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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归大秦
秦国九江郡
正月,春寒料峭之际。
适逢秦国统一六国,实行分户令和授田制。
九江郡,戈阳县,因临近戈阳山而得名。
戈阳县治下的西阳乡,各里典(即里正)带领下属的黔首来到乡都(即乡政府)处,排队等待分户与授田,同时还要听一堂县主专门派文吏下来给大家普及律令的政治教育课。
另一边,一个临近戈阳山的村里,发生了一起失足落水事故,好在抢救及时,人被救了上来。
一座农家院内,一位年轻妇人对着床上昏睡的瘦弱女孩默默拭泪。
今日,13岁的小女儿在河边割猪草不慎落水,虽被救了上来,但女儿落水后一直昏迷发热,偏偏家中的男人们都去乡都登记领田了,连村中的郎中也不在。一时之间,妇人也是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
“来了来了,息妇(媳妇),快将此药给春丫头喝下,应是能退烧的。”一位身穿粗麻衣服的老妇人端着一碗黑兮兮的药汤过来,让年轻妇人扶起床上少女,一手捏着她的鼻子,一边将碗放到少女嘴边便灌了下去,举止甚是粗犷。
年轻妇人看着女儿被迫咽下药液,呛得药液从两边瘦弱凹陷的脸颊处流入脖子,忙拿过药碗,自己小心翼翼的喂了起来。
老妇人看了也知自己过于粗鲁,呐呐地说:“一时心急了些,有喝进去便好。”
妇人看女儿本能地吞咽下药液,也不由得稍安下心来,
“姑可知,舅他们何时归来?”(姑、舅:指婆母、公公)
“按理各乡、里排队登记,我们乡排至今日,人也不多,该是午后便能回。”老妇人估摸着说。
年轻妇人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估算了一下,应是再多一个时辰家中男丁便能归家,心中更是安定。只要女儿不再发热,熬到大夫回到村中,应是不碍事了。
两人收拾了一下,老妇人回房纺织,年轻妇人在房中照顾幼女。
热!
春只觉得脑子一片模糊,半梦半醒之间,似乎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一间竖着一排排架子的奇怪房子里,一位衣着奇怪的女子一个接一个地拉出架子上的抽屉,拿出保存良好的.......种子?
有些形状很像她家种的麦和黍,应该......都是种子吧?
女子看了看,然后用一支像树枝一样东西,埋头记录着什么。
突然,画面一变,女子在地里观察一种奇怪的农物,此农物在村里从来没有见过,结出的果子是尖尖的,红红的,很是喜庆。
转眼,女子又上了一座奇怪的只能坐着的小房子,房子下面有四个圆圆的轮子,跑得飞快。
那里有很多从未见过的物品,比如在天空飞的大鸟,会发光的屋顶,比乡集还要热闹的街市,还有好多好多好吃的......
好羡慕啊!
春昏沉中流下了羡慕的泪水!
要是她也能像那里的仙人一样,一天吃四五顿,死也值了!
疼!
浑身骨头和肌肉就跟碾压了一遍似的,酸涩得很。
昏沉间,黄梓秾就像是看电影一样,一时是她在抢救山洪淹没的种子场景;一时又被泡在羊水里,不断地被挤压向前;一时是刚出生的她因为母亲奶水不够,饿得哇哇大哭;还有这十几年浑浑噩噩模模糊糊的记忆。
她努力挣扎着想从梦里出来,但一直脱不了身,一时之间,不知梦里的是前世,还是今生。
......
当她睁开眼睛时,视线里一片模糊,隐隐约约看到屋梁的样子。她眨了眨眼,那模糊的屋梁逐渐开始清晰起来,还能看见有些被熏得发黑的地方。
屋顶高约两米左右,盖有土灰色的瓦片,房子周围是土砖墙,空间约30平左右,一侧床边与床头靠墙,床尾处放着一个与床宽度等长的木柜。木柜正对着的便是门口,正以一道木门虚掩着。
许是她意图起床的声音惊动了门口处的人,木门突然被打开,走进了一位年约30岁,身穿浅褐色麻衣的年轻妇人,看到黄梓秾睁开双眼,惊喜地叫道:“春儿,可算醒了!”
黄梓秾一下惊恐地瞪圆了眼睛:她是谁?
哦,是她母亲!她迅速在春的记忆中找到了女人的记忆。
妇人快步走向前,伸手摸了一把她的额头,惊喜地笑道:“可算是不烧了。”
接着又问:“饿了么?”
好尴尬!要不要叫?母亲在这个时代怎么叫来着?
