女人拿眼娇嗔地剜姥爷椅里的巨肥男。

　　司徒兆云和念薇面面相觑，从来没有想过做这个能一次性赚那么多钱，再加点儿就是郊区一套小房的首付了。司徒兆云立刻双眼放光，喜上眉梢了起来，感觉这办公室的烟臭都是甜的，要多闻闻才好，加深现实印象，不然总以为在梦里。

　　“四十万，不能再多了。吹姐，您知道我不是个老江湖，是个耿直的小伙子嘛，不要太贪喽！”他故意朝吹姐脸上吐口烟，示意二人关系亲密，傻兮兮大笑着，方脸放大变洗脚盆子脸。

　　“哦？是吗？五十万！敲定！一分不能少。”吹姐貌似狠戾了起来，拉着漫长的椭圆形的脸，皱纹收起变成向下耷拉的松面皮。

　　见对方仍然眯缝着大圆眼睛抽烟，酒糟鼻子红似草莓，厚嘴唇翻着不吭声，吹姐扭头就要走，嘴里念叨：“咱们走！小伙子、漂亮姑娘！咱不干这担风险还赚不了仨核桃俩枣的买卖！以为咱是要饭的？！真的是！”

　　她刚走到门口，后面俩人刚要迈步子，铿锵有力的声音喊道：“别走！同意！我同意了还不行吗吹姐——！谁都不能驳江湖吹姐的面子！”

　　“这还差不多！一看你就是个好爹爹！有空到我的酒馆喝酒，介绍妹妹给你，都是年轻的！脸蛋子能掐出水儿来！”吹姐摇头晃脑地欢喜起来，语调就像在唱戏。

　　回到家里的两个人都喜滋滋的，特别是司徒兆云，对着镜子双手拼命往上搓了搓头发尖。念薇仔细背诵材料，她手上的是一份关于她的简历，简历内容的华而不实，她自己都面红耳赤。

　　说她不仅是大学里的好学生，还是在国外科技公司做过事情的好员工，夸她是人才，她默背了一遍又一遍，一看时间，又该泡方便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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