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坠

　　林嘉音望向天空，鹅毛大雪随着微风的方向轻轻飘落，片刻地驻足欣赏这一时的宁静。
　　手机铃声响起，林嘉音接起了电话。
　　“诶，嘉音，几点的车到家呀？”电话那头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响起。
　　“大概下午三点就回去了。”林嘉音站在路口，一边望向马路寻找着出租车，一边举着电话说道。
　　“好的，路上慢点啊。什么都不用带，家里什么都有。”林妈说道。
　　“好的。”林嘉音回复着，又说了一会，然后挂断了电话。
　　临近年尾，火车站人山人海，林嘉音跟着人群排队进站。到了候车室，也是乌泱泱的一片人，不过幸好，她卡着时间来的，等了没多久就可以排队检票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是上了车，安置好行李坐了下来。林嘉音坐到了靠窗的位置，她坐车最喜欢这个位置了，因为可以望着窗外发呆。
　　满载着人的火车哐哧哐哧地出发了，林嘉音熟练地带上耳机，靠着窗边看着火车将她从城市里的高楼大厦里带到了一望无际的田野里，但此时的田地已经被大雪盖上了一层银色的棉花被，远处隐隐约约还能看见些许庄户人家。耳机里的音乐声，将林嘉音与车内的喧闹隔离开来。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不觉回忆到了过去……

　　那是一个盛夏，绿树成荫，林嘉音兴高采烈地提着行李箱，努力把它放到行李架上。但是身形纤瘦的她，着实有些难度。这时，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她的行李箱，并轻而易举地将其放到座位上方的行李架上。
　　林嘉音微微一怔，连忙回过神儿说道：“谢谢，谢谢！谢谢你呀。”
　　那男孩儿笑了笑，说：“不客气。”
　　林嘉音看向这个带着黑框眼镜，长相儒雅随和的男孩儿，她突然感到心脏有一瞬间的失重，不明所以为何有这样的感觉。
　　察觉到女孩儿的注视，男孩儿转过头问道：“你是哪个位置？”
　　林嘉音脸上泛起微红，指了指靠窗的位置，说：“我是靠窗的位置。”
　　男孩儿点了点头，坐在了临近靠窗位置的旁边。林嘉音侧身看了看，心想：原来，他和我的座位在同一排呀。
　　两人一路上并没有过多的交流，这是第一次遇见他的情景。

　　“各位旅客……请您带好随身的行李，准备下车。”
　　林嘉音舒展了下身体，拿起包，向着出口走去。
　　“叮铃，叮铃”
　　一个妆容淡雅的女子与打开了房门，“呀，嘉音回来了。”
　　“三姨，您来了呀，您真是越来越漂亮了，比上次见您还显年轻呢。”林嘉音说道。
　　“呀，这文化人就是会说话，快进屋吧。”三姨笑得合不拢嘴。
　　“对了，三姨，我爸妈呢？”林嘉音问道。
　　“你妈在厨房忙乎呢，你爸在屋里呢。”
　　客厅里，林嘉乐在玩着手机，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女孩围着他转。
　　“姐，你回来啦！”小女孩跑了过来。
　　“呀，茜茜都长这么大啦。”林嘉音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
　　“姐，我帮你拿东西把。”林嘉乐憨笑道。
　　“就知道玩手机，妈还在厨房呢，也不去帮一下。”
　　“好，关键是妈也不让我帮，说我越帮越乱。”
　　“你呀，心思都在手机上，能帮上忙才怪。”林嘉音笑着瞥了他一眼。
　　林嘉乐笑了笑，坐到一旁继续玩起了手机。
　　“妈，我来帮你弄吧。”林嘉音换下了衣服，走到林妈旁边。
　　“嘉音回来了，刚好，快来尝尝甜咸，这是你最喜欢吃的过油肉炒蒜薹。”
　　林嘉音拿起旁边的筷子，尝了一口：“嗯，妈，真好吃，你厨艺越来越好了。”
　　“好吃就多吃几口，说起来，你有三年没回家过年了吧。”
　　“是，有三年了。”
　　“哎，这些年你受委屈了，今年初的时候，你拿了些钱，家里又添了点积蓄，才买了这套房子。装修费你还添了点。”
　　“妈，你们住的开心就好。这套房子太小了，等以后我赚大钱了，再给您换一套大一点的房子。”
　　“有这份心就好，妈现在已经很满足了。你自己也要多攒一点钱，你在大城市生活不容易的。对了，你和澄宇怎么样了。”
　　林嘉音怔了怔，说道：“没怎么样，就那样。”
　　“妈虽然年级大了，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思想。但是，也知道自由恋爱。分手了就分手了，没什么的。”
　　“妈，不聊这些，您回屋里歇一会，这我一个人来就好。”
　　“一说这些就没话了，不知道你们现在年轻人怎么回事。那你先忙着，再炒一个菜就够了，我去准备碗筷。”
　　“好，您去吧，妈，让嘉乐也帮您做点事，老盯着手机看不好。”
　　林妈应了一声，顾自忙活了起来。
　　客厅里。
　　“给我玩一会嘛。”茜茜抓着林嘉乐的手机。
　　“别闹，巅峰赛呢，等打完这把我给你。”林嘉乐专心致志地操作着。
　　“茜茜，别抢哥哥手机，去一边玩去。”三姨走了过来。
　　“多大人了，还和小孩子抢手机。”卧室门开了，林爸叼着跟烟，瞪了一眼林嘉乐，一把拿起手机递给了茜茜。
　　茜茜开心的接过来玩了起来。
　　“爸，正和朋友巅峰赛呢。”林嘉乐急道。
　　“什么巅峰赛，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天天就知道玩游戏。你多和你姐学一学，大学拿了多少奖学金回来。”
　　林嘉乐气得待到一边。
　　林妈过来把林爸的烟拿了下来掐灭，说道：“别当着孩子的面抽烟。”
　　“知道了知道了，啰里啰嗦。”林爸坐到了沙发上，拿起了遥控器，挑选起了频道。
　　“来，吃饭吧。”林妈张罗着，看向厨房说道：“嘉音，饭做的怎么样了。”
　　“马上就好，你们先入座吧。”
　　“好了，别玩了。”三姨抢过茜茜手里的手机，还给了林嘉乐。
　　林嘉音端着菜上桌入座。
　　“你说这孩子就是惯得太厉害了，还抢哥哥手机，回去我可待好好教育教育。”三姨说道。
　　“孩子爱玩是正常的，我看书里说呀，孩子越爱玩越聪明。”林嘉音说道。
　　“还是嘉音会说话。”三姨笑道。
　　“先吃吧，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林妈笑着说道。
　　茜茜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放到嘴里。
　　三姨打掉了这块肉，说道：“大人还没吃饭呢，你怎么能先动筷子呢。”
　　“没事，都是一家人，不讲究这个”林妈帮着又夹了一块肉。
　　众人动起筷子吃了起来。
　　吃了一会，三姨说道：“嘉音呀，你有对象吗？”
　　林嘉音一怔，尴尬一笑：“工作比较忙，顾不上谈”。
　　“知道你忙。之前你不是和顾家那小子谈过嘛。那小子长得倒是斯斯文文的，三年前回来了。你现在在大城市，不比小县城了，要找对象肯定也是在大城市里找了。”
　　“是呀，那小子是挺不错，学习也挺好的，可是现在越混越差了。你两断了也好。”林爸说道。
　　林妈说道：“嘉音啊，一个人生活不容易，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平时有空可以找找，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就在你们单位找就好，一个单位，平时也熟悉，上下班也方便。”
　　“妈，我现在还小，而且我们公司大多是女的，没有合适的。”林嘉音回复道。
　　“你们单位找不到，就在咱县城找吧，王家那后生挺不错的，研究生刚毕业，现在也在北京工作。赶年后，你俩见见。”林爸说道。
　　“爸，我工作忙得很，公司催的急，过完年就要走，怕是没有时间。”林嘉音说道。
　　“那个张强最近不是回来了嘛，他呀今年读博士了，说是每月挣好几万，国家还给分配房子呢。可以让嘉音和他见一见，没准合适。”三姨说道。
　　“哪一个张强？”林爸问道。
　　“说起来还是一个村的，你还记得咱村张大头家不，他家生了四个娃，家里又穷，一家人就窝在三十平米的小屋里。”林妈说道。
　　“现在呀，人家是光宗耀祖了，一家人都搬到单元楼里住了呢。”三姨笑道。
　　“这娃不错，挺坚强的，有本事。”林爸称赞道。
　　“这后生是挺有出息的。”林妈附和道。
　　“爸，我公司真的有事，今年假期本来就短，我调休带请假天数都用完了。”林嘉音无奈道。
　　“你这一年才回几次，每次都待不了两天，好不容易赶过个年。别急着走，见过面再走。”林爸拿起酒杯抿了一小口。
　　“对了，爸，我有个事想和你说。”林嘉乐夹着菜，插话道。
　　“你有什么事。”林爸没好气道。
　　“明年暑假，我想当志愿者，去山里支教。”
　　“当什么志愿者，我刚看新闻，说是一个大学生在山沟沟里失踪，你怎个天天不学好，到处乱跳啥呢？”林爸言辞激烈。
　　“爸，您消消气。现在当志愿者是很安全，能培养心里素质，也能帮助大山里的孩子。还能颁发那个志愿者证书，将来对找工作就业是有好处的。”林嘉音说道。
　　“一天天不做正事就知道胡闹。”林爸眯起了眼睛，撅起嘴说道：“你们吃吧，我出去抽根烟。”
　　“你最近咳嗽越来越严重了，少抽几根。”林妈嘱咐道。
　　林爸出去后，林嘉乐呼了口气，说道：“总算能好好吃顿饭了。”
　　“你爸平时在工地上干活很辛苦的，见你们机会也少，别往心里去。”林妈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嘉乐呀，那个志愿者的事情你要问清楚啊，去了什么地方一定要跟妈讲，遇到麻烦了就给妈打电话。”
　　“知道了妈，能有什么事，我和我室友一块去的，您就放心吧，到了那里一定给你打电话。”林嘉乐说道。
　　“妈，您就放宽心吧，嘉乐都这么大了，能照顾好自己。我监督他，每天给他打个电话。”林嘉音宽慰道。
　　茜茜又夹了块肉放在碗里，大口朵颐起来。
　　“少吃点肉，多吃点菜。”三姨说着，往茜茜碗里夹了点胡萝卜丝。
　　“妈妈，我不爱吃胡萝卜丝。”茜茜不满道。
　　“胡萝卜里面有维生素，对眼睛好，你呀这么喜欢玩手机，多吃点，正好补补眼睛。”
　　“我不吃嘛，我不吃嘛，我不吃。”
　　“这么多人在呢，听话，乖乖地吃了。”
　　“我就不吃！”茜茜抗争道。
　　“嘿，这孩子我还管不了你了。”三姨厉声道，往茜茜的碗里又夹了一筷子胡萝卜，继续说道：“今天必须把这些吃完，吃不完以后别想着玩手机了。”
　　茜茜哇的一下哭了起来。
　　林妈劝和道：“娃还小，要慢慢教育。”
　　三姨继续说道：“这孩子就是惯得太厉害了，成什么样子了。”
　　林嘉音走了过去，握住茜茜的手，摸了摸她的头，说道：“三姨，孩子不爱吃的话，不要勉强，她可能喜欢其他的蔬菜，我们可以给她夹一些她爱吃的菜。”
　　“又不是让她吃毒药，勉强她什么了，这还不是为她好吗？现在孩子就是生活太好了，还挑食，我小的时候，端上什么吃什么，哪有这么多事。”三姨没好气道。
　　茜茜哭的更厉害了，林嘉音叹了口气，把茜茜带到了房间里，转身说道：“三姨，我和茜茜说一会话，你们先吃。”
　　“好，你也别惯着她，她就是装，根本没什么事。”三姨回道。
　　林嘉音关上了房间，陪着茜茜坐到了床上。
　　茜茜止住了哭声，啜泣道：“嘉音姐姐，你不用管我的，你还没吃好把，你先出去吃饭吧，我没事。”
　　林嘉音笑着对茜茜说道：“姐姐吃好啦，你不用担心，你呢，你吃好了没有啊。”
　　“我也吃好啦，你不用担心。”
　　林嘉音抓着乐乐的小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说道：“你是不是不爱吃胡萝卜啊。”
　　茜茜用手抓了下鼻子，说道：“我不爱吃胡萝卜，我一吃就恶心，我控制不住，不是我不想吃。”
　　“那你和妈妈说过吗？”林嘉音问答。
　　“说过，我妈妈不相信，她说我在骗她，可是我真没有骗她，我一吃胡萝卜就恶心。”
　　林嘉音轻轻地捏了捏茜茜的双手，轻轻地抱了抱她。
　　“下次呢，你可以好好地跟妈妈讲你喜欢吃什么蔬菜，然后再认真地告诉她你不是不爱吃胡萝卜，而是一吃就会恶心，你知道吗？”林嘉音细语道。
　　“嗯嗯，我知道了。我好好跟她讲。”茜茜点了点头。
　　“如果妈妈再跟你讲一些伤害你的话，你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你要先顺着她，然后好好地跟她讲好不好。”
　　“我知道了。”
　　“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呢，你可以打电话给我倾述，千万不要压在心里，要学会表达知道吗？”
　　“知道了。”
　　“那我们拉钩好不好。打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林嘉音笑着伸出手，拉起茜茜的手，和她拉钩钩。
　　茜茜笑着把大拇指盖了上去。
　　门开了，林嘉乐走了进来。
　　“茜茜，这是我手机，给你玩吧。”林嘉乐把手机放在了茜茜面前。
　　茜茜开心的一把抓住。
　　“乐乐，咱约定好，只能玩半个小时啊，玩时间长了对眼睛不好，好不好。”林嘉音说道。
　　“好。”茜茜应了下来。
　　饭后，送走了三姨和茜茜，林嘉音帮林妈收拾后换了鞋子穿上了外套拿起了包。
　　“妈，我出去转转，待会回来啊。”林嘉音喊了一声。
　　“都快九点了，这么晚了，你出去干嘛啊？”
　　“时常不回来，想看看有什么变化。妈，您歇一会，我出去了啊。”嘉音关上了门。

