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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离家
“小伙子,小伙子,醒醒……”急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梦中的不合时宜光怪陆离突然变成一片片光影向后退去,安泽猛地坐起来,伸手在虚空中狠狠一握,仿佛要抓住什么。
睁开眼的一瞬梦里的一切都消失殆尽,只有额头上细细密密的薄汗彰显着梦对他的不友好,他大口喘着气,像是溺水的人突然呼吸到了空气。
安泽怔愣了半天,他弯下腰去,双肘撑在腿上,手在脸上用力揉搓着,擦过眼睛时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流了泪。
他努力想想起梦里那个人,可是什么也想不起来,明明在梦中时都很清晰的事物,一睁眼却只记得自己做了个梦,梦里有一个人,那个人好像对他笑着,但是发生了什么事,一概不记得。
旁边的一个奶奶看见他醒了,忙说:“诶呦喂小伙子,你可算醒了,你的手机响了有一会儿了,叫你也没反……”
奶奶的话被一阵音乐声打断,安泽赶紧从包里掏出手机,冲着奶奶露出一个抱歉的表情,然后低头,手机屏幕上备注的小林子似乎格外晃眼,说实话安泽现在并不想和林愉聊天,发生了那样的事安泽觉得有些尴尬,他其实蛮害怕小林子也把他当成异类的。
安泽皱着眉头,盯着明明已经看过很久的备注,微不可查的眯了眯眼,感觉有点恍惚,半晌,才长呼一口气,下定决心般放下手机,对着好心的奶奶说了声谢谢,便转头看向了窗外。
奶奶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看见安泽那张过分好看但低垂着眉眼显得有些不近人情的脸,就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这小伙子长得真俊啊,可惜不爱说话,这一点和我孙子比,确实差了点。
大巴车还在路上缓缓行驶着,看着窗外的景色不断变幻,安泽心里有一点不舒服,他知道那是自己对未知事物的慌乱,但是他很快安慰自己:
没事,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生活。
没关系的,那好歹算是自己的故乡。
安泽很快将那股名为不安的情绪压了下去。
十年前还是个小孩的自己被姑姑和姑父带回东州,十年后再一个人回去,仔细想想还真是可怜,本来也是,或许孤身一人才更适合自己吧。
想到林愉打来的电话,安泽再次拿出手机:未接来电54个,信息99+,看着手机上不断往外蹦的消息,安泽脑子里第一个念头是,小林子会不会弄死自己。
正想着,手机铃声再次响了起来,安泽看着手机,手指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在了红色按钮上——他还没有想好怎么跟林愉解释他这种懦夫行为。
他怕,他怕接起电话听到林愉和那些人一样骂他恶心,更怕林愉说他后悔认识自己。
安泽抬起头,闭上眼睛,脑子里乱成一团,他想要理出一根线头来,但发现毫无头绪,自己好像孤身一人走在冰天雪地里,从身到心都冷的发慌。
最终他还是决定给手机关机,至少这样,自己还可以短暂的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正当手机上蹦出来是否确定关机时,手机的铃声锲而不舍的响了起来,安泽手一顿,有些不知所措,似乎不知道该拿对面的人怎么办了。
真狗。
不过这么躲着也不是个事儿,不如说明白了,反正该来的总会来。
随后,便按下了接听键。
另一边,林愉看着终于接听的电话,短暂的愣了一下,接着便用自己几乎咆哮的语气吼道:
“安!泽!”
每一个字都咬牙切齿,让电话另一头的安泽听出了他的愤怒。
“我去你大爷的,你他妈到底去哪儿了?啊?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兄弟?我每天跟你混在一块儿,出了这档子事,你倒是好,拍拍屁股走人了,清净了,我呢?你躲得倒是快,最后收拾烂摊子的人还不是我。”
安泽被骂得一愣,反应过来后却又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
真好,他想。
虽然林愉的每一句话都在骂自己,但每一句却都透露着对自己的关心。
林愉从电话里听见了那一声轻笑,他那个暴脾气,一下子就忍不住了:
“好啊你,居然还他妈笑得出来,你去哪了,立刻马上告诉爹,爹拿着九十米的大刀去追杀你。”
安泽的唇角还勾留着那一丝笑,开口道:“小林子,以后我可能都不会再回东州了,虽然那地方我待了快十年了,感情是肯定有的,不过待不下去也是真的,你以后要是想爹了呢,可以来永安找爹,爹永远无条件收留你。”
安泽顿了顿,他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事,联系到当下,不是生气,就是觉得有些委屈,凭什么这么不公平,难道命中注定对自己来说重要的人最后都会离开,鼻子有些止不住的发酸,为什么坏的事情总会发生在他身上,大巴上人有点多,安泽只能压低声音接着说:
“言归正传,我感觉东州那边的人现在看我像变态,十恶不赦的那种,东中的老师和同学们肯定也厌恶死我了,我特么难道不想回去吗?我难道不想和你们继续做兄弟吗?但是你觉得,我回得去吗,出了这样的事,你告诉我谁还愿意和我相处?”
“林愉,我才刚到东中不到一年,我才高一,可是我的性取向被揭穿,被他们当怪物看,你觉得我能待的下去吗?”说到这儿安泽情绪已经不是很好,说出口的话也不自觉的带了些哽咽。
让林愉听着有些痛,电话两边倏地都沉默了,好半天林愉才哑声问:“永安?”
