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后大师兄成了傻子

　　“哐啷——” 　　慕景明眼皮一跳，游离的意识稍稍回笼。景明感到累极了，艰难地支起眼皮四下里看了看。 　　自己正在行走，像一具行尸走肉，双脚机械地跨步，双臂无意识地前后摆动。这对景明来说是个新鲜的体验，甚至还分出点闲心，好奇在失去大脑控制的情况下，这四肢想要带自己去哪里。 　　“哐啷——” 　　身后再次传来声响，动静由远及近，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像是金属间的碰撞声，又像是金属拖地的摩擦声，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意味不远不近的缀在身后。 　　四肢对身后的动静毫无反应，保持着匀速往前走，没路了就左转，然后继续向前。 　　身后的“哐啷”声也颇为耐心，景明估摸着动静也就距离自己两三步远，大有一副景明走多久，自己就要“哐啷哐啷”跟多久的架势。 　　景明打趣地想，照这样走下去，明天微信步数保准第一。 　　想到这儿，大脑像是猛然突破某种桎梏，一盆冷水兜头淋下。 　　头脑短暂地恢复了片刻清明，随即又被令人焦躁的声响充斥，宛如钉钉子般一下一下锤在后脑勺。 　　尖锐的轮胎摩擦声、碰撞的轰鸣声、玻璃破碎声以及模糊的救护车与警笛声…… 　　“我是……在做什么？” 　　眼前模模糊糊放着走马灯，混乱的情绪充斥在脑海中，来不及做出回应。 　　夜晚早已降临，周遭笼上一层黑色的雾气，四下看去，可见之处似乎都是张牙舞爪的怪物。 　　后知后觉的恐惧让景明再也没了一开始的闲情逸致。孤立无援又迷茫无措的感觉让脚步开始发软打颤。 　　雾越来越浓，周围环境开始扭曲、褪色，冷气顺着裤腿往上窜，呼吸间都像吞入一块块冰碴子，冷气进入肺部，顺着血管席卷至全身，攻城略地般夺走仅剩的温度。骨头被冻的僵直、开裂，冷气沿着骨头裂缝四下乱窜。 　　不太想活了。 　　景明这样想。 　　景明跪倒在地，艰难地扭头往后看去。 　　隐没在黑夜中的是一团虚虚实实的雾气，看不真切，雾里伸出一只手，手里拎着一条两指粗的铁链，长长的拖在地上，随着走动发出“哐啷”声。 　　不得不说，这大半夜的，这身行头看上去着实晦气。 　　雾气走近，银白色的铁链居高临下地停在景明面前，景明甚至能感受到铁链散发的寒气。 　　透过雾气，景明看到了一个人。 　　隐没在雾气中，背对着月光，整个人被遮掩在一片阴影中，只能模糊地觉察出此人高高瘦瘦，全身上下裹着一件极长的黑风衣，一点儿不漏。十指倒是修长，在黑衣黑雾的承托下格外显眼，甚至泛着些冷光。 　　景明盯着虚握着铁链的手发呆，觉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迟钝的大脑勉强运转，并将这种熟悉感与“羞涩”的情绪关联上。 　　景明为大脑的如此运作感到丢脸，闭上眼、咬紧牙关，把自己当成不畏强权的小白花。 　　大约见景明跪在地上不再走动，隐没在雾气中的“晦气”人抬起手，拉直铁链，在景明震惊的神情中，套牢脖子，并绕着景明上半身结结实实捆上几圈，甚至在最后还多勒紧了两下。 　　景明一口气没上来，翻着白眼喘粗气，冰凉的铁链打碎景明最后的倔强，浑身上下僵成一块木头，面朝下直挺挺地倒下。 　　不给景明缓冲的时间，“晦气”人一拉铁链，将景明直接提溜起来，半拖半拉地拽着景明往前走。 　　被冻得僵直的景明跟在后头跌跌撞撞，最后索性模仿起僵尸的模样，干脆一蹦一蹦地跳着走。 　　好家伙，报警还有没有希望？ 　　* 　　“哦？诶呦，不亏是慕大人，一出手又拿了鬼来。让我查查，这新小鬼生前叫什么……” 　　迷糊间景明听到说话声，周遭冷气依旧十足，但好在经历刚刚一番折腾，此刻自己适应良好。 　　“哦，查到了查到了，生前名叫慕景明，慕……啊好好好，一看生前就是个大好人呐！” 　　恍惚间忽然听见自己的名字，景明一个激灵，一下从昏昏沉沉中清醒过来。 　　景明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狼狈不堪的躺倒在地，捆缚的铁链已经撤下，但自己还保持着直挺挺的状态，活脱脱一条冷藏多日的带鱼。 　　偶像包袱开始发作，景明说什么也要从地上爬起来好好站着。 　　“晦气”人似乎带自己来到一间装修颇为壮观的大堂内，此等气派景明认为与故宫宫殿相比，也不遑多让了。 　　