　　北方的冬天，格外的冷，林嘉音把脖子缩了起来，在大街上漫步。
　　昏暗的灯光洒落在大街上，四周亮着星星点点的光。
　　林嘉音长长呼了一口气，一道白雾在眼前出现然后很快消散。林嘉音伸手去抓，什么都没抓到。
　　晚风拂过夜幕，星星划过夜空，只剩夜色缠绕于指尖，逗留不去。
　　夜晚很美，也很亮，身旁偶尔的路人。
　　停驻脚步，享受这份宁静，不知不觉，已经走了很远。
　　熟悉的场景在眼前一幕幕略过，除了店铺的名称换了以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林嘉音走到了县中小学，学生都放假了，学校附近的店铺大都关门了。在学校正门口的斜对面有一家店铺亮着灯。
　　走进一看，是一家书店，书店占了两间门面房。
　　“三味书屋。”林嘉音默念着，这家店之前是卖小吃的，什么时候变成书店了。
　　林嘉音走进了书屋，一股墨香味扑面而来。书店用的是暖白光照明，书架在靠门的两侧，架子上的书摆放地很整齐。房间中间摆着一张大桌子，桌上放着几本书，四周棱角处包裹着护角，旁边有很多凳子，往里的位置还有一张小桌子。
　　书店里并没人，林嘉音在书架旁随意地翻阅着，大多是中小学生的辅导教材。
　　“《小王子》”林嘉音轻声说道。把书从书架上取了下来，走到中间的桌子旁坐了下来。
　　“凳子不错。”林嘉音自语道，然后拿起书看了起来。
　　看了十分钟左右，看了下手机，已经十点了，该回去了。
　　“这店主心真大，这么久都不见人。”林嘉音忍不住吐槽道。
　　这时屋外传来吵杂声。
　　“你说你这人，都吃到这个点了，才想起来门没关。”一道粗犷的声音响起。
　　“还不是你催的那么急，还有几本书没整完呢。”另一边回应道。
　　“我看你就是心太大了，谁出门还能忘记关门，你就不怕店里东西被拿空。”
　　“现在学校放假了，谁没事会大晚上来书店。”
　　林嘉音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心跳突然加快，手指微微颤抖，呼吸有些困难。
　　声音越来越近了，林嘉音站了起来，走到书架旁，背对着门口。
　　门开了。“呦，还真有人大晚上来书店。你要买什么书啊。”
　　空气忽然安静。
　　“林嘉音？”一声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
　　林嘉音慢慢转身，她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脸很干净，带着一副黑色眼睛，下巴上挂满了参差不齐的胡须，身上穿着黑色的外套。他旁边站着一个年轻人，穿着青蓝色的运动装。
　　“林嘉音呀，好长时间不见了，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告诉我一声。”穿青蓝色衣服的年轻人笑嘻嘻地走到了林嘉音面前。
　　“鹏飞，今天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和你说，就碰见你了。”林嘉音微笑回应着，眼睛不自然地瞟向门口。
　　“你要来买书啊，你想要什么书，就和我说，澄宇是这家书店的老板，白送你都行。”
　　“不用了，随便翻翻，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这样呀，这个点确实不早了，那你路上注意安全。”鹏飞一边说一边让开了路。
　　当林嘉音走到门口时，鹏飞突然说道：“澄宇，这么晚了，林嘉音回家不安全，要不你去送送。放心，我帮你锁门，保证不偷你书。”说完，一脸坏笑地看着顾澄宇。
　　“没事，也没多远，我一个人走回去就好了。”林嘉音说完便出了门，准备回家。
　　“嘉音。”顾澄宇追出门喊住了林嘉音。
　　林嘉音回头看向了他。
　　“让鹏飞送你回去吧，你两刚好顺路。”顾澄宇说道。
　　“好。”林嘉音回应道。
　　昏暗的背影在不断拉长。
　　“你现在怎么样啊？”鹏飞问道。
　　“挺好的，你呢？”林嘉音回道。
　　“我啊，还那样呗。去年我爸在城里开了一家装潢门市。我现在就在他手下开车，平时拉拉货送送料。”
　　“你和婧婧现在怎么样？”林嘉音问道。
　　鹏飞从衣兜里掏出烟，点了一支。
　　“问你呢，怎么不说话？”林嘉音催促道。
　　“分手了。”鹏飞抽了一口。
　　“啊？为什么呀？”林嘉音吃惊地看向鹏飞，在她的印象□□飞和婧婧的感情很好。
　　“她家里要十万彩礼，我爸开店开销大，没那么多钱。这件事就一直拖着，拖了一阵子，就黄了呗。”鹏飞说道，语气里略带着无奈和些许的沉重感。
　　“这样呀。不好意思啊，你也不用太伤心。”林嘉音劝慰道。
　　“我伤心啥，跟着我有啥前途，我又挣不了几个钱。现在一个人，挺好的，逍遥自在，想干啥干啥。”鹏飞看向前方笑了笑。
　　“不管做什么都要认真做，不要吊儿郎当的，可千万不要跟之前的朋友鬼混了。”
　　“你说的朋友，包不包括澄宇啊。”鹏飞坏笑道。
　　林嘉音给了鹏飞一个甩包，独自向前走去。
　　鹏飞追了上来，说：“别生气啊，我不问就是了。”
　　林嘉音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自顾自地走着。
　　鹏飞叹了口气，说：“三年前，我不是在北京做工，做了一段时间就回来了。大概年前吧，澄宇也回来了。他回来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谁和他说话都不理。过了几天不是过年嘛，过年那会叫他出来玩都不出来。后来，才知道他原来回家后一直把自己锁在屋里，没事就打打游戏，打累了睡觉，什么也不干，一直持续了一年左右。”说着，鹏飞又抽了一口。
　　等了一会，见鹏飞没反应，林嘉音问道：“后来呢？”
　　“后来呀，她妈让他去学校应聘，他去招聘现场看过一次，后来就没下文了。”
　　“再然后呢？”
　　“没了。”
　　“没啦？”
　　“然后就开书店了呗。”
　　林嘉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吧。”说完，向前快走了几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林嘉音转身说道：“加油，一切都会变好的。”说完就快步走，消失在了夜色中。
　　“慢点走。”鹏飞向林嘉音的方向喊了一句，缓缓吐出一个烟圈。

