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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我徐枫叶
南城的七月底,用骄阳似火一词来形容也不为过。
可南城的绿化面积大,树荫下的凉意,给了南城人一丝喘息的机会。
绿化带及街道两旁种上了许多绿植,最常见的当属梧桐树。
高挺笔直的躯干,绿油油的三角状叶片,那不对称的锯齿般的叶缘,以及斑驳脱落的树皮,让梧桐树极易辨认。
城西元明巷的巷子里,三三两两的老太太,坐在巷子里的一排梧桐树下唠家常。
一个穿着青绿色薄外套的老太太说了一嘴,“听说这花花孤儿院又捡了一个孩子回去。”
头发花白,可却剪了一头利落短发的老太太从躺椅上直起身子,看向脸上全是八卦的绿衣老太太,眼睛微眯,“你看见了?”
“我当然看见了。”绿衣老太太停下摘芹菜叶,小声嘟囔,“这大花也是,孤儿院还有那么多张嘴等着,她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呢!”
短发老太太没说话,另外一个正在刮南瓜皮的老太太抬起头,戴着的老花镜差点落下去,她赶忙用手背推了一下,才慢悠悠开口,“谁家生了娃又丢孤儿院门口了?是不是警察都不管了?”
“难说咯!”短发老太太感叹一声,拿起脚边掉了点漆的黑色保温杯,又慢慢掏出兜里的手绢擦擦手,才拧开保温盖。
慢悠悠喝了一口茶,淡淡开口,“估计报警也没用,不然大花怎么不送回去。”
两人一想也觉得有道理,孤儿院已经有两三年没对外收孤儿了。皆因新上任的南城一把手是个干实事的好官,一上任就让南城形成了一个文明守法,大力打击违法犯罪的好风气。
还出台了许多政策法规,例如孤儿院门口若发现有人遗弃婴儿或孩童,可以立即报警,由警方出面解决。
那黑心肝遗弃孩子的人,必定会去吃牢饭。
渐渐的,许多孤儿院的孩子被好心人收养,或是在政府帮助下自己努力谋出一条生路。
孤儿少了,这孤儿院也就没有开下去的必要,许多孤儿院便因此落幕了。
不过,这其中不包括花花孤儿院。
元明巷这个死守着孤儿院的院长叫徐莹花,听说对方原来是有钱人家的女儿,后来不知是何种原因,成为了花花孤儿院的院长。
她甚至花费自己一生的积蓄,买下了花花孤儿院的地皮,让孤儿院成为自己和里面孩子的家。
政府也让人来了解过他们的情况,想帮助他们,可最后都不了了之,没了音讯。
孤儿院如今除了院长,还有六个孩子。
不,如今加上新来的,一共有七个孩子。
想到那七个孩子,短发老太太和着戴着眼镜的老太太打听,“余姐,那花花孤儿院的那个什么叶,她是不是今年中考呀?”
戴眼镜的老太太姓余,单名一个梅字。
她的老姐妹都喜欢称呼她为余姐,是这元明巷里的包打听,街道邻居的大事小事,事事皆进过她耳中。
余老太太扒拉一下老硬的南瓜皮,正看着橙红色的肥厚瓜瓤开心,听到老姐妹的问话,眼镜底下有点混浊的眼里闪过精光,凑过去和两人八卦,
“对,那姑娘好像叫啥树叶的,我昨天听大花说了,她今年中考。不过这孩子平时成绩一般般,肯定没我乖孙考得好。我家洋洋可是要考南城一中的,还是实验班呢!”
看着老太太翘得老高的嘴角,绿衣老太太拍拍短发老太太,“嘿,芬儿你听,这臭不要脸的又在夸她大孙子了,真当她孙子是天上文曲星下凡似的。”
“王香兰,我乖孙可不就是那文曲星下凡了,他老师可是说了,他的分数预估着肯定能进实验班。”听着老姐妹拿孙子开玩笑,余老太太当即不同意了。
她可是听上次来家访的老师说了,城南一中的实验班可厉害了,那能进去的人都是京市大学的预备人选。
只要三年稳定发挥下去,她乖孙就是京市的高材生了。
短发老太太,也就是洪淑芬,看着斗嘴的两人,笑呵呵开口,“好了,别吵了。你们菜再不摘,可要被太阳晒焉咯!”
