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榭烟雨迟

　　“ 很多人对他的评价是茉莉，可我觉得他是一朵野玫瑰，曾经在我心底疯长了好多年，枯萎在了最爱我的那一年。”以至于多年后再回忆起，满是荆棘。
　　对祁鸢来说，暗恋，是一首苦涩的歌，她不后悔喜欢上了一个不属于她的人，相反，她庆幸，自己遇见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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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道题我们班只有四个同学做对，祁鸢同学，你来给同学们讲一下思路。”老高点到祁鸢的名字。
　　老高是高二三班的班主任，原名高然，年龄不大，才三十出头，可跟班里学生混熟后就有了“老高”这个称号。
　　三班的同学还算省心，混子不多，就算有也不主动惹事，高然是整个高二年级里最轻松的班主任了。
　　这个月的月考刚刚考完，难度比以往的要大很多，祁鸢的成绩不高不低，一直在中上游徘徊，在老师眼里乖巧懂事，是典型的好学生。
　　祁鸢起身开始讲题。
　　她讲题的声音不急不缓，像是孟春的清风徐徐而来。
　　高然听着少女的思路，连心情都变得愉悦，她之前翻看过四位同学的数学试卷，只有祁鸢的可以称为“优秀”，于是便点她来讲，现在看来，这决定相当不错。
　　高然刚要夸一下祁鸢的思路，就被横插进来的一通电话打断了。
　　同学们纷纷抬头望去，祁鸢也不例外。
　　高然见状小声道：“你们继续，我接个电话。”
　　她走到门口处，按下了接听键。
　　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的叙述，她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
　　这是一个并不令人愉快的小插曲。
　　高然渐渐收敛了刚才的笑意。
　　待到插曲结束，她收了手机，整理了一下情绪，这才打断了祁鸢。
　　“先停一下，这节课自习吧，祁鸢同学，跟我来一趟办公室。”
　　班里同学虽然疑惑，但也没有多想，收拾了卷子便开始自习。
　　祁鸢更为疑惑，好端端的干嘛要叫自己去办公室，还是上课时间。
　　这个时间办公室没人，空荡荡的，高然回到自己的办公位上，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祁鸢同学，刚刚我接了通电话，是你奶奶打来的。”高然眉头轻皱。
　　祁鸢处于一个半懵的状态，不明所以，她点了点头。
　　刚才讲题时粉笔突然断了，她心中早以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我希望你听完后冷静一下，好不好？”
　　祁鸢更懵了，直觉告诉她不是什么好事，她没有做声，示意老高继续说下去。
　　高然这才艰难的开口。
　　“你父母的那趟航班出事了。”
　　你父母的那趟航班出事了。
　　轰——
　　一句话，瞬间击垮了祁鸢的心理防线，她感觉自己眼前一黑。
　　航班……?
　　怎么可能?他们明明昨天还跟自己有说有笑的吃饭，就算忙都会抽出时间来陪自己说话，怎么会……
　　她没有站稳，直直摔在了地上。
　　高然看她的反应吓了一跳，她清楚这件事对一个青春期女孩的影响有多大，一夜间失去亲人，任谁来说都不好受。
　　她急忙把少女从地上扶起来，轻声安慰，虽然知道没什么用。
　　“祁鸢，要不你请假回家看看吧。”
　　高然担心的看着她，到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好作罢。
　　祁鸢听闻点了点头，她努力抑制住眼里的泪花。
　　妈妈告诉她，不可以随便哭的。
　　她拿了一周的假条，跑回教室收拾东西。
　　万楹楹看着祁鸢泛红的眼尾的鼻尖，关心道：“鸢鸢?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她是压着声音问的，轻柔温暖。
　　她们是同桌，也是发小，从小玩到大的好闺蜜。
　　祁鸢不想让她担心，于是瞒道：“没什么，家里有点事，我得回去一趟。”
　　对于祁鸢的家庭，万楹楹还算了解，她们的父母都是生意人，有很多往来，小时候这么一来二去，她们就熟稔了。
　　可万楹楹看她的样子，不像是什么普通的事。“是不是有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帮你欺负回去。”
　　万楹楹在学校的名声够大，因为从小对拳击和散打感兴趣，便缠着父母要去学，练了十来年了，国家二级拳击手，散打冠军都拿过。
　　还因为伸张正义，成了附中第一任女校霸。
　　平时有小混混看祁鸢长得漂亮调戏她，最后总会吃到万楹楹的拳头。
　　别看她人温柔苗条的，爆发起来连肌肉男都害怕。
　　祁鸢看了看万楹楹，摇了摇头叫她不要担心，她没事。
　　又转身匆匆离开了教室。