　　到家后，林嘉音看到林妈在客厅坐着，问道：“妈，您还没睡啊？”
　　“妈还不困，想和你聊会。”
　　“妈，那你先回屋吧，我去洗涮一下。”
　　“好，我在右边这个屋。”
　　房间里。
　　“你说当时把这个卧室隔层打通，亮堂堂的多好。”林妈感慨道。
　　“妈，嘉乐多大了呀，跟你们住一块不合适。再说了他也需要有自己的空间。”林嘉音说道。
　　“我小的时候，一家人都在一个炕上睡的，也没什么呀。”
　　“妈，时代不一样了。当时是没有条件，有条件当然要变好。”
　　林妈接着说道：“你刚刚出去干嘛了，这么晚才回来。”
　　“就在大街上逛了逛。对了，妈，你当时为什么要和我爸在一起？”
　　“嘉音啊，我知道你爸很多事情做得不好，管的太严了，什么都听不出去。你也多理解他，他是有苦衷的。”林妈叹了口气。
　　“有什么苦衷？”林嘉音不解地问道。
　　“我们小时候很穷，和你们现在不一样，能吃上口好的都高兴半天。你爸当时家境挺好，逢年过节都是能吃上肉的。你爸心眼好，经常会拿一些家里的吃的给那些吃不起的穷苦人吃。被家里发现了，他爸把他吊起来打，他妈用针扎他，说他是白眼狼。但他还是不改，遇上实在可怜的，还是会偷偷的拿一些。”林妈眼角渗出了泪水。
　　“妈，那你当时是因为爸的善良和他在一起的吗？”
　　“我小时候家里好几个孩子，爹妈照料不过来。有一次出门，我走丢了，我就走啊走啊想找到回去的路，走了半天，又累又渴又饿，实在是坚持不住了，遇到了你爸，给了我点吃的和水。我当时就觉得这后生不错，你爸当时长得又高又帅。后来回村了，才知道是一个地方的人，慢慢认识就熟悉了。后来长大了，爹妈给做了媒。”
　　林嘉音脸色微红，握住了妈妈的手。
　　“嘉音呀，你爸身体最近越来越不好了。你爸在工地上干活，平时苦的很。他又舍不得吃又舍不得穿。平时出门，就带点换洗的衣服和一大罐咸菜，一出就是小半年。去年拖了两个月的工资也没结，现在挣点钱太不容易了。其实当年老家分房子的时候，有一套应该是给咱的，你姑姑去世得早，还留下三个孩子，你爸心疼他们，就都给了他们。”
　　眼泪顺着林嘉音的脸颊落了下来。
　　“嘉音，你也别怪你爸。”
　　林嘉音打断道：“妈，你让爸平时也注意一点身体，不要因小失大。不行的话，回来开个店，不用在外面奔波了。”
　　“开店需要本钱，再说了这几年生意不好做，赔钱的有多少了。街上的商铺，隔个一年半载不待换一批吗？这刚刚买了房子，要还贷款，你弟还在上学，开销大，总不能光靠你一个人吧。”林妈无奈道。
　　林嘉音忍不住抽泣了起来，林妈拉了拉她的手，继续说道：“闺女呀，我知道你一个人在北京呆得不容易，生活会有很多坎，再难，我们也要跨过去。还记得你上高中的时候，就在县一中，你在学校每天五点起床，十点放学，每月三百元的伙食费。每到周末，还要回家帮我洗衣做饭，照料家务。你坚持了三年啊。当时为啥让你好好念书呢，就是为了让你走出去。你爸还能出去帮帮工，我啥也做不了，只能在家带孩子洗衣做饭。”
　　“妈，我知道你很辛苦，把我和我弟带这么大不容易。”林嘉音看着林妈，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嘉音，女人生下来就命苦，妈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如果有合适的，你就试试，别一个人撑着。不要奢求太多。人活在世上，没病没灾就是幸运，吃饱穿暖就是幸福。”
　　“我知道了，妈。一个人挺好的，我能养活自己。”林嘉音轻轻说道。
　　月亮爬上了窗，星星点缀了梦乡。