眼前说着话的是一只小侏儒，面上白白厚厚像是裹了层面粉，嘴角眼角涂着朱砂红的油彩，化妆技术之糟糕，色彩对比之鲜明，让景明不由得疼惜自己眼睛一秒。 　　“慕小少爷，您好您好，欢迎来到鬼界。容我做个自我介绍，吾乃阎王殿座下专门记录人员升迁变动的办事员，这里便是鬼社服务办事大厅，很荣幸为您服务。” 　　景明有些不确定自己耳朵听到的，因为此刻这只侏儒手里正拿着一个……iPad？ 　　景明游移不定地看着眼前的侏儒，这明显不像个正常人，当然，景明也承认，自己也不一定是个人了。 　　“慕小少爷不必紧张，小少爷只是在人界出了一点小意外。很多遭遇横祸死于非命的人，魂魄刚离体，还不能接受自己已经去世的事实，若没有鬼差引导，就只能在外流浪，我们一般称之为孤魂野鬼，刚做鬼反应有些迟钝或记忆出现偏差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事已至此，还请慕小少爷节哀顺变。”小侏儒谄媚地笑了笑，凑上来，“不知小少爷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景明瞪着小侏儒，觉得荒唐极了。自己一闭眼一睁眼，就从人变成了鬼，自己生前的身份、人生经历，甚至连死因都说不上来。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不要做鬼。” 　　“这，这，小少爷这就有点为难小人啦。” 　　景明不说话了，只拿眼瞅着小侏儒脸上的面粉瞧。 　　小侏儒被看得不好意思，忸怩道，“小少爷再想想吧，只要不是太出格的，小的一定尽力帮忙。” 　　既如此， 　　“我要车要房要钱要老婆！” 　　景明声音之洪亮，气势之磅礴，态度之嚣张，震得侏儒呆愣在原地。 　　景明也觉得有点贪了。但阵仗不能输，景明摆出一副就当如此的姿态对着小侏儒，顺便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身旁的“晦气”人。 　　面对景明的豪言万丈，可怜小侏儒纠结许久，似乎真的在努力思考如何帮助景明变得有钱有老婆。 　　于是乎，陈词听到了以下言论， 　　“是这样的小少爷，做了鬼之后的收入一般有两个来源，一个是在鬼界找份工作，另一个是靠着人界烧来的纸钱。”小侏儒观察着陈词的脸色继续说， 　　“如果小少爷不嫌弃，可以在我们鬼社服务大厅登记成为实习鬼差，一旦转正，五险一金不用说，每月一百万工资加提成奖励，这样的待遇您看还满意嘛？” 　　一百万有什么不满意的？景明很满意，但景明想着，谈生意就要敌动我不动。 　　小侏儒见景明不说话，以为不满意，说话声音都小了下去， 　　“做鬼差比起鬼界其他工作来说，有了出入证，能够更加自由地来往人界和鬼界。而且一般鬼差上任前需要经过实习期，我想着，小少爷天赋异禀，完全可以独当一面，直接成为正式鬼差，自由来往两界……” 　　金钱和自由诱惑在前，景明有点把持不住，像模像样质疑道， 　　“当真？” 　　“当真当真！”小侏儒一看有戏，搓搓手激动起来，“不过必要的流程小少爷还是需要了解一下的。慕大人可是远近闻名的优秀鬼差，不知慕大人是否方便稍微带带慕小少爷呢？” 　　景明有些惊讶地去看“晦气”人，没想到两人还是本家，这可是个新鲜事。 　　景明不由得仔细观察起这位本家。 　　这位“慕大人”本就长得高瘦，不知是不是怕冷的缘故，偏用长风衣上下裹起来，显得整个人更加瘦削，但好在气质坚定立挺，倒也不显得瘦弱。大约是做鬼做的太久，整个人显得极为苍白，连唇色都透着点气血不足的惨淡。 　　在景明的注视下，慕大人含蓄地点了点头，同意接下暂带菜鸟上路这一重任。 　　“好好好！慕大人真是深明大义！”小侏儒激动地恨不得扑上来抱着转两圈，“那小少爷，鬼差的事情就这么定喽，我这就把相关证件给您。” 　　不等景明做出回应，小侏儒一溜烟跑得飞快，一眨眼就已经拿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文件袋跑回来，颇为热情地双手递给景明。 　　一切迅速、顺利地出乎景明意料，甚至只能微妙地觉察出古怪，却来不及仔细思考。 　　“亲，若有遗失及时挂失，注意证件不退不换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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