今儿这日头烈,温度也高。这嫩油油的绿叶放在地上没一会儿,便被灼卷了边。要是再不摘早点,可能就烫得发黑了。
余老太太看了自己刮得七七八八的大南瓜,悻悻闭嘴。她还得准备南瓜饼给乖孙吃,他今天可是说了馋这口了。
王老太太见人没说话,也讪笑一声,继续掐起芹菜叶。
两三下掐完芹菜,又掐起青豆角来。
听着掐豆角的咔擦声,洪淑芬眼馋的看了两眼,“香兰,你这豆角是自家种的还是买的?看起来真嫩。”
“这是大花送我的。”王香兰放好掐好的豆角,说,“我今天早上去菜市场买菜,刚好遇到她在那卖菜,就站着聊了两句。走的时候就夸了她会种菜,她就非拉着我要我捧上两捧。”
“怪不好意思的。”,说着还嘿嘿笑了两声。
“真不害臊。”余梅听不得她这显摆的话,倪了她一眼,“不好意思你还接?腿长在你身上,难不成别人还能替你跑。”
“唉,余姐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王香兰拍拍身上的豆角渣,“我可不是光进不出的那种人,我还给她送我家种的大南瓜了。”
“那么大呢!”她伸长手比了比。
“你自己清楚就好。”余老太太拍拍手,坐起身开始说教,“大花也不容易,负担那么重,咱们不帮忙都说不过去,怎么还能给她增加负担……”
王香兰对着一旁的洪淑芬挤挤眼睛,示意她:这人又开始了。
洪淑芬笑笑,躺回椅子上看着两人唠叨。
日头西落,空气中吹来一阵凉风,燥热忽而消散,舒服得躺在椅子上的洪淑芬哼起了小曲儿。
余梅老太太刮完南瓜皮,取出不要的瓜瓤和瓜子放好,听着姐妹的小曲,眼眸微弯。
王香兰也搁下摘好的菜,坐在小马扎上摇起了自己的扇子。泛着毛边的蒲扇呼呼的扇着,在主人手里里来回摆动。
叮铃铃铃几声,几人抬头望去。
巷子里,一个少年骑着自行车逆光而来。
对方在三个老太太身旁停下,礼貌打招呼。
“王奶奶好,洪奶奶好。”
洪淑芬直起身子,“哎,是洋洋啊。”
“洋洋变帅了,我都差点没认出来。”王香兰捂嘴大笑,拿着的蒲扇随着她身子晃动。
叫洋洋的少年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新剪的头发,额前的发丝被风吹起,露出洁白饱满的额头,衬得少年更加精神。
他笑着看向余老太太,“奶奶,我回来了。”
余老太太从小马扎上站起来,拉着大孙子,指着南瓜给他看,“洋洋,晚上奶奶给你做南瓜饼。”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大瓜,笑意更甚,“奶奶,我就是说说而已,你怎么不等我回家来弄。”
“奶奶有的是时间。”余老太太一脸不赞成的看着他,“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等开学了可又要天天学习,得好好补补,晚上我让你爷爷炖了猪蹄,等会你多吃点。”
“奶奶,我知道了。”洋洋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旁边的两个奶奶,想起自己喝了快一个月的猪蹄,有点腻的慌。
余老太太看着孙子白白净净的模样,笑得一脸开心。
看看,还是自家大孙子俊俏,哪哪都好。
王香兰羡慕的看着拉着手的祖孙俩,那老高家的基因挺好。
出了高洋父亲高哲宇那个温润如玉的大小伙不算,这小子也不错,十五岁的年纪就像根细麻杆,长得高高的,又俊,还白净,一点不输他老子。
不过想到自己在外地的孙子和孙女,又挺起胸来,她家基因也是不错的,至少没有长残的。
叮铃铃铃~
又一阵声音响起,一少女骑着自行车从巷尾过来。
对方身上穿着一套黑白配色的校服,头发黑黑的,扎成一个长长的马尾辫。小脸圆圆的,一双杏眼故作清冷,似乎在强迫自己学大人的老成模样。
自行车上还挂着一个酱油瓶,随着车来回摆动着。
看着几人坐在路边,她停下来打招呼:“洪奶奶,王奶奶,余奶奶,在乘凉呢!”
她一眼扫过几人,目光停留在脸色白皙的少年身上,来回打量几眼。
可真白,不知道他吃什么长大的?
王香兰摇着扇子,看着女孩微眯的杏眸,以及那讨喜的小脸,不由得咧嘴一笑,“树叶呀,你这是要去哪?”
少女看着几人爽朗一笑,扬了扬油瓶改成的酱油瓶,“去打酱油。”
少年闻言,嘴角动了动,一副想说话又不知如何开口的模样。
另外两位老太太一脸笑眯眯的看着女孩,打心底觉得这闺女笑起来好看,白白净净的,又有亲和力。
“几位先聊着,我得走了。”少女脚尖蹬起脚刹,打算离开。
王香兰摆摆扇子,呵呵笑着说,“好,树叶骑车慢点。”
“好的。”少女马尾一甩,回头看向她,无奈笑笑,“王奶奶,您老是不是又忘记了。我不叫树叶,叫我徐枫叶就好。”
少女的马尾又甩动了一回,在几人错愕的目光下,骑着自行车扬长而去。
那背影在街道两旁梧桐树的树影映衬下,格外瘦弱挺直。就连斑驳细碎的阳光,都争先跃上她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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