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耀中心向]瓦砾明珠

　　“琼斯先生一分钟前于推特公布新恋情对象——是国家化身，大哥有关注吗？”

　　昨夜晚熬夜到凌晨三点半追完《武朝迷案》最后一集的沉沉睡梦中，王耀就在半梦半醒间忽听见耳边不远王嘉龙用一点儿塑料港普味儿不带、标准到能拿普通话考试一级甲等水平的声音发问。

　　“我开通账号那天他不就评论转发一条龙嚷嚷着叫我互关么？”王耀翻身朝外继续眯瞪，王嘉龙的话他只听了个开头句尾——阿尔弗雷德?F?琼斯先生的姓氏、社交软件推特，以及“关注吗”这个问句。

　　“不是账号，是恋情。大哥，琼斯先生的恋爱对象是国家化身。”

　　“啥？”王耀一个猛然爬起——从窄沙发摔落到冰冷地面。

　　面瘫少年王嘉龙走过去自个儿肘弯交叉王耀肘弯，一把将他带起身来，兄弟同坐海绵沙发，毫无波澜的少年音色继续念起推特上这条爆炸性的转赞评数量节节上涨的新闻标题——「今朝稀奇事，南北阋墙为哪般？阿美瑞肯国家化身首次公开新恋人，英法德意俄惊呼：难道是TA？！」

　　“谁人？”王耀揉搓着因落枕酸疼的肩膀肉，他倒真有点儿好奇上星期五月二十一阿尔弗雷德还闲的没事在视频通话里给他整了一出“如果我们不是身份阻碍，你会不会爱上我”的烂活，果断被拒后的今星期脸变得比《活捉张三郎》里张文远还快，这就迫不及待要对世界宣告他对那帮小弟拥簇孝子贤孙们的热爱了？

　　“大哥真在意琼斯先生。”王嘉龙语气稍显黯然，普通话发音仍然清晰标准得仿佛话剧腔。
　　“小香这是什么话？凑热闹吃瓜罢了，我就算真在意，也是在意他国情状况，对我们会造成怎样影响。我在意他本人做什么？搞断袖分桃那一套吗？继续念吧。”王耀伸手抓拉两下头发，咬着黑发圈一分钟迅速扎成低马尾辫。

　　“后日上午联合国世界会议，琼斯先生将会公开恋情对象。”
　　“是吗？替我给他评论一句百年好合，就不早生贵子了，相濡以沫吧。”王耀可不敢假定性别对方是男是女，他倒真心期待着后日的会议，瞧一瞧对方是金发蓝眼小甜甜，还是紫花月白毛蓝色儿的政治正确？

　　“这是大哥的真实想法么？您真是这样想的？”
　　“自然。这么着急问我做什么？说回来小香今天普通话真标准，跟你说港普一样可爱。”

　　王耀伸手揉了揉身旁少年人新染成浅棕色的柔软发顶，王嘉龙低头任他轻轻抚摸起那堪堪盖过后脑的、新生出短短深黑色的发尾梢。手指触感奇妙，那新生的短发粗而且硬，根根发尾分明。

　　王嘉龙再不说话，手指飞快搜索到阿尔弗雷德?F?琼斯推特账号，在他新发布的一条，下方评论里尽是男男女女们心如刀割情凄意切的大型失恋现场。而王嘉龙「祝願瓊斯先生與戀人相濡以沫、百年好合」的回复就显得那么清纯不做作，很快被疯狂翻页的失恋哭诉压沉到最底部。

　　王耀伸了个懒腰，他这一把不爱锻炼的老骨头咔咔作响，窗外夕阳西下，橙红晚照洒落光滑大理石窗台面，泛起遥远而让人怀念的温馨色彩。

　　“走吧，问问你京哥有空没有，今晚咱们去吃火锅，这家的三鲜馅小笼包清气鲜美，虾肉劲道韭菜香。”

　　王嘉龙手指往手机通讯录一划，点开通讯人——王京华。

　　这一顿火锅大概算是王耀有史以来吃得最懵圈的一次。

　　接完电话赶过来的王京华和“凑巧顺路”王北冀、“我到河北省来”旅游却一点儿台湾腔没有的王晓梅，一顿饭不是热聊当下网络热梗和争论清汤火锅底能否接受黑糖珍珠，反而兄姐弟三人——不包括一口一个三鲜小笼包蘸醋的王嘉龙，每个人至少重复来回说了五遍——

　　“先生今天很不一样……您心里有事就和我说，别一直憋屈着，再不然就到我家逛逛，听一段您最爱的直隶梆子出出气。”
　　“先生有看推特没有？要不最近的推特还是别瞧了吧，我给您推荐几部权谋电视剧，整天纠结情情爱爱没什么意思的。”
　　“港弟同我说先生三饮孟婆茶，如今绝情断爱，我本是不信，而今一见竟然果真。只是先生，您倘若心中怨气郁结悲痛难忍，不妨无人处告诉我说。”

　　“京华、小冀、湾湾，你们仨先停一下。”王耀放下手中筷子。
　　隔着缭缭热气蒸腾的火锅，王耀一一看过他这三位无论面容还是衣着风格都没有半分改变的弟妹，“我不知道你们先前听过什么、看过什么，今天咱们聚到一块儿我开心得很，有什么心事儿一个一个挑明了说吧。”

　　“那先生既然问了……”王晓梅攥紧桃花色斜襟上衣下摆，声音弱弱却难掩她面上语中其跃然欣喜地问道：“这就是说，您不准备暗恋琼斯先生了！您要回归正常了！是吗……？”