　　第二天的饭桌上，林嘉乐挠了挠头，打了个哈欠。
　　“昨晚没睡好啊你，黑眼圈这么重。”林嘉音问道。
　　“别提了，爸打了一晚上呼噜，我感觉一直是半睡半醒的状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林嘉乐无奈地说道。
　　“都忘了这茬了，晚上让你爸睡沙发吧。”林妈接道。
　　“还是我睡吧，免得又说我不尊老爱幼。”林嘉乐叹了口气。
　　“看把你委屈的，姐过两天就走了，不打扰你休息了。”林嘉音笑着。
　　“姐，你好不容易回两天，多住几天呗，大不了我去三姨家呆几天。”
　　“大过年的，就在自己家住。晚上让你爸睡沙发！”林妈说道。
　　林嘉音问道：“对了，妈。爸去哪了啊，早上起来也不见他。”
　　“你爸起得早，出去下棋去了。”林妈回答说。
　　“哦，他没吃饭吗？”
　　“他下棋那块有家卖老豆腐的，不用管他。”
　　“对了，姐。昨天不是说起澄宇哥了吗，他三年前回来后过来找过我，交给我一本书，说是等你回来了交给你，还问起了你。”林嘉乐说道。
　　“问我什么啊。”林嘉音抬起头看着弟弟。
　　“我忘了，大概就是问你的近况吧，我说你过年不打算回家，他就走了。”
　　林嘉乐说道。“哦，那本书在哪？”
　　“当时搬家的时候我放到箱子里，等吃饭完，我帮你找找。”
　　“好。”
　　饭后，林嘉乐翻了半天找到了那本书。
　　“《爱的艺术》”林嘉音轻念道。
　　林嘉音把书带到了卧室里，翻阅了起来。思绪轻轻飘扬，飘到那个怎么抓都抓不到的地方……
　　秋天是一个刚刚好的季节，风吹过发梢的感觉刚刚好，不冷不燥的天气刚刚好，雨落在掌心的湿度刚刚好，花香飘过鼻尖的味道刚刚好。
　　我把阳光等成甜橙，露水等成彩虹，麦田等成啤酒，在寂寞的黄昏里走啊走，终于等到你。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恬静悠扬的夜晚，拥在柔和的晚风中，立于璀璨生辉的湖边，白色的裙摆轻轻飘动。你朝这边缓缓而来，我轻抚你浅浅的笑颜，看到你眸中的星彩流光。
　　我乘一叶扁舟，携清风明月而来，奏起高山流水，只为你眼中的澄澈。
　　我们曾是天上飘落的雪花，本来互不相识，但落地之后，便结为一体，结成冰，化成水，不分彼此。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我带着和煦的春风，融化了冰雪，吹散了花香，爬上了枝头。
　　夕阳西下，青青河畔，鱼水人家。
　　“山有木兮木有枝，昨夜星辰恰似你。”
　　“风卷云兮花有情，日落晚霞拂春晖。”
　　春恋百花冬吟雪，醒亦思卿，梦亦思卿。
　　“怕旧日子潮了，抖一抖月光翻晒，蓦然是你，云中是你，我把思念煎七分服下，仍裁三分浪漫送你。”
　　“怕新日子倦了，摇一摇星光微灼，珠联是你，神游是你，我把情殇熬七分作引，仍留三分精华赠你。”
　　夏日里的一束阳光洒下
　　正正好落在你的身上
　　温暖安静却又耀眼
　　蓝天白云朵朵飘
　　我朝你挥挥手
　　你望向远方
　　我看着你
　　亲爱的
　　来吧
　　是爱呀
　　你微微笑
　　我怦然心动
　　你慢慢走向我
　　一步两步三四步
　　时间逐渐明朗起来
　　眼前的色彩愈加斑斓
　　你是我见过最美好的人

　　“一回来就抱着个手机玩，吃饭的时候还玩，你在学校是不是不学习光顾着玩手机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林爸忍不住斥责道。
　　“没有，爸，我们现在作业都是在网上交的，我正在手机上查阅学习资料呢。”林嘉乐辩解到。
　　“吃饭呢，查什么手机，吃完饭再查，快把手机收起来。”林嘉音说道。
　　“哦。”嘉乐应了一声，乖乖放起了手机。
　　“对了，爸。我看到咱家附近靠近三道街那有个商铺正在出租，要不你盘下来开家超市吧？”林嘉音问询到。
　　“做生意不需要钱啊，哪有那么多钱。”
　　“我这刚好还有点钱，要不你拿去用吧。”
　　“胡闹，怎么能用你的钱。本来买房子装修你都出了钱的。留着钱自己花吧。”
　　“爸，我在北京开的工资高，我一个人又花不了几个钱，没事的。”
　　“嘉音，你留着钱就自己攒着把。咱家穷，将来你找个城里人，也能添置点嫁妆。”林妈说道。
　　“姐，北京那里工资高，物价也高，生活压力大。你该花就多花点，别委屈自己。”林嘉乐附和道。
　　“大人说话，你一个小孩插什么嘴。”林嘉音嗔道。
　　“姐，我都多大了。再说，你才比我大几岁。”
　　林嘉音还想再说话，却被林妈抢先一步。
　　“行了，别说了，先吃饭吧。”林妈劝和道。
　　“姐，你手机铃声响了。”林嘉乐提醒道，眼神示意指向屋里。
　　“等会再收拾你。”林嘉音进屋关上了门，接起电话，“依依呀。”
　　“林！大！美！女！一回家就把我忘了，也不给我打个电话。”
　　“这不昨天刚回来，还没适应过来呢。”林嘉音轻笑道。
　　“这么长时间没回去，是不是都忘了家乡长啥样了。”
　　“我们县城又不大，主要街道就那么几条。”
　　“那下次有空我也去看看，还没去过你们那里。”
　　“行呀，你要来，我八抬大轿扶着你来。”
　　“噗，对了，你和展宏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啊。”
　　“展宏他家境挺好的，人很上进。看的出来，他真的挺喜欢你的，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说认真的。”
　　林嘉音郑重地说道：“依依，我感谢你的好意，但你别给我介绍了，我真的不想谈。”
　　“也是哦，男人有什么好的，天天只会气我们。”依依附和道。
　　“前段时间，你家里不是给你安排相亲，说是一个海归，怎么样啊？”林嘉音调侃道。
　　“别提了，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无聊死了。”依依在电话那头吐槽着，回想起来就觉得无语。
　　“你爸妈不催你吗？”林嘉音问道。
　　“他们催他们的，我活我自己的，他们管不着。我爸一天天在外面喝酒应酬，我和我妈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她就使劲唠叨我。我都快烦死了，好不容易出来透口气。”依依话题一转，说道：“对了，我记得你和顾澄宇是老乡吧。”
　　“是的。”林嘉音慢慢回复道。
　　依依试探地问：“你回去见过他了？”
　　“昨天晚上遇见了。”林嘉音回答的不咸不淡。
　　依依听不出林嘉音的情绪，接着又说：“你该不会还对他念念不忘吧？”
　　“偶然碰到的，就在我们县高中附近的书店。”
　　“他有什么好的？我告诉你啊，林嘉音，你离这种男人远点。你忘了他是怎么对你的吗？”依依斥责道。
　　“我们现在没联系了，就是偶然碰见了，也没说话。”
　　“你在公司遇到那样的事，他居然跟你提分手。”
　　“他并不知情。”
　　“我记得当初你们在北京租房子的钱是你一个人出的吧？”
　　“……”林嘉音不知道该如何跟依依解释了，沉默着没有接话。
　　“醒醒吧，傻妞！林嘉音，你听我的，遇到这种渣男有多远就走多远，千万不要回头！”
　　林嘉音沉默了片刻，回复到：“好。”
　　依依突然想到一件事，兴奋地说：“我告诉你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你记得当初在公司里欺负你的那个人吗，他现在被抓了，这种人渣。”依依一想起那个人就恨得牙痒痒。
　　林嘉音能脑补到依依现在的模样，轻声笑了笑说：“这确实是个好消息。”
　　林妈敲了敲门，说道：“嘉音，快吃饭把，饭菜快凉了。”
　　“好的，妈。”
　　“你要吃饭呀？早说，就不跟你聊这么多了。”
　　“没事，那我先不聊了，等会再回你吧。”
　　“好嘞，我正好也走累了，回去歇一歇，接着听我妈唠叨。”
　　双方挂断了电话。饭后，林嘉音躺在床上，开始回想那一段经历……

