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晕车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记不大清楚了。只依稀记得我幼儿园的时候并不晕车,那时候上下学都是由校车配送,在车上和正常的在地上一样。即使中午吃到我最不喜欢的番茄煮蛋,我也并不晕车。我甚至还能在校车里面蹦哒,和同学们嬉戏打闹。这与如今截然相反。
我喜欢坐在靠窗的一边,窗户每次开的大大的,对于车内的皮革味,似乎我天生有一种抗拒,只能尽量把我的鼻子伸到车窗外。在座位上我一动不动,车内的摇晃已经够强烈,任何多余晃动都令我极度的不适。每当闻到车内皮革味,嘴里就开始分泌唾液,仍需要保持精力,如果闭上眼睛或者进行其它运动,这种精力就会被打破。口水的分泌没有界限,只有当我的口里实在装不下了,那时我便会拿出一个塑料袋子吐在里面。这对我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不过塑料袋的味道仍令我不适,当我拿出塑料袋的时候,说明我身体已经极度不适了。倘若这时不小心闻多了塑料袋的味道,也许当场就吐出来了。很短的路程我一般是忍过去的,实在长的路线我也只能做好吐的准备。这一现象似乎只有有在封闭式载具才会出现,摩托或者露天的载具倒没有这个感觉。
对于对付晕车的方法,我可谓无所不用。生姜,风油精,按摩,晕车药等等,通通无用。岂不是只有给我穿上宇航服才可避免。对于我这种晕车现象,我家长给出的原因是,身体太差。这种说法一直伴我如今,每当听见这个调侃,我的心中便会极度不适。我是瘦,可体育不差,这种说法被用作调侃时,更像一种嘲讽。
从外界进入车内,感觉就像进入另一个生态环境,我必然憋着气,如果我呼吸着,就进不去车内,因为里面的气体不能与我的身体相融,若强行闯入则会被弹出车外(严重时看见车就吐)。可憋气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在座位上将身体僵住,不乐意地慢呼出一口气,再缓慢吸入,车内的独特气体便开始进入肺部。我甚至感觉到车内的怪异气体开始代替我之前的氧分子,向我全身血管爬去,从肺部开始向四肢蔓延,届时我身体不住地一软,久攒的硬功立马失效。接下来就是漫长的抵抗时间,开始我一动不动,运行体内的炁与之对抗,避免被同化。可由于斗争场所在我体内,体内的大肠便宛如游龙一般,翻江倒海,腾云驾雾。此时为缓解痛苦我会将舌头用力顶住上颚,届时我开始分泌唾液,大概十几分钟就满满一口,那时就需要掏出我的塑料袋释放一下。吐出的那一瞬,紧绷的灵魂可谓脱离苦海,使舌头顶上颚实在累,毕竟那也不是擎天柱,基本吐上一两口唾液就开始晕了。总听人言在车上闻不得异味,我亦不然,凡不是车内原存的气味我却倒都能接受,不管烟,泡面还是何味,闻到身体似乎会好点。不过绝不是想吃的缘故,单纯是冲散了车内原本的气味而已,上了车,甭管饿几天或何佳肴,绝无胃口。他人言吃饱了会吐的舒服一点的说法都是骗人,其实肚子空空的呕吐更好,至少干净。干呕严重时,便会吐绿色的水,腹部连续收缩,一度涕泪横流,外加脸色发白,严重点汗毛直立,着为怕冷。第一次呕吐以后,身子算是彻底与车内融为一体了,此后每15分左右便接着呕,一直连续。呕到后悔从娘胎出来也不停。
以前火车速度较慢,线路少,时间长,坐着不舒服,躺又躺不了,不通风且嘈杂,甚为恐怖。每次去广州都会后悔,还发誓以后绝不再坐车远门,可就是难长记性,话说之前也小,大人说什么便是什么。
有时受不了跑去厕所那边,受不了蹲在洗手池旁,被人说不要吐到他的包上;有时排队直接在人群中大吐起来,里面是刚刚和进去的橙汁;还有时在草坪上大睡(睡不着)。顾不得旁人令眼,感觉去世一般,对人世间不在乎。那种时候才是连死都不怕呢,人确是虚脱了,恐怕旁边人也会惊讶于我如此之独特。
难受时我会蜷成一团,会短暂的舒缓,旦将身子直起,令原先弯曲的的肠子忽的一直,便会呕吐。当准备蜷着时,便只能越蜷越小,可谓恶性循环。也是长期晕车总结出的道理啊,而今我上车后便是身体板直,不给大肠机会反击。
上车戴好口罩,口罩的味道可以冲散一点车内的味道。坐的时候也板直身子,最好躺着,不给大肠转折的机会。别用舌头顶上颚。过段时间打个哈欠,耳朵内会响一下(我现在拥有不张嘴就可令耳朵响动的绝技)。尽量别吃太多。看外面,看里面会很闷。
那时我高中毕业正值暑假。说来惭愧,在二中并未好好学习,本科无望。怨己无假,怨他易被斥。单招了...准备去打暑假工,目的广州,路途之远,难能自已。本以为坐火车,中介说包车费等等,不曾想是噩梦一场。大巴绝对是味道大,速度也慢,车上我处于一种半晕厥状态,15分钟左右呕吐一下。大巴不是直接到目的地,而是去中介公司,看负责人的样子后就明白什么是相由心生,哪把学生当人,分明就是将一个个猪仔赶上车去宰,11块一小时,不做没有毕业证。我虽不是学生工,但也是不知活活被宰了多少块,那是后话。过程曲折,就是不停接人放人,重复着,塑料袋已是彩虹满满,车内尽是半死不活。
大巴在休息区停下,我发疯似跑下蹲在旁边呕吐,原本身子虚脱更是经不住车外的寒气,连忙扫健康码进了休息区内的厕所,呕吐的惯性使我每隔15分左右发作一次。于是我在厕所内,洗手池,和外面空地来回徘徊,走哪吐哪。最后在厕所旁的小桌凳虚脱着,眼中无神,望向大巴,一种好似被重伤的大将军在兵败时等待敌人砍下他头颅的无奈,夜风抓住我的四肢疯狂摇摆,恰手指麻木,汗毛直立,头也晕困。正无力,涕泪纵横,不觉得后悔起来:天杀的造了孽了,这辈子再不出省了,现在还不如死去算了(过些日子便忘了)。这种半虚幻的无力状,令我至今胆颤。上厕所的时候眼一闭差点向后倒去,下坠感又把我惊醒......
倘若车上晕上半天,便是下车也缓不来,条件反射似的呕吐,持续半天,茶饭不思。晕时睡不着,精神萎靡,可怜。晕车着实陪伴我好长一段时间,以至于如今每每想起令我胆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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