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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孽啊!!!
嘉安三十九年。
凌厉的寒风穿过京外的某处庄子,檐下的灯笼随风而动,窗棱跟着颤巍巍的作响。
方以棠脸色难看的躺在古色古韵的雕花木床上,心里五味杂陈。
她不是在公司加班整理资料的吗?
她手里的键盘呢!!!
怎么就能一觉醒了就到古代了呢?
不对啊。
本月方以棠已经被无良主管强制工作两天,凌晨亢奋的劲儿一过,她就疲惫的瘫在椅子上了。
所以这么邪门的吗?
她这属于过劳死啊!
应该去劳务部门申请仲裁的,而不是躺在这什么都干不了。
方以棠不喜欢古代生活。
她看过一些小说,历史更迭,社会之复杂,人性之揣测。
方以棠是嗤之以鼻。
她更喜欢社会主义的法律法规和道德标准,以及简单方便的高科技。
是真的香!
所以,谁能来告诉她要如何回去。
谁能……
“姑娘,该喝药了。”
一道突兀的声音打断方以棠的幻想,抬眼望去,是这几日在身边伺候她的婢女麦冬。
嘶,她好像还挺适应。
婢女,呵!
……
麦冬瞧着方以棠脸色不好,走至床头,轻声道:“姑娘趁热喝吧。”
方以棠喟叹,病歪歪的坐起身靠在床头。
伸手接过麦冬将要递来的汤药,还未碰到,她“呕”的一声趴在床边吐了出来。
“快……快端走。”
这味道快把她熏晕了。
麦冬急忙把碗放的远一些,过来轻轻拍着她的背帮她舒缓。
麦冬:“姑娘从前每日都喝,怎今日突然闻不得了?可要通知夫人一声?”
“咳咳……叫什么夫人?你去吧这大夫叫过来,我问问他开的是什么药,这味儿怎么这么恶心。”
中药她不是没喝过,虽也酸涩难入口,但没这样一靠近就让人干呕的。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就见麦冬一脸忧虑:“这药……”
“这药……怎么了?”
“它……”
方以棠神色一顿,瞬间惊恐:“这药……有毒?”
怪不得……
麦冬连忙摆手:“没有没有,不是姑娘想的这样,没有毒的。”
方以棠放下心来:“那你吞吞吐吐的干嘛怪吓人的。”
麦冬扭捏道:“这药不是大夫开的,是……是夫人特意为您精心调制的。”
方以棠奇怪道“有……多精心?”
麦冬挠了挠耳朵:“您这病不是一直不见好嘛,夫人忧心找遍各地名医都没治出效果,所以去一处寺院祈福寻了个偏方,说是专治您这气血亏损的病症。”
“所以……是怎样的偏方,我方便知道吗?”
这可恶的封建迷信竟已经用到她身上了。
麦冬:“夫人不让,说出来会不灵的。”
“那你悄悄告诉我,我不说出来就好了。”
方以棠作势去拉住麦冬的手:“你看,这儿又没人,说出来谁能知道,你放心待会儿我肯定喝药,好不好?”
麦冬如实道:“奴婢定是相信姑娘的,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反正您已经喝了五六日,效果应该不会太差。”
“说的对,是这么个理儿!”
“夫人前些日子找了一个道士,听说专能治一些疑难杂症,正好您这胎带的弱病人家保证能根治,因此夫人花了重金求了一个偏方,主要是用那道士特制的符加一味珍贵的药引就能有所奇效,所以……”
“呕……”
坑爹啊,喝了一周的符水居然没死。
“姑娘怎么又吐了,夫人可是千金求的方子,还四处托人寻来的叫紫什么车的珍贵药引,很是费心力的。”
紫什么车……
方以棠脑子里想了一圈,突然呼吸一滞,抖动着双唇道:“不会叫紫~河~车~吧?”
“对对对……是叫这个名,夫人那时跑遍京中都未找到,很是难寻的。”
麦冬一脸欣喜的赞叹夫人为姑娘所做的一切。
“呕……呕……”
麦冬:“……???”
姑娘今日是怎么了?胃病犯了?
方以棠吐到最后只剩下胆汁,嘴巴里苦的麻木,颤颤巍巍的支起半个身子躺了回去。
麦冬一看姑娘的脸色面无人色,硬生生吓出一身冷汗,“蹭”的一下跑出去喊人。
方以棠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动了动手指头便放弃了。
她想着宁愿把自己作死算了,也不愿面对她吃了紫河车这件事情。
苍天啊,把她收回去吧!