　　某栋办公楼里。
　　“师傅，早安！”一个年轻帅气的小伙给林嘉音端来一杯奶茶。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依依瞪大眼睛看着小伙。
　　“依依，你可别这么调侃我，我没什么坏心思，就是想让师傅多带带我。”小伙笑着回应道。
　　“不都差不多大嘛，在这装什么装。”依依斜了他一眼。
　　“你和我不都刚来的嘛，师傅都来了一年了。”
　　“春辉，我吃过早饭了，这个你喝吧。你也不用叫我师傅，就叫我嘉音吧。”林嘉音回复到，说完把奶茶推了过去。
　　“春辉，你叫嘉音师傅，就叫我师姑吧，你的奶茶师姑就笑纳了。”依依冲春辉笑了笑，把奶茶放到了她桌上。
　　“大早上的，吵什么吵。”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严肃地走了过来，继续说道：“依依，你的工牌呢？什么味道，大早上喝奶茶，弄得整个办公室都是奶茶味。”
　　“黄主管，我工牌在抽屉里，忘记带了。”
　　“下不为例啊，这次先记着。”
　　说完，黄主管走到林嘉音面前，笑着说道：“小林啊。”
　　林嘉音起身，点了下头，说道：“黄主管早。”
　　“你来公司有一年了吧，工作很努力，也很认真，把质控工作做得很好。”
　　“谢公司给我这个机会，我只是把我的工作做好。”
　　“好，平时在工作上，你有什么要求就尽管提，我尽量满足。那个春辉，你跟着小林多学学，能做什么就帮着做一点。”黄主管拍了拍春辉的肩膀。
　　“好的，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学，争取早日胜任。”春辉回应道。
　　“好，那你们就好好工作吧。”说完，黄主管回了办公室。
　　“你说这黄主管对你两这么好，怎么对我这么凶。”依依不解道。
　　“你这性子直来直去的，很容易得罪人，平时你也要注意一下。”林嘉音回复到。
　　“有什么就说什么，想那么多干嘛。哎，你说这黄主管怎么快四十岁了还不结婚。”
　　“我听公司人说，黄主管之前是农村的，学习好考了个好大学，在社会中慢慢历练，才有了现在的成就。”林嘉音说道。
　　“是啊。我还听说啊，他年前时候有个女朋友，长得很漂亮，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分手了。现在不会是有心理阴影吧。”说着，依依轻笑了一声。
　　“你才来公司几天啊，什么都不学，光知道八卦。”林嘉音说道。
　　“好，我跟着你好好干，好好学。”
　　“喂，你什么学历。”依依把头探到春辉这边。
　　“我硕士刚毕业。”
　　“那你岂不是比我们大，还一口一个师傅的。”
　　“你们也是刚毕业吗？”
　　“是啊，刚本科毕业，嘉音大三就来了这家公司实习，一直到现在。我和她是同班同学，还是一个寝室的，所以，你叫我师姑，不算占你便宜。”
　　“这样呀。”春辉点了点头。
　　“春辉，你第一天上班，这些标准你先拿着看吧，有什么不会的你就问我。”林嘉音给春辉一沓标准。
　　“啊？这么多啊，还以为工作不用再看书了呢。”春辉无奈道。
　　“不是吧，嘉音，这些我也要看吗？”依依忙问道。
　　“看看吧，这都是这个行业相关的标准，要在这个行业工作，早晚要用道。”
　　“知道了。”依依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晚上六点，依依和林嘉音并排走出了公司。
　　“嘉音，你怎么回呀？”依依问道。
　　“我坐地铁。”
　　“你怎么租那么远的地方，就像出了城似的，上下班多不方便。”
　　“还好啦，现在交通方便，一个多小时就回去了。”
　　“咦，受不了。你不知道，这一下午过得好慢。这些标准太无聊了，根本看不进去。数着指头，好不容易才等到下班。”依依忍不住吐槽了两句。
　　“能看一点是一点，有不会的就问我。”
　　依依挽着林嘉音的胳膊，撒娇着说：“好好，知道了。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林嘉音温柔地笑了笑，说：“不了，澄宇最近毕业也在找工作，跟我在一块。”
　　被他俩无形中秀到了，依依撇了撇嘴说：“好，好，我这个电灯泡就不参与了。”
　　“说什么呢。你又不是电灯泡，哈哈哈。”林嘉音大笑道。
　　“好了好了。真羡慕你俩，刚进大学没多久就在一起了。”依依满脸羡慕地看着林嘉音。
　　“羡慕呀？那你也快谈个呀！追你的人那么多。”林嘉音调侃着依依。
　　“这不一样，这叫只羡鸳鸯不羡仙！”依依冲着嘉音坏笑一声，说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快去挤地铁吧，不然一会人更多了。”
　　“那你也快点回家吧。”
　　“嗯！”
　　回去的路上，天色已经黯淡下来。路边生长着一颗自由生长的树，据说有几个年头。繁枝错节，交错不清，叶子向下垂落的样子，就像一头秀发，一泻千里。林嘉音回头看着这万千灯火，一笑而过。她越走越快，因为有一盏灯，在为她而亮。
　　“你回来啦。”顾澄宇打开了门，帮林嘉音接过了东西。
　　“嗯。什么味道，你做饭啦？”林嘉音边说边脱掉了外套，换上了拖鞋。
　　“嗯，你不是爱吃过油肉炒蒜薹吗，我今天做了一点。”
　　“你不是不会做饭吗？”
　　“不会做可以学啊，我专门在网上找了教程。你快来尝尝。”顾澄宇把林嘉音带到小餐桌旁。
　　林嘉音尝了一口肉，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好不好吃啊？”
　　“你尝过没有？”
　　“没啊。我研究半天了，刚做好，你就回来了。”
　　“你是不是没放盐啊。”
　　顾澄宇眼睛一转，说道：“哎，是的，我说怎么少了一步，就是想不起来。”
　　林嘉音捧腹大笑起来。
　　“哎，想给你做顿好吃的也做不好。”顾澄宇叹息道。
　　林嘉音抓着他的胳膊说道：“没事儿，你不用做了，等我回来做就行。”
　　“那怎么行，你每天回来这么晚。”
　　“真没事儿。对了，你工作找的怎么样。”
　　“我投了几十份简历，有几家回复我了，我准备一下明天去面试。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面试通过。”
　　“你刚毕业，不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林嘉音温柔地看着顾澄宇。
　　“可是，总不能让你一个人承担房租吧。”
　　“等你找到工作了，我们再一起承担。你现在的任务呢，就是安心找到一份适合自己的工作，其他的，不要担心，好不好？”林嘉音摇了摇顾澄宇的胳膊。“好不好啊？”
　　“好。”顾澄宇点了点头。

