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茂林连绵着伸向未知的远处。
晴日,无风。巨木在四月阳光的照射下,像是惬意极了,仿佛懒得动一动。树叶层叠,林中却没有树叶摇曳的沙沙声。异常的静谧中,草茎被践踏的呻吟特别清晰。
岐在和辰涘拖着疲惫的身子在巨木林中徐行。林子连绵着伸向未知的远处,像是没有边界。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当时岐在和辰涘被一帮强盗砍成重伤,然后一团软软的光芒包裹住了他们,他们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在这片巨木林中,而身上的伤也不知怎么好了,像是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辰涘停下脚步,昂头望着层叠的树叶。一层,一层,一层……仿佛也是一直连绵下去,没有上限的。但不管树叶怎样叠,总是有一道道光柱从树叶的空隙中射下来。
“我感觉是在最中心,所有的树都是从我们这里延伸开去。我们永远也走不出去。”辰涘喃喃自语。
岐在早已顿了脚步,也愣愣地昂着头,他在对着那一条条光柱发呆:“我倒觉得这些光线一动不动,好像杆子,只要抓住它爬上去就能到最顶端。”
辰涘随意地笑了一下:“光线怎么可能被抓住?”
“抓不住,也感觉不到吗?”
感觉不到吗?辰涘在心里重复岐在的话。他轻轻地闭上眼睛。可为什么他一闭上眼睛,就感觉自己全部融入了光线?那种感觉既虚无,又有一种无处不在的广阔。
岐在也闭上眼睛。他却不是在感受周围的光线,而只是单纯地在休息而已。他想,也只有辰涘会因为一点点小问题的引发就去认真地思考。而岐在遇到一些想不明白的问题时,往往不去想,顺其自然,世上万物总有它们运作下去的理由。所以当他们在相同条件下闭上眼睛时,辰涘感觉到的时融入周围的一切之中的美妙感觉,岐在感到的是他自己。
……
天旋地转。
当他们睁开眼的时候,看见了前所未见的奇景。看地面,树根并没有移动,而望向前方时,万千巨木全部在移动,像是有什么巨大的力量在中间,将它们分开两边,形成一条宽阔的通道,不知将引伸到何处。
岐在与辰涘对望一眼,脸上写满了同样的迷茫。有一个声音在他们心底响起——走过去。
一步,一步,又一步……相同节律的步伐踏在不同的草茎上,他们不知道这样走了多久,只仿佛地老过了,又天荒……
他们所在的世界扭曲了,另一个世界在眼前渐渐展开,如同最华丽的画卷。
一幕幕华美的画面一下子涌入脑中,又好像心底的封印在一瞬间被揭去……
……
“小在。这也许时我最后一次叫你小在了。”年青貌美的玉玅弯下腰温柔地抚摸着小岐在的头,笑着说,“等你回来,你就将是这里的王。”
“小在不想和玅姐姐分开。”十岁的岐在扯着玉玅的袖子,低声而任性地说。
玉玅的笑容仿佛永远都是那么温柔,“小傻瓜,你以后遇到了很多人和事,就不会再记得我了。”
……
这一刻,在六年前的这一天被送去尘世的两个孩子,又重新站在了这个奇异的世界中,他们的面容早已脱去了稚气,他们的身躯早已变得挺拔。两团光芒在他们身上炸开,华丽的服饰在流动的光线中隐视。
这是一个光的世界,叫做映镜。在这个世界中,一切物质的存在都是光线的,包括建筑,甚至这个世界的人。
映镜的人通过学习,可以在不同程度上操控光线,比如说念力平平的人也许只能操纵光线照亮一个地方,而那些念力特别强大,又经过特别训练的法师和巫师等人却能轻易地将触觉不能感知的光线化为实体。
传说这个世界上许多建筑都是由创造这个世界的神——光如恒,用光线幻化而成的。没有人见过光如恒,但人们相信他的存在,相信他就如同这个世界的光线一般,无处不在。
岐在望着前方突然开阔的大地上等候的人们——他们脸上的神情或喜悦,或庄严。
这一刻,岐在忆起了,他将是他们的信仰,这片大地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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