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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在找你
现在是南洋市的多雨时节,暖风吹着细密的春雨,总给这座城市蒙上一层朦胧的雾气。
季松路的雨尤盛,路两旁的雪松吸着饱足的雨水,叶尖生出一股蒸腾的绿。
季松路的尽头拐角处坐落着赫赫有名的季氏家宅。季宅掩在这厚厚的雪松后面,不轻易与人来往。
距离季宅两公里处,生出一条林荫小道,防护栏内周围种满了奇花异草。
这个时节的工人倒是省力了不少,草坪根本不用浇水,只需做些简单的修剪工作即可。
园林师傅老刘正在领着几个新人熟悉植物布局,匆匆间瞥到季老爷从后院出来,后头跟着大少爷季迟宇。父子俩一前一后,身着黑色休闲装。
季老爷坐在轮椅上,佣人替他撑着伞。季迟宇高瘦的个头掩在长柄雨伞下,嘴巴抿紧,略显严肃。修长的小腿上沾着些雨珠子。
季宅正门玄关处,佣人正帮季老爷擦拭衣服上的雨滴,范叶华轻轻地踩着步子走来,接过佣人手里的帕子。
范叶华的手腕上垂下一枚珍珠坠子,擦过季老爷的头发,又磨搓在他的衣服上。他已经习惯了这个女人的服侍。
佣人说:“太太,我先退下了。”
范叶华正在跟季老爷说话。门又开了,季迟宇拿着收好的伞,佣人连忙上去接应。
范叶华看到季迟宇,正准备给他个笑脸,然而他朝佣人点头示意,又匆匆地绕过父亲,一声不响地上楼了。
“走啊,站在这干什么?”范叶华呵斥道,佣人慌张地走开了。
“跟佣人打招呼也不肯看我一眼。”范叶华跟季老爷娇嗔地抱怨。
“你不是不清楚他的性格,相处不好就不要强求。”季老爷说道。
范叶华听了,对季老爷一顿不痛不痒的埋怨,又把话题转到中午的羊排太膻了,蛤蜊汤的鲜度不够,厨房应该换一批厨师之类的。
季老爷听着也只是搭些话头,家里的事一律由着她去操办。
季迟宇走到二楼,看到季晨昊坐在东走廊的琴房门口,拿着画笔在地板上胡乱写画。
他过去将他一把抱起,又问了问张阿婆在哪里。小孩抓了抓自己的一头金毛卷发,只是呲着口水咕哝。
季迟宇抱着小孩走到东走廊尽头的育儿室,推开掩着的门,看到张阿婆正卧在单人沙发上打鼾。
他把季晨昊放在张阿婆的大腿上,小孩伸出左手挠着她的肥肚子。
张阿婆忽而醒来,看到大少爷站在眼前,又看到胸前肉鼓鼓的孙少爷。
她缓了缓神,抱起孙少爷,紧张地起身向大少爷道歉工作的失职,又庆幸着不是被太太抓包的。
上次太太视察婴儿房,被地上的汽车模型绊了一脚,可罚了她一周的薪水,挨骂倒是次要的。
季迟宇冷冷地说:“被范叶华看到又要一顿不安宁。等会找人把走廊外面收拾一下,被小孩涂的不成样子了。”
这声音听不出是生气,不起不伏的,没有什么滋味,但也无半点喜悦。
在这栋宅子里,也就眼前这个只有一只手臂的混血小娃娃能带来一点生气。
张阿婆想着,幸好自己跟大少爷的母亲沾点亲带点故,否则照自己这贪吃又冒失的性子,早被轰出去了。
季迟宇正要离开,季晨昊用左手扑腾地抓他帽衫的带子,小胖手紧紧地揪着,咿咿呀呀地想钻他怀里。
相比较一个月只看到几次的亲爸而言,这个伯伯好歹会兜里给他揣几颗糖吃。
“小昊少爷,我们去游戏房玩木马好吗,伯伯要去工作了。”张阿婆拨开季晨昊手里的帽衫带子,踱步走出去了。
回到书房后,季迟宇终于获得了片刻的宁静。他很少让佣人进书房打扫,更是不能动乱任何物件的摆放位置。
他躺在窗边的沙发上,望着季宅后面的水杉林,笼着薄薄的水汽。
宋思晚的笑声仿佛就消融在那片葱茏里,绵长又温暖,好似一阵又一阵的绿浪,缓缓地扑面而来,抵掉这些年来的孤寂时光。
二十岁,季迟宇提前修完了学分回国。季老爷放权给他,让他参与一些集团事务,培养这个名正言顺的接班人。
季迟宇瞒着身边人,动用了很多人脉资源去寻找宋思晚的下落,但仍然是石沉大海。
他只恨自己没有权力早点搜寻。到如今整整五年了都没有一点影子,他真的害怕永远也见不到她了。
意志消沉和希望并存,磨人又磨时光。
十年间的思念就像一只藏在心口的小鸟,蠢蠢欲动之后又安静如水。
每当季迟宇“奄奄一息”的时候,宋思晚的音容笑貌便供给他生活的养料,新鲜的空气,青草的香味。
这些东西才让人觉得恶心的世界里也有美好。
十五岁,在学校的网球社团里,季迟宇遇到了宋思晚。她是低年级的学生,看似纤弱瘦小,但球风稳重有力。
