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盖聂】临渊

　　墨家据点，竹林遍布。
　　风吹过竹林的时候，盖聂坐在院子里打磨着木剑，他在等一个人，等一个不知何时会到来的人。
　　端木蓉还在沉睡，不知何时能醒来，雪女在照顾她。
　　窗边是枯萎的碧血玉叶花，像是凋零的希望。
　　雪女对他多少是有怨言的，若非因为他，她的蓉姐姐也不会一直昏睡，生死一线。
　　盖聂只能沉默，这份恩情，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偿还。
　　他耳边又响起了盗跖的质问。
　　盗跖说：我倒希望她的付出值得。
　　盖聂说：我很抱歉。
　　抱歉他的无能为力，抱歉他无法回应的感情，也抱歉因他所致的伤害。
　　若是可以，他倒宁愿用自己的命去换端木姑娘醒来。
　　并非不识风月，只是风月从来与他无关。
　　他无法评定他值不值得如此，但是以他对她的了解，在蓉姑娘心里，她做这一切，只是因为她觉得值得。
　　人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心中的信念。
　　只要自己觉得值得，足矣。
　　他如此，她亦如此。

　　盖聂看着手中的木剑，木质坚硬，因用了一段时间，已经极为趁手，倒和渊虹相差无几。
　　它不是一把剑，是剑客对自己的约束。
　　剑太锋利，是会伤人的。
　　伤人且伤己。
　　剑本无情人有情，剑总是寂寞的，剑客总是孤独的。
　　盖聂在一片沙沙声中，感到了一阵无来由的寂寞和疲倦，时间仿佛也被无限拉长了一般。
　　直到一个清脆的声音打破了一片寂寞：“请问是盖聂先生么，我是临渊，应荀夫子之约，前来为蓉姑娘诊治。”
　　盖聂抬头，眼前的少女笑意明媚，衣着朴素难掩其容色昳丽，她背着医箱，隐隐透着药香。
　　她有一双极漂亮的眼睛，透着一种天真的好奇。
　　她在看他的木剑。
　　盖聂从未见过她，但是却知道她，荀夫子在为端木蓉诊治时提到，倘若世间有人能解端木蓉之困，或许只有一人，那便是临渊。
　　临渊，医毒之首，却素来行事低调，故而鲜少有人知。
　　盖聂曾想过前去求医，为端木蓉求一线生机，荀夫子道临渊出了远门，归期未定，让他姑且等上一等，只要临渊一回来，就会请她来为端木姑娘诊治。
　　荀夫子曾说，临渊与他，曾有过命交情。
　　据说她信奉的是天下苍生皆为命，无分贵贱皆救治。
　　无论善恶，无论贫贱，她一视同仁。
　　所以她的医馆总是门庭若市。
　　依荀夫子所言，想来她医者仁心，总归请她不是太难。
　　没想到她今天就过来了，盖聂多少有些意外。

　　他起身，颔首：“有劳临渊姑娘，请随我来。”
　　他本欲帮临渊拿医箱，她连连摆手：“不用不用，盖聂先生，医箱于医者，如同剑之于剑客，习惯啦。”
　　盖聂不强求，便收回了手：“辛苦临渊姑娘了。”
　　临渊跟在他身后，笑道：“我昨天方才回到桑海城，本来应该一早就过来的，但是太忙啦，现在医馆还有十几人等着呐。”
　　盖聂表示歉意：“本来应该登门求医，只是…端木姑娘伤势凶险，实在抱歉。”
　　听闻他语气中的愧疚，她赶紧解释：“盖聂先生，莫要误会，临渊并无其他意思，于医者而言，每个患者都是平等的。”
　　她是个性格很随和圆融的姑娘，虽医术了得，却并不恃才傲物，也无甚锋芒。
　　因她的话，他心中对这个女神医的敬意更多了几分：“临渊姑娘医者仁心。”
　　临渊正色：“盖聂先生请不要再客气了，你这一路都在说有劳，辛苦，抱歉，实在是折煞我也，你看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煞有介事地伸了一只胳膊过来。
　　盖聂瞥见了，不由露出一丝浅笑，刚想说抱歉，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轻咳一声，一转眼，便见到临渊了然的笑，她很是得意：“我猜盖聂先生刚刚又想说抱歉。”
　　盖聂摇头失笑：“确实如此，临渊姑娘聪慧过人。”
　　临渊在他身后絮絮叨叨：“其实我过来也是想看看碧血玉叶花，荀夫子说他把碧血玉叶花给了蓉姑娘，哎，盖聂先生，你不知道我肖想那花好几年，荀夫子连看都不给我看，小气得要命。”
　　盖聂想起碧血玉叶花，眉间一点怅然：“实不相瞒，临渊姑娘，碧血玉叶花…断了。”
　　临渊瞪大了眼：“断了？怎么回事？”
　　盖聂言简意赅说了经过。
　　临渊抬眼望天，很是无力：“怪不得昨天我一回来，荀夫子就特地登门，说什么非我不可，原来如此。”
　　盖聂闻言，面上一丝忧虑：“依临渊姑娘所见，这碧血玉叶花，可还有办法？”
　　临渊笑：“那自然是有办法的，碧血玉叶花与赤练王蛇相生相克，若要激发碧血玉叶花药性，只需赤练王蛇一滴毒液即可。”
　　盖聂身形一顿：“赤练王蛇？”
　　赤练王蛇，他所知的人当中，有一个人就能操控赤练王蛇。
　　那便是流沙赤练。
　　只是她未必肯帮这个忙。

　　临渊分辨着他的神色，笑：“盖聂先生知道何处有么？”
　　盖聂并不隐瞒：“流沙赤练，据在下所知，便可操纵赤练王蛇。”
　　她点头，赞叹道：“能操控赤练王蛇，想必是个厉害人物。”
　　又道：“赤练王蛇之毒，需当取当用。”
　　盖聂道：“在下可前去求取。”
　　临渊展颜一笑，摆摆手：“先生不必挂心，我自有方法。”
　　从他的言语中判断，求取二字，只怕是要加个难。
　　盖聂闻言，眉头略有舒展：“临渊姑娘，当真不愧医毒之首。”
　　临渊闻言，眼中笑意闪动：“惭愧，并不敢当，只是荀夫子愿意给面子，倒是为盖聂先生疗伤的端木姑娘，医术十分了得。”
　　又不觉心中多了些同病相怜之感：“医者不自医，同为医者，我自是要全力诊治的。”
　　盖聂深深一揖：“在下佩服临渊姑娘的胸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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