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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浓密乌黑的云团塞满了天空,压迫着的宗门,似乎随时都可能被摧毁。
宗门内房屋倒塌大半,突如其来的灾难让昔日的成稳大气荡然无存,唯有零星几座大殿依然如往日一般,矗立于这巍峨山峦之上,勉强维护着已然远去的辉煌。
崇山峰上,古灵宗弟子奋力御敌。妖兽魔物的叫声不绝于耳,掩盖了人们的喊叫声,也同时断绝 了他们的退路。
护宗大阵早已破损不堪,不是没有人想过逃跑,然而想要凭借个体的力量突围不过是痴人说梦,唯有临时结起阵法尚有一线生机。
“不愧是古灵宗,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竟能坚持这么长时间,要是继续拖下去……你说咱们不会功亏一篑吧?嗯?”
远处一座亭榭中,一人倚坐在柱子旁,把玩着手中的玉佩。另一人端坐于桌前,缓缓落下一枚黑子。
“不过是困兽之斗罢了,且看那屏障像什么。”
“笼子?”
“是坟茔。”
滚烫的鲜血洒落,沿着玄衣女子如玉般的脸庞缓缓滴落,带冷漠且带有侵略性的模样取代了平日的肆意洒脱,极好契合了周遭的氛围。
银白长剑不断游走于人群中,或刺,或劈,精准收割这些暴徒的生命,长剑却没有染上浊秽。
“吼—”突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吼声,将周围的人都掀翻在地。
说是一只邪恶而狡猾的狼形妖兽,倒也并不算准确,五官被随意地揉捏在一起,它体型庞大,毛发如火焰般的红色,眼神充满了凶狠和野性。
玄衣女子调整呼吸,收束内力,轻跃至狼妖身前,又立刻轻点脚尖,向狼妖的眼睛刺去。
狼妖见状并没有防御,而是迅速出爪抓去,玄衣弟子身形一偏,虽躲过攻击,但长剑也堪堪划过狼妖的皮毛。
她知道这点小伤对于妖兽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倘若自己被击中却是十死无生。
落至地面,长剑插入地面,稳住身形。
姜茗有些后悔了,应该认真上御兽课的,否则也不至于这般狼狈。
“师姐,我来助你。”
这狼妖又是一爪挥来,玄衣弟子果断地迈步而前,迎击狼妖。
红衣弟子的剑法灵活而狠辣,每一次挥动都带着力量的爆发,剑光璀璨如星。他与玄衣女子相互支援,配合默契,将剑术发挥到极致。
剑光闪烁,在昏暗的环境下,宛如一道流星划过夜空。剑与爪牙狠狠地碰撞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撞击声。
姜茗的剑术凌厉而精准,每一次挥剑都带着无可阻挡的威势。
然而,狼妖的力量过于强大,使得他们陷入了苦战之中。
姜茗运转内劲,身体宛如灵犀一般,快速地躲避妖怪的攻击,然后迅速反击。剑锋划过,将空气染上丝丝寒意,妖怪的身躯被切开,鲜血四溅。
狼妖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鲜血洒在火红的长毛上,没有给它带来太多的狼狈,反而令它更加凶狠暴虐。
妖怪发出一声震天的咆哮,用巨力将红衣弟子击退。他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胸口鲜血狂涌。
狼妖瞬间冲向红衣弟子,想以一击杀之。
红衣弟子试图重新站立,但光是支起身子他都无法轻松做到。他知道他大抵命数已尽,自嘲地笑了笑,向姜茗摇了摇头,示意不必顾及他。
姜茗不再作他想,趁着这点破绽,再度刺入狼妖耳朵,又是一片血肉模糊。
狼妖转而攻她,她剑舞动如风,每一次挥动都带着迅雷般的速度和力量。剑光闪烁,姜茗逐渐占据上风。
狼妖咆哮着,试图扭转局势,但却无法挡住她的攻击。
姜茗的不断调动内力,她凭借着精湛的剑术和这几个时辰积累的经验,将狼妖逼入绝境。
长剑狠狠刺入狼妖的眼睛,每一次剑落都让妖怪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
时间仿佛静止了,这一场战斗艰难而激烈。鲜血慢慢地流淌下来,她的眼神依然坚定,她知道她必须战胜它。
姜茗麻木地挥动手臂,她不知道这些血来自哪里,是这些妖物,是同门,抑或是自己。
剑在她手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直接击中了狼妖的要害。
狼妖愤怒地嚎叫着,但却终于无法抵挡住玄衣弟子的攻击。它的身躯渐渐消散,化作一缕黑烟,最终消失在空气中。
玄衣女子紧握长剑,喘息着。
姜茗知道作为掌门弟子绝无撤退的资格,她想自己应是不喜这样的场面的,而现下血肉纷飞的场面竟隐隐牵动着姜茗的神经,催促着她不断杀戮,去享受这凄惨的美妙。
“咚——咚——……“古朴的钟声把姜茗的思绪拉回。她心下骇然,又不禁对自己刚才的想法生起一阵阵后怕来。
再一次挥剑,速度慢了下来,没了先前的凌厉,姜茗没有托大,知趣地退至后方休整,空缺的位置很快被填补。
姜茗回首,尸体堆积如山,残肢断臂散落一地,战场上弥漫着死亡的气息,她无法精准找到那名红衣弟子都尸首,她甚至叫不出他的名字,就这样化为青烟一缕。
阵法又被撕开一个口子,这昭示着一个事实,那就是他们已经撑不了多久。