林江枫总是练球练到一半就去给女生送水,季迟宇只能去饮水亭消磨时间。
离饮水亭最近的是七号球场,宋思晚常常在这里练习。
他坐在角落的一张长凳上,看着她偷懒,大笑,和朋友聊天,俯身捡球,身上好像有用不完的能量。
哪怕过来休息,她也只喝了几口水就走了。她还常常找一个黑人女教练纠正接发球动作。
球场上的宋思晚优雅又昂扬,走步,起跳,挥拍,像是有节奏的鼓点。
暴扣对手的时候,她总会发出肆意又爽朗的笑声,又不得不让人折服于她的球技。
每次看宋思晚打球,季迟宇便期待着她赢球后的笑容,最后再走到网边和对手击掌。
她的网球裙在阳光下小幅度地摆动着,很是可爱迷人。
某次下课时,同年级的一个社员来找宋思晚单挑。
不知是为了引起宋思晚的注意,还是青春期的没风度,那个男生口气张狂,一把拉住女生堆里的宋思晚,使得这场对抗一开始就火药味十足。
宋思晚哪受得了这种挑衅,随即拉了好朋友周言来做裁判。
宋思晚的球技在同龄人中娴熟老练,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显得有些体力不支。
起初的得分倒是可以凭借技巧取胜,但越往后越有些力不从心了。
况且在下课前她又拉着两个好友没命地练习正反手切换,体力老早耗尽了大半。
一个高压球过来,在有些晕乎的状态下,宋思晚很难去思考它的方向,准备缴械放弃了。
忽而,“刷”的一声,右后方传来有力的击球声。球被重重地打回去了!
好像一颗即将穿堂的子弹,优雅地飞过球网,最后落在了对面的底线界内。
宋思晚愣愣地回头一看,季迟宇站在落日余晖下,一身白的网球服生着些许迷离的光辉。
他严肃又冷峻地向对面说道:“你们用的是什么赛制标准?你赢了不光彩,输了更丢人。”
一看是季迟宇,对面的男生不想再争辩些什么,便灰溜溜地走了。
周围凑热闹的同学看比赛终止了,觉着没劲也陆陆续续离开了球场。
“啊哈,就是嘛!”宋思晚后悔虎头虎脑地应战了,就算对面赢了,比赛用的也是女网的赛制标准,那个男生有什么可豪横的。
宋思晚跑跳到季迟宇的身边,摘掉了鸭舌帽:“谢谢,我叫宋思晚。”
季迟宇低头,看着她沁满了汗水的额头,粘了几根发丝,脸蛋由于用力过猛而红扑扑地晕染到了耳根子。
他也摘掉自己的帽子说道:“季迟宇。”
“你就是季迟宇呀,没有别人说得那么冷酷嘛。”宋思晚又笑了,余晖洒在她的头发上,亮闪闪的好似金波。
“以后可以一起练球。”季迟宇看着她的笑容,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了。
一阵凉风拂面而来,他这才感到脸上热热的,心也扑通扑通地直跳。
“当然可以啦,和帅哥打球总归是没错的!”说完,她举起右手想和他击掌。
季迟宇看着她小小的手掌,不知是该为她说他是帅哥而高兴,还是为可以和她击掌而高兴。
他把网球拍换到左手,缓缓地伸出了右手。啪嗒一下,宋思晚有力地拍上去:“下周社团课见喽!”
说完,宋思晚转身去接从裁判椅上爬下来的周言。
“哈哈,我帮你多判了一个出界球呢。”周言和宋思晚扎进女生堆里,叽叽喳喳地从球场离开了。
季迟宇望着她们离去的身影,又一想今天是周五,得熬过一个漫长的周末了。
“啧啧啧,以后一起练球。“林江枫从后面勾着季迟宇的脖子,在一旁阴阳怪气的模仿他刚才的话。
季迟宇轻轻甩掉肩上的胳膊,并回了他一个冰山脸,林江枫瞬间觉得扫兴。
他大摇大摆地扛着球拍走到边界处,猛地发了个球说:“说到帅哥,你还是输我一筹。”
季迟宇只觉得他无聊,扔下一句:“明天来我家骑马。”
社团课的时间温暖又明媚,运动、汗水、笑声,就像现在季迟宇躺在书房的沙发上,与这个世界隔离开来。
“咚咚”,有人敲门,思绪被打断了,季迟宇有些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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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有没有人看,紧张害怕。。。欢迎多提意见。世界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