　　三个月后。
　　装饰奢华、一尘不染的办公室里。
　　“小林呀，最近做的很不错嘛，质控工作做的很好，还写了很多报告。你也知道，咱公司业务量大，不少客户催报告催的急，好多报告都是你加班加点赶出来的，我都看在眼里。”黄主管坐在真皮椅子上，和善地对林嘉音说道。
　　林嘉音恭敬地站在一旁，回应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黄主管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小林呀，春辉这段时间怎么样。”
　　“他学得很快，上手也快，现在一些基本的检测和报告已经没问题了。”林嘉音赞许道。
　　“悄悄告诉你一个消息，春辉在公司高层有关系。当时公司那么多人为啥让你带，就是让你和他拉进关系。以后，对你升职加薪有帮助。”
　　“好的，谢谢黄主管的信任。”
　　“我在北京有一套房子，不常住人，也不打算往外租，离公司很近。我知道你租的地方离公司远。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把这套房子租下来。不太大，也就一百多平。我可以给你少算点，就和你现在租的房子价格一样。你一个小姑娘，在北京工作不容易，我这也是为你上下班方便。”黄主管笑着说道。
　　“不用了，我觉得我现在挺好的，没有换地方住的打算。”林嘉音拒绝道。
　　“我知道你有男朋友，放心，我不会打扰你们的生活。租房子的事，你不用和他说这么清楚，咱俩也不用签什么合同。你只管去住，每月把钱转给我就行。”
　　“真不用。”
　　“好吧。小林呀，技术方面，你也算是我带出来的。国家出台新标准了，在国庆节之后执行。咱公司也要与时俱进，要扩项。到时，专家会来现场考核。你也知道，我现在主要负责业务方面，技术上的事你要抽空多看看新标准，将来专家问起来，你也好应对。”
　　“好的，我会认真学习新标准。”
　　“还有扩项的资料也不要落下，缺的资料，尽快补齐。你也知道这帮专家难缠得很。”
　　“好的。”
　　“这个事就交给你了，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找其他人配合。”
　　“黄主管，这个工作量有点太大了。您看要不要您亲自沟通其他部门的人配合下这个工作，他们平时都太忙了。”
　　“年轻人，遇到困难，要知道怎么去克服困难。工作越困难，就越有挑战性，做成了你的成就感就越高。你要相信自己，没有做不成的事，只有自己心里过不去的坎。你知道吗，要是扩项成功了，公司会对有突出贡献的人提升绩效部分的工资。这可是个机会，我从内心深处是希望你获得的。”
　　“好的，黄主管。”林嘉音面露难色地回答道。
　　“好，你去吧。”黄主管笑着目送嘉音离开，眼神流露出意味深长的味道。
　　夜晚的办公楼依旧灯火通明。
　　“饿死我了，这都晚上八点了，怎么还有这么多？”依依抱怨道。“嘉音，你那还要多久？”
　　“我还有些报告要上报系统，估计还要一会。”林嘉音回复道。
　　春辉忍不住吐槽道：“师傅，你说这些专家真是闲得蛋疼，检测搞那么复杂就算了，一点都不实际。还要补设备领用、使用记录。咱公司这么点人干这么多活，活都干不过来，去现场哪有空去记录这些。而且没事就换个标准，真是无语死了。”
　　“你们都累了吧，也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林嘉音说道。
　　“那你呢？你不回吗？”依依问道。
　　“师傅，我还可以再坚持一会。”春辉伸了下懒腰回应道。
　　“我这还有半小时就弄完啦。你们先回去吧，我等下也走了。”
　　“好吧，师傅，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见。”春辉收拾了下工位，打了招呼便离开了。
　　“嘉音，要不要我陪你一会。”依依不忍心丢下林嘉音一个人在这儿加班。
　　“不用，你先回去吧，不然你妈该着急了。”
　　“体系文件这么多，你一个人弄得完吗？”
　　林嘉音耸了耸肩，扫了一眼桌上的文件，说道：“没事，我慢慢弄，一点一点总能完成的。”
　　“我真是有点困了，昨天晚上追剧追太晚了，我先回去了啊，你也别工作太晚了。”
　　林嘉音点了点头，“好。”
　　“那我走了啊，有事联系，拜拜。”
　　“拜拜。”
　　依依朝林嘉音挥了挥手后，便拿起包离开了公司。身边安静了下来，突然有点空落落的。林嘉音拨通了顾澄宇的电话。
　　“亲爱的，你在干嘛呢？”林嘉音柔声地问。
　　“最近鹏飞不是来北京做工吗，就在咱租的房子附近，我和他一块，正在吃饭呢。”顾澄宇说道。
　　“鹏飞也来了啊，等我回去有空一块吃个饭。”
　　“弟妹呀，还没过门了，就知道孝敬大哥了。”鹏飞笑道。
　　“去你的，我告诉你，你可别把澄宇带坏了。”
　　“放心吧，有我看着他，其他小姑娘都接近不了。”
　　林嘉音笑道：“澄宇啊，我最近工作比较忙，回去可能比较晚了，你要困的话先睡就好了。”
　　顾澄宇说道：“不要工作太晚了，要注意身体。”
　　“是呀，要早点回家，不然某些人该着急了。”鹏飞说道。
　　“行了，不聊了啊，你们慢慢吃，我先挂了，我还有事情要忙呢。”林嘉音笑着挂断了电话。开始继续忙碌起来，忙到快十点的时候，林嘉音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出门。
　　“这丫头，走得真是急。”路过依依办公桌的时候，林嘉音帮忙整理了她的桌子。
　　从地铁站出来的路上，路过那颗茂盛的树，周边挂上了围栏。
　　有两位老人在树旁闲谈。
　　“这树可是有年头了，最近就要拆迁了。”
　　“好端端的树，在这生长了这么久，怎么突然就要拆迁了。”
　　“北京市要扩建，说是这树影响市容市貌，要换成整齐统一的树。”
　　“都扩到这里了，发展真是快啊。”
　　“可不是嘛。”
　　林嘉音回到了家里，已经十一点多了，正准备掏钥匙的时候，顾澄宇从里面打开了门。
　　“这么晚了还没睡啊。”林嘉音笑道。
　　“在等你。”
　　“不用等我的，你困了可以先睡。”
　　“没事，我最近思绪也不太对，不困。”顾澄宇若有所思道。
　　林嘉音看出了他好像有心事的样子，于是问：“怎么了啊？”
　　“我想跟着鹏飞去工地上工。”
　　“你不是找到工作了吗？怎么突然想起去工地。”林嘉音惊讶于他的想法，不解地看着顾澄宇。
　　“我发现我不太适合在职场上工作。”顾澄宇表情凝重地说道。
　　林嘉音不希望他埋没自己的才能，她更希望他能施展自己的天赋，耐心地说：“那也不能去工地啊，你再找找别的工作，万一遇到合适的呢。”
　　“我已经找了很多了，不想再找了。”顾澄宇摇了摇头，言语中吐露着无可奈何。
　　林嘉音握住顾澄宇的手，说道：“工地上很苦很累的，我心疼你啊。”
　　“鹏飞能做，我为什么不能做。”顾澄宇皱着眉，心情有些烦躁。
　　“你和他不一样，你是个读书人，那种苦你受不住的。”
　　“可我不想拖累你啊，我这三个月什么都没做，我吃你的住你的，我是个男人啊。”顾澄宇怒吼道。
　　林嘉音吓得身体一震，但还是细声细语地说道：“亲爱的，你不需要顾忌这些，我们两人不必区分彼此，我不在乎的。”说着，林嘉音眼角渗出了泪水。
　　“可我在乎啊！”
　　林嘉音的泪水落了下来。
　　顾澄宇看着林嘉音，心疼地抚着她的脸，把她拥入怀里。
　　“对不起，亲爱的，我刚刚情绪失控了，你不要哭好吗？”
　　“没事儿。”林嘉音啜泣道。“你不要担心。”
　　顾澄宇摸了摸林嘉音的头。