方以棠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但对夫人为她治病的手段,她只能尊重,无法理解。
甚至生理和心理上都做不到谅解。
她早就说过,她不喜欢这里嘛!
呜呜呜……
没到半刻钟,麦冬就领着人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麦冬着急:“夫人您看,姑娘突然就不好了,是不是……”
不行了?
方以棠无力吐槽,就不能先给她请个大夫吗?
来的方夫人焦急的坐在床边,探了探额头,试了试她的手心,俱是冰凉。
这……是真的凉了?
方夫人瞬间掉下了眼泪,捂着嘴对麦冬道:“去通知老爷过来,二姑娘她……不行了!”
麦冬扭头看向床上脸色惨白的姑娘,不敢相信的捂着嘴巴后退。
不可能,绝不可能……
方以棠也是听的心口一滞,侧眼瞧着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富态中年夫人——应该是她亲娘吧。
方以棠无力的蠕了蠕嘴唇。
都不给她抢救一下吗?
直接就给她噶了?
方以棠真的,就……
唉!
无奈之下催动体内最后一丝力气让小手指动了动,往前戳了戳她娘亲丰腴的手掌。
方夫人哭声顿住,惊悚的低头就见一小截莹白的手指头不断地轻轻扣她掌心。
再往上看,方以棠煞白的面容上极力扯出一个笑容,看着她袅袅弱弱的道:“娘……”
方夫人瞬间哭的更为大声,扑到她的身上不住的喊:“我儿活过来了,我儿活过来了,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
“咳咳……咳咳……”
方以棠被她又压又晃,胃里的酸水又反了上来。
好在惊起了夫人,忙把方以棠侧着让她吐出来。
好在只是刺激性干呕……
方夫人努力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不错眼的瞧着她,依旧苍白,但灵活的双眼:“可是老毛病犯了?要不娘再去求老道人开一个方子……”
“娘,您等一下,”方以棠吞咽了一口苦涩的口水,虚弱的道:“我就是因为喝了您拿来的药喝成这样,您还去?”
方夫人很坚持:“胡说!你前几日喝了不什么问题都没有吗?眼见着都大好了。”
方以棠:“娘,治病不都有一个经过嘛,那□□少量人又不会一下就死了。”
方夫人微睁大双眼:“他这方子有毒?”
……
怎么扯上毒了,她只是举个例子。
方以棠:“有没有毒,娘我建议您把那方子找一个资历深厚的老大夫好好看看,真的……有问题。”
“这可不行,人老道士说了,祖传的秘方不能给外人看。”
方以棠:“……”
这怎么还说了不听呢?还有没有人来管管了!
也是说时迟那时快。
去而复返的麦冬又带回一人,来人稍显淡定,只疾步到床旁见方以棠好好的,微松一口气。
走到方夫人的一旁拍了拍她娘亲的肩已是安慰。
这是……她爹?
麦冬及时来到她的一侧,轻声说道:“老爷听了信,从衙门里翘了班来的。”
啊?
“啊?”方夫人也吃了一惊:“这可怎么好,刑部规矩森严,老爷快些回去吧!”
方涛:“……”
是谁说女儿要完了的事催他,他能不着急吗!
……
方以棠默默瞧着尚算儒雅的方老爷还算满意。
咦?她爹在刑部上班?
方涛颔首道:“事出有因,上官会体谅的。”
“什么体谅不会怪罪,”方夫人一提这个就来气:“你那上官可是永安侯世子陆昱珩啊,他一向最是狠颜厉色不近人情的,你还会指望他体谅你?好在这也没事了,你赶紧回去吧!
方涛又仔细察看了一番方以棠,确认女儿真的无恙,便要离去。
“爹,且慢!”
方以棠酝酿了半天,终于插上话,强行留了她爹一步。
方涛:“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不是的爹,女儿是有件事要您帮忙。”
“何事?”
方以棠轻声道:“您……过来些,最好能附耳过来点。”
方夫人拧眉,居然当着她的面说悄悄话,防谁呢?