姜茗嘴唇微微颤抖着,却无法发出声音。看着一个个身影倒下,其余人前仆后继,她突然明白飞蛾扑火,或许也并非愚不可及。
昔日同窗,竟也无法挽留,终是远去了。
再强大的意志也终将在这无穷无尽的兽潮之中被尽数磨灭,这拼死抵抗到底能不能求得一线生机,又或者不过是布局者眼中的一出好戏,姜茗没有得出答案,也不敢得出答案。
但她知道这是一场无人的屠杀,是魔族,还是妖族,还是仙道盟?又或者不止他们,古灵宗内亦有行不轨之人,否则护宗大阵怎么会这么快被攻破。
“茗儿,要事相商,速来大殿。”收到掌门的传音,姜茗不敢怠慢,朝大殿方向而去。
待姜茗至大殿中,各峰长老及首徒皆已在此等候。
弟子们皆着玄衣,这是各峰首徒的标志。
杂役弟子为白衣,外门弟子为黄衣,内门弟子为蓝衣,亲传弟子为红衣,再往上便是首徒,为玄衣。
大殿失去了往日的恢宏大气,竟也带上些许颓败。
无人有兴致闲谈,都在调整修养。众人衣袍或多或少沾染上污垢与血迹,无一能幸免。
姜茗见到这样的仗势,心头咯噔一声,于所商之事有了大概的猜测。
掌门清川真人缓缓睁眼,“都到齐了……齐梧师弟还是你来说。”言语间透露着难以掩盖的疲惫。
齐梧一身青衣,向众人施了一礼,点点血斑并未影响到他的儒雅。
“依掌门师姐之令,诸位主峰长老会开启天罡光华阵御敌,以确保门内弟子安全撤离,而诸位皆是门内精英中的精英,撤离之时,还望担当起首徒职责,尽力庇护师弟师妹。”
各峰首徒闻言皆面面相觑,有震惊,也有能够劫后余生的喜悦。
姜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于剑术一道上颇有天赋,却对阵法类的知之甚少。
纵然如此,她也依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师父师叔,非要如此吗,再无别的方法吗?”姜茗就算明知这不过是道命令,绝无转圜得余地,却还是忍不住去搏那一丝希望。
齐梧无奈摇头。
“弟子虽无大才,但愿与宗门共存亡,纵以身饲阵法,亦不愿如那小人般苟活于乱世,虽九死其犹未悔。”姜茗跪于殿中,字字坚定。
此言一出,有些人面露迟疑。毕竟生机就在眼前,一个人到底要多痴傻才会上赶着送死呢?
但总有那么几人怀揣着一腔孤忠,愿舍生而取义,纷纷附和。
一男子眼看形势急转直下,不由得脸色铁青,暗道几人是蠢货。
“姜茗,这是掌门的命令,在下奉劝一句,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他哪里不知这姜茗在明里暗里贬斥他。
“周濯瑜,你莫以为你带着门内弟子私自东逃的事无人知晓吗,而今不恰好顺了你的意,竟不知又有何不满?”姜茗虽未起身,倒也不落下风。
“你这话说的冠冕堂皇,却又将我们置于何地,又要让我们如何自处。”
“我并未强求。”
“是,你无牵无挂,你大义凛然,可我们这些凡人也有家庭、有亲人,我可以牺牲,那之后呢,我的家人又该何去何从,不知你可有两全的妙计?”
大殿内静了下来,无人再应答。
姜茗右手握了握,意识到自己失言,竟是以己度人,不知为何今日似乎总有些烦躁。
“够了,此时的取舍并无高低对错之分,你们皆是同门,理应相互扶持,无谓的牺牲并不会给你们又或是我们带来任何一点的好处。”
“既然如此,茗儿你且随我来。”清川真人叹了口气,起身进入密室。
事已至此,这个密室倒也没有什么再隐藏的必要了。
姜茗起身向周濯瑜拱手作揖,躬身致歉“姜某失言,未尝设身处地考虑诸位的境遇,实乃在下挟恩图报了。”
周濯瑜亦向姜茗拱手示意。
姜茗跟了进去,密室门缓缓关闭。
这间密室与姜茗所想象的大为不同。话本中密室多昏暗,但这里倒像是在悬崖峭壁上开了个洞窟。
没有阴暗潮湿的感觉,反而清风习习,竟是个修炼的好地方。
“伤得可严重?”
“小伤而已,不碍事的。”
“门中弟子,你修为已然最高,嗯?你的玉佩呢?”
姜茗在身上摸了摸,发现确实已经遗失了。“回师父,这……大约是打斗之中不慎丢失。”
“也罢,这块无事牌和掌门令你拿好,或许能保你一命。”
“弟子怎么能……”见清川真人面色严肃,姜茗也不敢再逃避,接过令牌。
这令牌大抵是分量极重的,否则为何两人在交接之时皆是双手微颤。
姜茗真正把掌门令牌握于手中时,有些恍惚的思绪才终于落到实处。
她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一日终会来临,却没想到竟是来得这般快。
“既然成了掌门,就不要由着性子胡来了,要沉稳些才好。不必执着于复仇一事,为师最不愿看到的便是你为此走火入魔。”
清川真人拍拍姜茗的肩膀。
“这些年把山上的角落都玩遍了吧,外面的大好河山你还未曾看过……不必遗憾,不必怨恨,不必执着。”
“师父……弟子……我不想……”姜茗眼睛有些模糊了,许多许多的话要说,却怎么也连不成一段完整的话。
她拽着掌门的衣袖,一如当初。
或许区别只在于……这一次再也无法挽留住她了。
本以为收她做徒弟是件幸事,不曾想到头来,竟成为了祸事。
“时也,命也。你看到对面的山峰了么,或许宗门罹此大难,皆是因为它……”清川真人边说边走到悬崖边上,望向对面,眼神中似有说不尽的无奈与感慨。
“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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