　　又三个月后。
　　中午，某酒店内。
　　“很高兴在今天这个日子里和大家相聚，我激动不已，感慨万千。恭喜我们扩项成功，我们的公司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这是我们迈出的一大步。我们将继续以公正公开、科学严谨、诚信友善的姿态前行。同时也感谢各位辛勤的付出。我们共同举杯，来欢祝这一幸事。”黄经理在餐桌前讲话。
　　共同举杯过后，黄经理接着说道：“这一次扩项成功，尤其要感谢几位的付出，包括……和赵春辉。我要给大家介绍一下赵春辉，刚加入公司半年，就成绩斐然。扩项那段时间，每天都战斗在工作第一线，这种任劳任怨，为公司艰苦奋斗的精神是在座的每一位值得学习的。请各位给赵春辉最热烈的掌声。”
　　霹雳吧啦的一阵声音中，赵春辉看向了林嘉音。林嘉音鼓起了嘴角，回了一个很温暖的微笑。
　　“为了奖励这几位在工作中的突出贡献，公司决定给他们提升绩效部分的工资。这是公司对他们的优待，也是对你们其他人的鼓励。只要一路向前，一心为公司做实事，你们都有机会获得公司的认可。今天过后，就放假了，最后希望大家新年快乐，来年，大展宏图。”
　　“好。”包厢内的气氛顿时热闹了几杯。
　　“好，大家各自拿筷子，吃好，喝好，一定要多喝几杯。各位入座吧。”黄经理说完，让服务员取来了精装白酒。
　　“嘉音啊，明天就放假了，来咱们碰一个。”依依拿起酒杯，对着林嘉音说道。
　　林嘉音拿起装着饮料的杯子，和依依碰了碰。
　　依依见状后，说道：“这么开心的日子，怎么能不喝酒呢。”说着取来一个酒杯，倒了一杯。
　　“我酒量太差，喝不了白酒。”林嘉音笑着婉拒。
　　“没事，就一杯，我看着你，不会有事的。”
　　“那好吧。”林嘉音喝了一杯。
　　“怎么最近觉得你闷闷不乐的呢？是不是有什么事？”依依问道。
　　“最近澄宇的状态不好，我有点担心他。”
　　“你两不会是吵架了吧？”
　　“那倒没有。”
　　“别想这些不开心的，吃菜吧。”
　　“嗯。”
　　黄主任过来敬酒，众人举杯。
　　“小林呀，这么开心的日子怎么能喝饮料呢？来，添点白酒。”
　　依依说道：“林嘉音不能和酒。”
　　“为什么？”黄主任笑着问道。
　　“她对酒过敏！”
　　“刚刚不是喝了一杯嘛。”有人小声插话道。
　　依依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
　　黄主任说道：“不能喝就算了。小林呀，吃完饭你跟我回公司一趟，专家提出点意见，要修改。”
　　“这都放假了还改什么啊？不能来年改吗？”依依问道。
　　“就一点小问题，不费什么事。小林负责质控工作，她熟。”
　　“好。”林嘉音回应道。
　　饭后，酒店电梯里。
　　“小林呀，要不要一起坐我车回去？”黄主任问道。
　　“不用了，我打个车，马上就到了。”
　　“好，那我在办公室等你。”
　　到了公司办公室，黄主任已经在椅子上等着。
　　“黄主管，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改吗？”林嘉音问道。
　　“你先坐下，我慢慢和你说。”
　　林嘉音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小林呀，我知道你因为绩效工资的事情不愉快，我是真想帮你，但是春辉有背景，我没办法，只能把名额给他。”黄主管缓缓说道。
　　“给他也是合适的，春辉确实出了不少力。”
　　“你知道吗？现在职场竞争是很激烈的。每年有那么多大学生毕业，公司就这么几个名额。现在工作可不好找啊。”黄主管叹了口气，拿起面前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水。接着说道：“你来公司也一年多了，做得确实不错。但是呢，你学历不行啊。现在很多硕士研究生甚至博士研究生都会给公司投简历，你的本科学历可是竞争不过啊。”黄主管凝视着林嘉音。
　　“我会努力做好的。”办公室里空气燥热，林嘉音脸色微红，有点昏沉。
　　“我知道你很努力，可是光有努力是不够的。公司高层是希望引进更高学历的人才的。我向公司高层保证，我说你一定能行，他们才同意你继续留在公司。你知道，这个社会是靠关系维系的，没有关系，你什么也做不了。就像春辉，人家有公司高层的关系，人家有依靠，可你没有啊。”说罢，黄主管起身拿起他的外套说道：“我看你有点醉了，我给你拿一个外套，你先披上。”
　　林嘉音没有说话，思维有点紊乱。
　　黄主管从后面将外套慢慢披到林嘉音的身上。
　　“小林呀，你是不是有点不舒服啊，用不用我帮你看一下。”黄主管把手搭在林嘉音的后肩上。
　　林嘉音没有说话，她在努力让自己清醒。
　　黄主管搭在林嘉音肩上的手，缓缓向下摸去，抚上了林嘉音的腰。
　　林嘉音瞬间惊醒，反手挥向身后，给了黄主管一记清脆的耳光。然后，林嘉音跑到窗前，打开了窗户。刺骨的寒风打在林嘉音的脸上，头发在空中摇曳，林嘉音十分恼怒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黄主管。
　　黄主管的表情从茫然到震惊再到愤怒。他起身，怒指着林嘉音吼道：“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你个不要脸的贱货。你……”
　　“闭嘴，给我放尊重一点！”林嘉音打断道，眼圈发红，怒视着黄主管，喊道：“这破公司我不待了。”
　　黄主管放下了他指着的手指，说道：“你要知道，你一个人在北京，你无依无靠，你什么都没有。你就算不为了自己考虑，也要为了你家人考虑。我跟你讲，你千万不要想着报警，也不能在外面风言风语，我在这行认识很多人，你要是敢把这事说出去，我让你在北京没有立足之地。”
　　林嘉音盯着黄主管，走出了办公室。她到自己的工位上，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然后便下了楼。
　　熟悉的一幕幕在眼前一张张闪过，失去了色彩。
　　下了地铁，林嘉音直接走回了家。
　　那棵树已经不见了，好像从未出现过。
　　回到屋内，孑然一身，她接到了顾澄宇的电话。
　　“嘉音，我想过了，我没有办法再和你在一起，我们分手吧。我删掉了所有的联系方式，不要再联系我了。”
　　林嘉音想说些什么，可是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她发了疯似的打了无数次，都没有回应。
　　林嘉音坐在床上，渐渐安静了下来，从黄昏到黑夜。
　　过了好久，她翻出了从公司带回来的东西，里面有一份土豆茄子盖饭，是她早上起来做好的。
　　没有开灯，借着月光，把饭热了一下。随后把饭放在桌子前坐了下来，突然觉得很饿。这时手机亮了，嘉音接了起来。
　　“嘉音呀，吃饭了没有。”电话那头传来林妈的声音，带着很多吵杂声。
　　林嘉音心情十分难过，但语气却依旧淡然，说：“正在吃。”
　　“你三姨今天也来了，茜茜也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林嘉音今天不太想听妈妈的家长里短，说：“妈，我今天有点不舒服。”
　　“澄宇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两一块回来呢。是不是闹矛盾了啊。没事儿，年轻人小打小闹过几天就过去了。对了，嘉乐明年也要上大学了，开销大，你要是有能力也给家里帮衬点。哎呦，吵着要吃葡萄，我去洗。嘉音，我先挂了啊。”林妈自顾自地说了一大堆，也没注意到林嘉音的不对劲，还没听到她的回复就“滴”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林嘉音放下了手机，泪水止不住地落到碗里，就着泪水吃了起来。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哭了很久，林嘉音感觉到有些疲惫，她翻开手机，看到依依给她发的一条信息，是在关心她是否还在加班。林嘉音本来止住的泪水这一刻又全然倾出，她像一只孤独的小鸟，在无人岛上飞了很久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小窝一样。
　　林嘉音把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依依，不出所料，依依如同炸了毛的猫猫，十分抓狂地咒骂着黄经理，又万分心疼林嘉音所承受的事，二话不说就要过来陪着她。

　　屋外便传来敲门声。
　　“嘉音，嘉音，快开门。”依依大声喊道。
　　林嘉音起身开了门。
　　“这北京堵车堵得这么厉害，早知道就不开车了。”依依气呼呼地进了屋，打开了灯。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你不用来了嘛。”林嘉音揉了揉红肿的双眼。
　　“那我肯定得来呀！你心情肯定很糟糕吧，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待着。反正放假了，这些天我都陪你，带你出去好好玩玩！”依依说道。
　　“不想出去。”林嘉音语气低沉，提不起来多高的兴致出去玩。
　　依依见林嘉音郁郁寡欢的模样，拉起她的手说：“走，带你去一个地方。”
　　依依带着林嘉音到了一处空阔的高台处。
　　“我教你一个方法，可以发泄自己的情绪，跟着我做。”
　　依依长长呼了一口气，然后对着下面喊道：“滚！滚！滚！你来试试。”
　　林嘉音学着依依的动作，喊道：“滚！滚！滚！”
　　此起彼伏，悦耳动听！