方涛倒颇为欣慰,以为女儿要讲些贴心话,便离得近些。
方以棠歪着身子凑近她爹的耳边,小声的告状:“娘亲最近为求一个治病的方子被一个道士骗了千两黄金,没想到女儿喝了几次,今日差点没了,求爹去把这骗人的道士抓起来以正视听。”
方涛听完,面容瞬间冷峻了下来:“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娘现在被那道士洗了脑,连大夫都不让请来了。”
方涛余光瞥了几眼一直盯着他们瞧的夫人,面上不动,小声道:“地址可知道,爹现在就去抓来。”
方以棠一喜:“等下让麦冬告诉您,但是您可千万不能和娘亲透漏这消息是我说的。”
“好!”方涛好笑的摸了摸闺女的头发,一脸宠溺。
转身与夫人交代了一句,便匆忙离开了。
方以棠冲麦冬使了眼色让她跟出去。
可这丫头反应迟钝好半天才看懂她的意思。
以至于方夫人都瞧出了端倪:“你那眼睛是突然痉挛了还是怎得?和你爹说的什么话连娘都不能听?”
方以棠虚弱的轻咳几下:“娘,我嘴巴苦的厉害,我想吃甜的。”
方夫人嫉妒的着急,伸手点了点她光洁的额头:“冰天雪地的怎不指使你爹去啊?”
方以棠含笑:“……,”
她已经支使她爹去了啊!!!!
方夫人见她什么都不说,一脸怒色的甩袖离开。
不多时,麦冬捧着一个匣子脚步轻快的来到她的床边。
方以棠问:“拿的什么呀?”
“蜜饯。”
麦冬打开盖子,在方以棠的脑袋旁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放好。
方以棠捻起一个放进嘴里。
滋儿滋儿的甜。
“姑娘,夫人多疼你啊,这可是天香楼新出的果子,就这么些可是十辆银子呢,夫人都给您送来了,甜不甜。”
“甜。”
甜到心坎里去。
——
未时三刻,刑部大牢内。
昏暗潮湿的刑房里,躺着一具僵硬多时的女尸。
仵作检查完尸体回一侧内室里禀报:“回大人的话,死者身体发肤完整,内里也没见伤病,经再次查验后确为难产失血而亡,胎儿也已夭折,就是……”
仵作心里有一丝疑惑不解本不想说的。
“什么?”
哪知一道清冷凉薄的嗓音响在耳边,仵作立刻跪在地上,惊得冷汗直冒,不敢直视对着坐于案前发问的陆郎中陆昱珩。
仵作战战兢兢的回道:“死者产下死胎,可连接母体的那东西却未见,不知……是否被家属拿去了。”
陆郎中眉峰微皱,指尖摩挲着手里的卷宗。
“负责此案的是谁?”
室内几个同僚有些大气不敢出,唯有一位都官往前站了一步:“回大人,此案由方涛方令史负责,只是……方才他听闻家中出事,便匆忙回去了,如今不在。”
“哦,擅离职守?”
陆郎中凉薄的望了他一眼,沈都官心里有些慌,暗骂自己不该出头,无奈道:“方令史突闻家中女儿亡故,心,心中悲痛失常才未来的及告假,还请郎中给他一次机会。”
陆昱珩隐越过暗影,漫不经心的走至光线之中。
嗓音难得清润。
“刑部不是善堂,以律法办事。”
擅自离守,应革职查办。
沈都官身子微抖:“大人……”
“哒”的一声,打断了沈波的求情。
陆郎中神色微动,见侍卫带着一人进来求见。
“卑职方涛,请大人恕罪。”
沈都官吃惊的见方涛不卑不亢的站在陆大人的面前请罪。
移动膝盖到他的身旁,小声问道:“你女儿不是过世了吗?丧事办好了?”
方涛垂眸看他一眼,并未说话。
锦书倒是回到陆郎中的身侧,把方令史抓回来的一干人做了汇报。
丢失的胎物,竟与道士有关!
陆郎中眉目一挑,倒是有些没想到。
这位方令史倒是好运气。
视线又落在仍旧跪在地上的沈海身上。
不免一笑。
沈海一见吓的要死,陆郎中出了名的鬼见愁,不会真的革职吧?
陆郎中确实气度不凡,世家君子风范即使身处刑部大狱,也依旧如松如鹤。
于是瞥了眼颓然的沈海,对着方涛淡淡说道:“此案交由沈书令主办,你从旁协助,三日之内结案呈报上来。”
方涛做揖:“卑职领命。”
众人离去之后。
方涛拉起他的好兄弟,淡淡的说道:“此案或许与家中有些牵扯,不若全权交给沈兄最为妥当。”
沈海:“……”
他做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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