安泽低声回了句“嗯。”
念及旁边还有人,安泽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已经压的很低,但激动的情绪未免还是让旁边的奶奶听到了些什么,奶奶敏锐的捕捉到了性取向三个字,家里发生的事情让她对这三个字格外关注,所以不由得也带了点异样的目光看向安泽……奶奶的眼神实在太过于露骨,安泽觉得自己像是躺在X光机下的一具骨架,无所遁形,他羞得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愉也觉得自己说的不对,张了张嘴,但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个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兄弟,在那句永安之后,又是沉默,可他不知道说些什么,按理说永安才是安泽的故乡,他生在那里,即使,他在东州长大……
半天之后,他也只能说一句:“泽哥,没关系,你还有我呢。”
围绕在身边的寒冷突然褪去,像是春天第一束暖阳,又像是自己走过了冰天雪地,来到了温暖的田野,安泽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那么难捱。
不需要太多的话,其实一句“你还有我”就足够了。
林愉还在电话那头自顾自的说着:
“还有,你敢不敢不要再叫我小林子了,搞得我跟是个太监似的,不过看在你这——么——伤心的份上,就勉强让你叫这一次吧。”
安泽听着林愉故意拖长了的声调和笨重的安慰,低头勾起唇角。
真的很感谢在自己最难受的时候还有一个兄弟陪着自己,不过感谢归感谢,嘴上却毫不留情,安泽冷笑一声:“呵呵,让我叫这一次?你从小到大我哪次不是这么叫你的,再说了,林姨不是都没说什么吗?”
林愉一噎,心头那股无名火又烧起来了,“你特么的!就知道拿我妈唬我。”其实根本没有多少气势,倒是颇有些气急败坏的味道。
“但是管用,不是吗?”
真欠揍,林愉有些无奈的想,不过,只要能不伤心就挺好,毕竟上次安泽这么伤心还是那人走的时候。
“你难道不是说自己要维持冷漠帅哥人设?!”林愉问。
“啊,大概是说给狗了吧。”话里有话。
“什么?”林愉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品出来了,“安泽我特么星星你个星星。”林愉委实是没想到,这特么都能拐弯抹角的说自己是狗。
林愉觉得自己一腔真心都喂了狗,白瞎了眼才会觉得他可怜。
啊啊啊啊,什么狗不狗的。
情到深处,林愉想给安泽一个充满父爱的巴掌,结果,令他俩都没想到的是,电话挂了……
看着黑屏的手机,安泽愣了一下,然后升起来的是便只有无奈了,林愉性格毛躁是真的,但是他也没有想到林愉这么不经气,自己爱怼他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连个抗体都没练出来,啧……
安泽等了半天,没有发现林愉再打来电话,他也没打算回电话,两个人其实都还需要冷静一下,于是便将林愉抛在了脑后。
安泽看了眼时间: 17:00,已经五点了呢,从下飞机到现在,这都坐了半个多小时的车了,怎么还没到啊,永安这个机场修的贼拉变态,离市区远的要死,有些出租车都不乐意跑,想去市区就只能坐大巴。
大巴车上人有点多,挤在一起吵吵嚷嚷的,安泽有点烦躁,他没抽过烟,但是现在却很想试试,据说抽烟能缓解烦躁,突然想起这是在大巴车上,一转头便看到一个孕妇在旁边昏昏欲睡,又想起了小时候林叔叔的教诲,便硬生生忍住了体内的那股莫名奇妙的烦躁感,他翻了翻包,找到了一张银行卡,似乎是新办的,虽然看起来很新,但是谁又能想到,其实这张银行卡三年前安泽就已经办了,到现在安泽卡里少说也有5万多。安泽看着卡,眉心微蹙——
五万太少了,以后不能回东州,就只能自力更生,
要不到永安之后,找份兼职做吧,谎报一下年龄就行了,不过,万一查的很严该怎么办?
安泽心里不太有底。
“叮——咚,尊敬的旅客,您所乘坐的客车已到达终点站,请您带好您的随身物品,避免丢失。”
广播里响起了已到达终点站的机械女声,安泽转头看向旁边的座位,很荣幸的看到好心的奶奶,原来奶奶中途没有下车,也是坐到终点站的,此时,正费力拿着头顶夹板上的行李箱。
安泽一撇嘴,“啧”了一声,走过去,帮奶奶取下了行李箱,奶奶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这个看似冷漠的小伙子会帮助他,但是想到这个小伙子的性取向,奶奶的眼神不由得又怪异了起来,愣了半天,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就在奶奶愣神的期间,安泽已经拿了行李,背上双肩包下车了。
“奶奶,您怎么来之前也不给我们打个招呼,您一个人要是遇到危险了怎么办?”一道温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声音实在好听的紧,安泽没忍住转过头去看了一眼。
只见一位身高大概有一米八五左右的大帅哥正扶着刚才那位好心的奶奶。
“哎呦,我这都多久没见我的乖孙了,想你们了才过来看看。”
安泽盯着大帅哥看了一会儿,脸被奶奶挡住了,安泽没看清楚,不过这帅哥的声音,身材,真是长到他的审美点上了。
不禁被自己逗笑,想来实在没什么兴趣听他们唠家常,刚准备走,没想到奶奶把他叫住了,“哎,那小伙子,等一下。”
安泽转过头去,“奶奶,您叫我?”
“哎对,你过来一下。”
安泽走过去,奶奶温柔的看着他:“小伙子,刚才是奶奶唐突了,不应该听你和朋友的聊天,不过没什么大不了的,有些事情不是错,不用太在意别人说什么了。”
奶奶又拉过刚才的大帅哥说:“乖孙啊,要不你俩留个联系方式,我看这孩子也不像本地人,小伙子,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把他加上,以后有什么事,你就找他。”
迟逸初笑着看向还在愣神的安泽,伸过手去,“你好,我叫迟逸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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