　　“哈？！”
　　王耀手指间刚夹起一片肥牛满蘸芝麻酱的两根合金筷子，随着王晓梅“暗恋琼斯，回归正常”应声噼啪落地。

　　在京冀港台兄姐弟四人期盼的目光里，王耀如他们所愿，脸上皱起提到这个姓氏像喝珍珠奶茶误吞了只苍蝇一样恶心般的神色。

　　“玩笑不能乱开，我本来就是正常人。”

　　一顿火锅磨蹭着吃完已到晚上八点，席间每个人都以欣慰且泪花闪闪的崇敬目光依依不舍眼神拉扯了好久才开口与王耀道别。

　　满心默念越来越不懂年轻人想法了今天每个人都好奇怪的王耀把喝了两口果酒烂醉如泥的王嘉龙搀下副驾驶，将弟弟送回房后，他总算有时间回去书房办公。

　　五月末尾的天气渐渐转热，王耀习惯了感受着寂静深夜里窗外的送凉微风翻阅文件。

　　心会神凝地看了半小时文件和新闻，又列好了明天日程表，王耀刚想扯过窗帘去睡觉，窗外微风势头此时见长，猛然掀翻了王耀书桌台面未收起的三五张A4纸页，飘落如雪。
　　而身后书橱最高层的木架忽然一声落地脆响，正捡文件纸页的王耀略微吓了一跳。他夹好文件纸页走近拾起，原是一个用作明信片收纳尺寸正合适的马口铁盒。白底铁皮中间绘画了一个天蓝海宝，眼神明亮、笑容开朗，头顶翘起一撮卷毛。

　　陌生的铁盒，但王耀此时仍没感觉有什么不对。

　　马口铁盒封得死紧，这力道手劲儿似乎只能出自武术功底扎实的王耀本人——可他全无印象，在这书橱最上方红粉青绿黄李碧华作品集五色书脊的旁边，是何时、因何事放了这么一个轻巧的小铁盒。

　　好容易两手掰开，因着力道没掌控好，使得掰开一刹那天女散花般纷纷扬扬散落无数张彩色相片。

　　低头瞥瞧一眼，骇得王耀登时后退半步走，拖鞋鞋底直接踩到其中某张相片镜头中心那人的脸。

　　白瓷砖地面此时全是阿尔弗雷德的那张脸——不是别的历史名人影视巨星天王歌手的阿尔弗雷德，是作为当今美利坚合众国国家化身、自诩英雄第一流常对石油资源丰富的中东国家施行“正义天降”的中间名单一个F，姓氏琼斯的阿尔弗雷德。

　　王耀使劲儿拧了一把上臂内侧软肉，瞬间泛起一片粉红。

　　不是做梦。
　　不如做梦。

　　王耀面色苍白，两手颤抖着的同时还要把控力道别把收纳铁盒给攥扁，免得到时候面对满地垃圾不知道从哪开始扔起，万万不能被弟妹们看见，以为自家大哥隐藏属性是什么变态偷窥狂，更离谱的就是对于阿尔弗雷德虐恋情深的粉丝后援会会长。

　　他紧紧合上两眼，再多想一秒就要欲呕难忍。

　　王耀宁可相信亚瑟?柯克兰对于魔咒练习过于生疏导致把他传送到了某个魔幻世界——此话也不能完全说得通，倘若他当真处于魔幻世界里被放逐的孤独状态，那么亚瑟?柯克兰哪怕是再怎么缺德，到了这般地步也该大发慈悲让王耀清醒清醒了。

　　窗外夜色沉沉，天幕无星月闪烁，幽暗一如王耀此刻心情——

　　他心如死灰，不敢再爱。

　　同一时间段——
　　「二零二三年五月二十八日晚二十一点零五分，中国北京。」

　　“你说先生昏睡了整整一天，怎么也叫不醒嘛？”王晓梅紧攥着手里奶茶纸杯，面色忧虑发问。

　　“所以才打电话叫京哥过来啊。”王嘉龙手里划拉着通讯界面，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其他兄姐。

　　王北冀默默不语，两手反交背后，皱着眉头来回踱步。

　　咔嗒一声门响，王京华重新掩过来王耀房门，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细框眼镜，仍以沉稳语气安慰各位弟妹：“我已经通知了大哥上司，你们先回家——港弟留下，此事莫要传扬出去。”

　　“兄弟姐妹们也不告诉吗？”王北冀停住脚步。
　　“不能知。”

　　“那后天联合国开会怎么办呢？总不能又用先生染病这个老借口吧？”
　　“晓梅不用担心，我暂且替代大哥出席。上司会追查大哥莫名昏睡原因，港弟留在这里照顾大哥，小冀群里发条通知解释一下大哥近期出国办公登录不上国内网络没法聊天，而应付周边那几个家伙的任务你就多费些心思了——尤其是本田菊，他心思敏锐，与他对话时仔细提防其中圈套。”

　　“我对京哥打包票，本田菊敏锐算虾米呀？你就放心好啦，先生一旦醒来要快些通知我哦！”

　　“别那么悲观严肃，没准明天一早先生就醒了。”
　　“但愿……”
　　“但愿如此呀。”

　　冀台兄姐离去不久，王嘉龙瞧着王耀今早昏睡沉沉怎样也叫不醒来的沙发软垫出神，沙发上仅有一个正方红底印着旺仔大头的抱枕，王耀枕着它沉睡一夜，醒来难免脖子落枕肩膀酸疼……

　　等等。
　　那是什么？

　　王嘉龙掀开抱枕，瞧见底下静静压了一本海蓝色封面烫银精装书，书名《昔年往事艳情史》。
　　下方一行小字——

　　闻道梅花坼晓风[作品]

　　这一眼熟的ID名让王嘉龙眼皮抽搐一跳，两手微微颤抖，跳过目录和作者前言，他直接翻到了第一章节。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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