　　走廊外是碧空如洗的蓝天，晚春初夏的阳光和煦温暖，可祁鸢的心却凉的彻骨，也不全是，是全身都冰凉的不像正常人。
　　她打开手机，十多个未接来电，有航空公司的和奶奶的。
　　她边走边给奶奶回了电话。
　　“嘟——”对面马上接通了电话。
　　“鸢鸢啊。”听到奶奶的声音，祁鸢终于绷不住了，她坐在出租车里哭了出来。
　　奶奶告诉她父母的航班失事了，整座飞机只有一名幸存者，可生命体征也微乎其微。
　　奶奶的声音虽然听起来没有什么情绪，但祁鸢还是能听出她刚刚哭过。
　　奶奶病着，受了这么大的刺激还要来安慰自己，祁鸢憋下哭腔道：“我知道了，奶奶，我没事，你休息吧。”
　　说完她就匆匆挂了电话，她怕再多说一秒，她就忍不住了。
　　祁鸢偏头看向窗外不断变换的风景和行色匆匆的人们，每个人都各揣心事，谁也不知道他们的人生是怎样的。
　　她安静的流着眼泪，做到不让任何人察觉。
　　出租车司机是个中年男人，跟祁鸢的父亲差不多大，他也有个和祁鸢一般大的女儿，看她哭，总觉得于心不忍。
　　他开口：“小姑娘，在外边儿受委屈了？”
　　见祁鸢没答话，他又自顾自的说：“我女儿和你差不多大，也在你那所高中上学，我想啊，做父亲的，都不喜欢看自家姑娘哭。”
　　“我觉得我女儿是天上派下来的天使，她应该快乐的成长。”
　　祁鸢愣了愣，脑海里是父亲的面孔，熟悉的语气在耳边响起。
　　“鸢鸢好棒，我女儿就是厉害。”
　　“鸢鸢，你看我给你买的小裙子，跟你妈挑了好久呢，生日快乐！”
　　“鸢鸢，怎么啦？不哭不哭，笑起来多好看，有什么委屈和爸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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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啊，别哭了姑娘，你家里人希望看到你笑的样子。”
　　祁鸢抬手擦了眼泪，扯出一个笑容来，重重的点了两下头。
　　“嗯，谢谢叔叔。”
　　司机是个好说话的人，又道：“哈哈不谢不谢，多大点事儿啊。”
　　到了小区门口，祁鸢付钱和司机叔叔道了别。
　　她又随后回拨了航空公司的电话，去取回了父母的遗物和赔偿金。
　　然后她去医院看了奶奶。
　　在医院电梯里，她的腿脚还是软的，十六七岁的少女还未遭到社会的毒打，就被迫成熟了起来。
　　她藏起满身心的疲惫跟坏情绪，面带微笑到了奶奶的病房。
　　奶奶看到来者是祁鸢，招呼她坐下。
　　原来那么大个家，现在只剩一老一小相依为命。
　　“奶奶，您怎么样了，吃饭了吗？”祁鸢握着奶奶的手，那双手上的老茧并没有像以往硌的她生疼，反倒从手心溢出一股股暖流。
　　“吃了鸢鸢，你怎么没去上课啊？虽然是才上高一，但是不能松懈的啊。”
　　“你吃饭了嘛鸢鸢，有没有哭？”
　　“在学校有被人欺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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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奶还是止不住的唠叨，好像只要多说一点，这些事就没有发生一样。
　　祁鸢认真听，认真答，时不时笑笑，一老一小之间默契地没有提任何事，都是一些和平常一样，无关痛痒的小事。
　　“鸢鸢啊，要加油活着知道吗？你爸妈变成天上得的星星了，他们永远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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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完一切，她打车回去。
　　踏进家门口，她终于卸下疲惫，瘫倒在了沙发上。
　　怎么就这样了呢？她明明，已经很努力了。
　　为了给妈妈一个特别的生日礼物，她这次的成绩进了年级前二十，只不过还没来得及拿回来给她看，她就先一步走了。
　　月光照进屋子，白晃晃的打在少女的脸上，她只是看着前面，默不做声。
　　看向窗外的夜空，明明有那么多星星，到底哪一个，才是爸爸妈妈啊？
　　她不禁鼻头一酸，撑了一整天还是没有绷住。
　　她狠老天爷的不公，凭什么要对一个完整的家给予一次又一次的打击。
　　前方到底有什么呢？未来是什么样的？她到底还能不能安心走下去啊。
　　祁鸢想着。
　　不过她还有奶奶陪着，没关系的。
　　奶奶成了她尘世间里最后一个血浓于水的亲人。
　　夜晚的风清凉，月光不晃眼，听着窗外树叶沙沙作响，少女闭上了眼眸。
　　想着看不到尽头的未来，想着以后的路该如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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