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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车厘子
“哎哟，这房子啊是真真不错，”吕韵在这新搬来的三室两厅的房子里来回踱步，很是满意，“你之前还说要那间便宜的，一分钱一分货，要是租了那间靠马路的，小畅压根读不进。”
从进屋就被念叨的畅正德虽然心有不服，但也只是小声嘀咕着，“要我说，只要心静，周围啥样关系根本不大。”
“你觉得咱们家小畅这种，蚂蚁搬家都能引起她关注的定力能行？”吕韵扬眉。
“不行。”住那里估计哪天听到喇叭声都会扒拉开窗户去看人家车什么牌子。畅正德瞥了眼正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的畅意暗自诽腹。
收到视线的畅意还以为是老爸的信号，一脸心领神会的模样，对吕韵比了个大拇指，“老妈英明。”
“老婆威武。”畅正德恨铁不成钢。
“别给我来这招。”吕韵提高声调，“畅意同学，现在距离高考还有329天，不到一年的时间希望你能冲刺一波。”
“我和你妈为了你可是特意在学校附近租了这房子，你可得给我加把劲。”
畅正德和吕韵一唱一和，唱和得畅意脑袋大，从小到大她最受不了的就是那句“为了你我们可是......"，虽然不得不承认他们的用心良苦，可放自己身上来，她就会觉得带着莫名的愧疚感。
“我去洗车厘子。”畅意拍了拍手，起身去了厨房。
“诶！小畅啊，多洗点，”吕韵边说边走了过来，从柜子里拎出了俩小水果篮放在水池边，“待会装点给邻居送过去。”
“我不去。”畅意心里八百个不愿意，她可不想对着一张从未见过的脸说着客套的话。
有时候她真佩服吕女士的热情劲，跟谁都能聊上天，在她之前住的地方，偌大一个小区，畅意怀疑她认识了一半人，上至八十岁老太，下至嗷嗷待哺的屁大点娃。
吕韵又开始叨叨，“我听说这小区可好多你们学校的高三生，说不定这俩邻居都是你同学，大家以后都要相处一年的时间，打个招呼，日后好照应着点。你啊不仅要读书厉害，为人处世方面也要......”
“行行行，我去我去。”
畅意不仅佩服吕女士的社交能力，还佩服她随便哪件事都能扯出长篇大论来。
于是她就抱着满篮子的车厘子，先去敲了就在对门的那家。
“稍等。”门后传来温和的男声。
隔着沉重的木门原本低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这是不同于十多岁少年那般的浮躁，而是如浩渺的海浪，清朗且富有磁性。
没过一会，一声微响，门轻轻推了开。
畅意抬头，映入的是一个约莫二十岁的男人，线条分明，乌黑的头发随意分在额前两侧，露出细长的眉型和一双琥珀色的清眸，他袖口卷到手臂，胸前的扣子也解开了一颗，俨然一副居家的模样。
萧萧肃肃，爽朗清举。畅意冷不丁地想起了这句。
他微露诧异，眼神对上畅意，好似无声询问。
“你好，我是新搬来的，”畅意往后指了指敞开的家门，“家里买了很多车厘子......"
太尴尬了......
真说不下去了，心脏在砰砰乱跳，畅意埋怨吕女士给她找了个苦差。
“谢谢。”他浅浅笑着，接过了车厘子。
距离把控得恰到好处。
正当畅意不知怎么结束对话时，一黄影从腿旁“噌”地掠过，她还未来得及看清，那黄影就毫不客气地“噌”进了家门。
“季扬，法棍跑出去了。”
畅意看着一女人踏着拖鞋小跑出来，又从她的面容上估摸了下年纪，觉得两人应该是母子关系。
“跑到对门去了。”季扬转头回应姚云。
“是……狗嘛？”
千万别是，千万别是……畅意现在心里的出来了无数小人卖力摇旗呐喊。
“是。”季扬顿了顿，看出她神色紧张，“怕嘛？”
非常怕。她小时候就是招猫逗狗，结果被一只大黄狗恶狠狠地咬了一口，现在还留着疤。畅意觉得直言心中的想法实在不礼貌，咽了咽口水，一咬牙“还好。”
“方便进去吗？”季扬敛声问道。
她点点头，侧身给他让出了条道。
季扬将车厘子放在玄关的柜台，便大步迈向对面。经过时，畅意闻到了他身上并非香水的淡淡的香味，像夏夜的萤火，明亮中带着沉稳。
畅意不敢进门，就这么呆站在门口等着，隐隐又听到父母和季扬聊了几句，约莫是打招呼和抱歉之类的话术。
姚云也走近，靠在玄关门上，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温柔道，“你也是一中的学生吗？”
眼前的女人和他眉眼有几分相似，只是她说话时会眼睛弯弯，少了几分距离感。
“是的，阿姨好。”
“谢谢你的车厘子，以后就请多多关照哦。”她丝毫没有成人的架子，而是把她当成平等的关系，悠悠道。
畅意挠挠脑袋，有些不太好意思。
就这么过了七八分钟，那边没了动静，只看到那只短腿柯基被这一米八多的男人抱了起来，很是滑稽。
他停在了离门口几米处，眼神示意自己要出来了。
畅意便很机灵地退到了一边，看着他一副抱歉地模样将叼了只娃娃的狗送了回去。
等会，娃娃？叼着？
畅意愣住了，还没等她缓过神来，季扬又走了出来。
“抱歉。之前这家主人也养了只狗，它一听到对面的门声就太兴奋了。”他顿了顿，继续道，“那个玩偶我再给你买个新的，可以吗？”
实在不好意思去埋怨这么一个温润的人，更何况他道歉得太诚恳，眼神太过直白，畅意觉得刚听话的心脏现在又开始有些叫嚣。
她摆了摆手，“没事，家里才搬过来有些乱，那个娃娃当时估计就扔在了地上。”边说边退回了自家玄关处，又道了声“以后多关照”便惊慌失措地关上了门。
“小姑娘真可爱。”姚云被逗的咯咯笑。
季扬没有其他回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夏夜的风呼啸过树枝，惹得窗外枝繁叶茂的广玉兰“唰唰”作响，好似不控诉这晚风便不甘罢休。
就这般，给另一个邻居送车厘子的活又落在了畅正德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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