　　晚饭的时候。
　　“嘉乐呀，吴老师明天过生日，你带点东西去看看她。”林妈说道。
　　“妈，哪个吴老师啊？”林嘉音问道。
　　“就是吴秀梅吴老师，教语文的。当时你弟语文差，吴老师没少对他下功夫。”林爸说道。
　　“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个老师。”林嘉音说道。
　　“你小学又不是跟你弟一个学校。”
　　“哦。好吧。”
　　“妈，什么时候去呀？”林嘉乐问道。
　　“明天上午吧，带上两箱奶，再买点水果。嘉音，你一块去吧，就在县中小学附近的花语小区。明天正好你们都出去了，我把家里收拾一下。”林妈说道。
　　“妈，我跟你一起打扫家吧。”林嘉音说道。
　　“不用，你跟着一块去吧。家里有我一个人够了。”
　　第三天上午。林嘉音与林嘉乐走在路上。
　　“你说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也不用每年都来看望吴老师吧。”林嘉乐调侃道。
　　“别人帮过咱，咱要记在心里。”林嘉音说道。
　　“这天可是真冷啊，真是不想出来。”林嘉乐抖了抖身子。
　　“这有啥，小时候的冬天可比现在冷多了。把耳朵盖好。”林嘉音帮林嘉乐整理了下帽子。
　　“对了，你知道县中小学附近是不是新开了一家书店。”
　　“三味书屋嘛，我知道，开了有两年了。暑假回来路过的时候，能看到里面有很多人。听别人说，老板人挺好，不少孩子不想买，还可以去问书店借书，不收钱的。”
　　“那这怎么挣钱呢？”
　　“谁知道，你问我，我问谁，书店老板不缺钱吧。”嘉乐指了一下不远处，说道：“看，那就是三味书屋。不过好像没开门。也是哦，再有几天就过年了，这么冷的天，还还来买书。”
　　“哦。你没去过吗？”
　　“小学生去的地方，我去干嘛。”
　　林嘉音走进一看，确实没有开门，说道：“我们去找吴老师吧。”
　　林嘉乐点了点头。
　　到了花语小区里，并不大，只有一栋楼，楼内是一个小院子，停了很多车。
　　“吴老师家在哪啊？”林嘉音问道。
　　“就在三单元一楼。”林嘉乐回复到。
　　走进以后，从窗外看到里面站了很多人。
　　“这都是谁呀，这么多人。”林嘉音说道。
　　“里面有个人看着好像有点眼熟。”林嘉乐自言自语，然后说道：“张强。”
　　“张强。就是三姨说的那个张强？”林嘉音问道。
　　“是他，张强读了博士后，人们都说他现在工资每个月能赚好几万，国家还给分配房子。他小学就是在县中小学上的，高中在县一中上的，两所学校都大力宣传，县里很多人都知道呢。”
　　“这样啊。”
　　“看他们样子像是要动身了。咱们在一边等着吧，等他们走了再进去。”林嘉乐说道。
　　林嘉音和林嘉乐站在一旁。
　　“吴老师，打扰您啦，您先忙，我就先走了。”一个精神干练的小伙礼貌地和王老师说道。
　　“好，路上慢点。”王老师亲切地说道。
　　张强跟在他家人后面从狭窄的楼道里慢慢走了出来，出来的时候看到了林嘉音，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就走了。
　　“姐，你两认识啊？”林嘉乐问道。
　　林嘉音摇摇头说道：“看着眼熟，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待他们走后，林嘉音和林嘉乐进了屋。
　　“吴老师，我和嘉乐过来看您了。”林嘉音说道。
　　“吴老师好。”林嘉音笑着冲吴老师点了点头。
　　“哎，嘉乐过来了呀，快坐吧。你是？”
　　“吴老师，我是林嘉乐的姐姐，我叫林嘉音。”林嘉音看着面前慈祥和蔼的老人，笑容可掬道。
　　“这姑娘，长得真好看，看着特别亲切，一看着心里就喜欢。你也赶快进来坐吧。”吴老师招待道。
　　“好的，这是我们给您带的一点东西。”林嘉音和林嘉乐把东西放进了屋里。
　　“不用这么麻烦，每年都来，下次不用带这些东西了。”
　　“那怎么行呢，当年多亏您的悉心教导，嘉乐的语文成绩才会变好。”
　　“我只是帮助他发现学习中的乐趣罢了，我做的其实很有限，最主要的还是靠他自己。”
　　“嘉乐，你爸妈身体还好吧。”吴老师问道。
　　“挺好的。”
　　“还记得你当时的样子，转眼间，就长这么大了。你现在上大几了。”
　　“吴老师，我上大三了。对了，刚刚是张强来拜访您吗？”
　　“是的，这小伙子不错，出人头地了，还能想到来看看我。其实当时他的学习很差，他家境并不好，家里的孩子多，有弟弟妹妹，还有个姐姐。父母把他送过来，就没怎么管过他，他是个住校的学生。”
　　“他小学成绩应该很好才对呀，不然怎么被育杰中学录取呢。那个学校初中的录取分是很高的，分数不够的话只能花钱进。”
　　“张强一年级的时候就来学校住校，那时候他年龄小，长得又黑又瘦，平时沉默寡言，老是被大年级的学生欺负。当时我是他们班的班主任。”吴老师说着，陷入了回忆……

　　“张强年龄实在太小了，洗衣叠被都有问题，要不先送回去，等孩子大一点，再住校。”吴老师为难地看着眼前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的妇女。
　　“吴老师，你觉得我有办法吗？家里还有两个比他小的，实在是顾不上他。我们家在村里，离学校有十几里地。他要不住校，没法弄啊。当父母的，谁不希望让孩子待在身边。上学的钱，还是家里省吃俭用省出来的，他姐姐每天还在外面捡瓶子补贴家用。”张妈哭着说道。
　　“他在学校老是被人欺负，也不知道反抗，这不是个办法啊。”吴老师抓住了张妈的手。
　　“吴老师，拜托你了，你行行好，平时多照顾照顾强子。”说着，张妈就要向前倾倒。
　　吴老师搀扶住了张妈，勉为其难应道：“好吧。”

　　“张强就在这种环境下长大，这段时候，他和谁交流都不多，学校的学生和老师都不待见他，他学习成绩也不好。直到三年级的时候，班里转来一位新同学。他长得很乖，眼睛很清澈，一看就是听话的孩子。那天，我刚好回教室取点东西。”

　　放学后的教室里，空荡荡的，后排座位的一个角落。
　　“你好，可以和你做朋友吗？”一个小男孩把一颗棒棒糖递到张强的面前。
　　“你好，我叫顾澄宇，可以和你做朋友吗？”小男孩眼神真挚地看着张强。
　　“这个棒棒糖给你吃，每天见你都不笑，希望你开心一点。我先回家了，明天见。”顾澄宇把棒棒糖放在张强的手里。
　　张强看着顾澄宇走远，呆滞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顾澄宇！他也在县中小学上过？”林嘉音问道。
　　“是的。顾澄宇的妈妈叫何文静，家里是做生意的。顾澄宇的爸爸叫顾明健，家里很穷。两人从小就认识，明健上大学的费用也是文静家里接济的。明健大学毕业后就回来了，回来不久后两人就结婚了。刚开始的时候，他两都是在市里工作的。何文静家里就她一个女儿，她妈一直想让她回来住。后来，明健他妈身体不好，需要照顾，两人就回来了。澄宇就是这个时候跟着回来的。”
　　“原来如此，那后来呢？”林嘉乐问道。
　　“后来呀。”

　　体育课，空阔的操场上。
　　“你为什么老是喜欢一个人待着呢？”顾澄宇问道。
　　“没有人喜欢我。”张强回复到。
　　顾澄宇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谁说没人喜欢你，我就喜欢你呀。过来和我们一起玩吧。”
　　张强看着澄宇，没有说话。
　　“来吧。”顾澄宇伸出手放到张强的面前。
　　张强说道：“我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相信我。我们都想和你一起玩游戏。”顾澄宇真挚地看着张强。
　　“喂，顾澄宇，你还玩不玩啊。”旁边有人喊道。
　　“来吧，大家都在催呢，我们一起来玩游戏。”顾澄宇的手一直放在张强的面前。
　　“那好吧。”张强握住了顾澄宇的手站起来，跟着他一块跑过去。
　　“我来介绍一下，这个是张强，我们和他一块玩吧。”顾澄宇冲着其他小伙伴说道。
　　“张强，你想和我们一块玩吗？”一个小伙伴问道。
　　“想。”
　　“噗”的一声，沙包打在了张强的身上，他开心地捡了起来，还了回去。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张强笑，我发现，他笑起来很好看。”吴老师说道。
　　“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张强的学习开始好起来吗？”林嘉乐问道。
　　“并没有，从那时候开始，他变得逐渐开朗了起来，学会了怎么与人相处。但是，他还有其他的困难。”

　　一间简陋的寝室里，摆放着很多床位。
　　“我跟你们讲，在寝室不要再欺负张强好吗？大家都是同学，应该互相帮助。”吴老师拿起了被扔在地上的衣服，拍了拍，放到了张强的床头。
　　“好。”寝室里的人应答道。
　　吴老师走到窝在墙角的张强面前，拉着他站了起来，带着他走到众人跟前。说道：“张强，谁要是再欺负你，你就跟我讲。”

　　吴老师叹了口气说道：“我以为我这样做会帮助他，但是没想到，这些欺负他的学生，表面上对他好了一些，背地里却欺负他欺负地更狠了。直到有一次。”

　　“吴老师，顾澄宇被打了。”一个同学跑到吴老师面前，气喘吁吁地说道。
　　“怎么回事，在哪打的？”
　　“就在寝室，好像是因为张强的事。”
　　吴老师跑了过去，看到张强趴在地上，顾澄宇护在他身上，身边站了一圈学生。
　　“怎么回事，怎么就打起来了。”吴老师把顾澄宇和张强扶了起来，送去了校医务室。

　　“那澄宇后来怎么样？”林嘉音问道。
　　“那些孩子下手不重，没有什么大事。”吴老师说道。
　　“那后来呢？”林嘉乐问道。
　　“我当时联系了顾澄宇的家里人，他家里人非常生气，那几个打他的孩子没多久就转学了。这件事之后，学校里就没人欺负张强了。他也是从那个时候，一天天变好的。他逐渐喜欢上了学习，除了老师，他也会请教顾澄宇。顾澄宇当时的学习很好，性格也好，不管是谁找他，他都会尽力去帮。慢慢地，张强的成绩就好了起来。唉，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如今也只能想起这么多了。”吴老师随即感慨道。
　　“谢谢您跟我们讲了这么多，叨扰您这么久，我们也该回去了。”林嘉音说道。
　　“聊了这么久，我也有点累了。”吴老师说道。
　　“吴老师，那我改天再来看您。”林嘉乐说道。
　　“好，你们路上慢点走。”
　　回去的路上，林嘉音想了很多。在她的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顾澄宇当时为什么要和她分手。这个疑问，现在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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