黄梓秾张了张嘴,发现喉咙干涩疼痛得很,干脆装死点头了事。
妇人连声说好,快步走了出去。
屋内再次安静,她闭上眼睛开始整理现在的记忆。
她,黄梓秾,前世是一个农业育种技术员,因为抢救粮种淹死在山洪中,信奉无神论的她原以为自己会消散在天地间,谁知转眼便在一个正在生产的女人体内,好不容易出生后,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就差点饿死了,救回来后便浑浑噩噩的,再也没了现代的记忆,人也变得呆呆傻傻的,也许是营养不良导致她的意识沉睡了吧。
今天早上,她去河边割猪草,不小心掉到河里,还磕到了头。这一磕一病,倒把她的前世记忆给找回来了。
根据这13年模糊的记忆,她单名春,在家女子辈排老大,故叫伯春。
她出生的时候还是楚国统治的,家位于淮河附近山边的一个小山村,家里有祖父母、父母、两个哥哥和她,一共7口人。
祖父(秦称大父)名叫叔丘,人称丘翁。祖母(秦称大母)名叫溪,人称丘媪。阿父名叫陵,因为排行第二,叫仲陵。阿父上面有一位大兄,已逝!阿母名青姬,本该冠夫姓,但由于夫家无姓氏,便一直自称青姬。
大哥名叫伯桑,年18,二哥名仲斯,年16,两年前先后被楚国征兵派去守城,仗打输后,他们都侥幸的活了下来,现在服刑役,虽然不得自由,至少命还在。
她们一家子,家无爵位高官,属平民一流,靠种地为生,这两年辅以桑麻副业帮补家用,勉强生活。
前几年先朝楚国一直与秦国交战,百姓不能安稳生产,地没人种,赋税又高,很多人只能勉强存活下来,更多的人死于战争和饥饿。
在春懵懵懂懂的记忆里,最为深刻的就是饥饿和恐惧,在饥荒的那几年,她几次差点饿死,最后都被家人一口口省下来的口粮吊着,才活了过来。也曾差点被人夺去烹食,幸好被阿父兄长拼死救回。
最后秦统一六国,战争结束了,他们这些底层百姓终于可以过上一段安稳日子。
她看了一眼自己瘦得像鸡爪的手,无奈地苦笑。能再活一世,已经是老天的恩赐,无论面临什么样的困境,还是要努力地活下去。
前世,她父母早亡,被送到孤儿院,考上大学后,便选择了父母所从事的育种专业,毕业后以优异的成绩进入X市农科院做导师助理,凭借自身努力成为农科院专业技术人员。
在那个世界她醉心研究,孤身一人,无房无车,也没有什么可牵挂的人。
唯一遗憾的是,她和导师一起研究的再生稻刚开始有了起色,便因为意外穿到了这个世界。
如果可以,希望在这个时代还能继续进行研究吧!
此时的秦国连年大战,正处于战后虚弱状态,最需要耕农恢复元气。刚好,她就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员,在这个时代保家人衣食无忧应当是可以的。
虽说现在的朝代技术落后,秦始皇没几年就要走下坡路,战乱会再次兴起。
但农业无论在哪个朝代都是一个国家的根本,搞好农业技术,也许就能够在这个乱世中获得生存的空间。
鼻尖忽然闻到一股清香,接着她的胃开始咕噜咕噜地造反起来,叫得黄梓秾不得不从沉思中醒过来,发现是母亲青姬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粟米粥,已经走到了床边。
“等久了吧,阿母把米汤温热了一下,你才刚醒,可不能吃凉的!”听着女儿的肚子那雷鸣般的响声,她笑着忙将手里的粟米粥递了过去。
可能是她生病的缘故,粟米粥比平时浓稠许多,散发着粟米独有的香味。
她不好意思地接过,低头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现在拥有现代记忆的黄梓秾,面对从来没有相处过的阿母,她有点尴尬无措,毕竟前世的年龄也快25岁了,现在喊一个大自己几年的女人为阿母,还真的需要适应一下。
黄梓秾连喝两碗粟米粥,胃和喉咙都缓了过来,便想着起床走走。
青姬连忙阻止她:“可先别起,再睡一会,才能好得快些!”
还有些心虚的她连连点头,闭上了眼睛,在心里默默催眠自己:黄梓秾,你就是春,你得适应!
青姬轻轻地给女儿盖上满是补丁的被子,正准备出去。
突然听见身后的女儿犹豫怯弱的声音:“阿...阿母,阿父何时回?”
秦时称谓跟现代有很多不同,祖父祖母称大父大母,父亲母亲称阿父阿母,有了春十几年的习惯和记忆,她倒不觉得此时的称呼和说话方式拗口。只是不太适应春这个名字,只能以后慢慢习惯,权当自己多了个小名。
“约莫快回了,可是有事?”青姬奇怪问道,自家女儿有点呆,平日里从不主动说话。
“并无,只是想知道些立户分田之事。”黄梓秾忙垂下眼帘避开母亲的眼睛。
“那可不是女子家关心的。”青姬忙叮嘱,顿了一下,她又低声说:“等你阿父回来,你悄悄问他。”黄梓秾点点头便不再多说,怕问多了会引起怀疑。
她想尽快了解现在的情况,春耕已近在眼前,现在的农业发展如何?赋税几何?能不能让一家人吃饱肚子,这个很重要!
毕竟春记忆里十几年饿肚子的滋味,她不想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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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是专业的农业人员,只是查阅了大量的农业知识,以及秦朝时期的农业发展方面的资料。可能会有不够专业的地方,请大家见谅。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