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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柱山(一)
一个炎热的夏日午后,我躺在竹床上睡午觉,不知道做了什么噩梦,一觉醒来,满身的汗。
原来是我自己睡觉不老实,把用来遮凉的被子,紧紧裹在了身上。
高高的房顶,半空中挂着空调的机子,我坐起来,竹床吱呀作响。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我的心脏猛地一紧,刚睡醒,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我眼睛半清不楚的往手机屏幕上一瞄,一个并不熟悉的号码。
“喂,你找谁”
“许远,我是你表哥王晴”
王晴,我回忆着这个名字,要不是这家伙长得特别好看,我都要把他给忘了。
我穿的勉强像个人样,乱蓬蓬的头发也用梳子梳了梳。听说他在国外混的有模有样的,毕竟是亲戚,太寒碜了去和他见面,免不了以后落人口实,我平时的样子简直不能看。
“晴哥”
我喊他一声,他慢慢的转过头,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向我。
记忆中的他就是这个模样,一双标志性的大眼睛,如假包换的王晴无疑了。
他手中拿了一杯像是奶茶一样的饮料。
我走过去,和他并肩走着。
“晴哥,你喜欢喝这个呀”
“这个挺好喝的,我出国的时候还没有这种饮料”
“哦”说起来,我的这位远房表哥还是挺可怜的,小学都没上完,就跟着家里人去国外了,小小的年纪,就要承受飘零之苦。
“晴哥,为什么要挑在这里见面啊,你喜欢逛街吗”
“不是,在这里见面,显得我不是欺负你,这里人很多,你想跑随时可以跑”
“没想到,晴哥你还挺幽默的”我随口说了一句俏皮话,但仔细想想,让人冷汗淋漓,王晴的表情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
王晴仿佛不会笑,严肃的表情配上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还是有点吓人的。
“许远,你听说过天柱山吗”
“天柱山?好像很多山都叫过这个名字,哪个天柱山啊”
“湖南长沙,天柱山”
“哎呦,晴哥,我什么还没准备啊,要不是咱们是亲戚,你这可以说是绑架了”
我被拉上一辆黑色的轿车。
轿车的内饰可以说是豪华,我家老爷子一向秉承艰苦朴素的家庭作风,现在我坐在晴哥豪车的座椅上,嘴角都要咧上天了,这王晴就是财大气粗啊。
“关于天柱山有个传说,我必须要讲给你”
“晴哥你说吧,我最喜欢听传说了”
“传说天上有一位大神官,他的真身是一把宝剑,但后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把宝剑断成了七七四十九节,宝剑断了,剑鞘就没有用了,这位神官随手一抛,剑鞘落入凡间就变成了天柱山”
我思索了一下,用我那不多的神话常识说“如果这位神官真身是宝剑,宝剑都碎成粉末了,他大概率是元神俱灭了,还有空随手抛宝剑,这故事本身就不严谨”
“严谨不严谨的,和我们没有关系,真正和我们这趟有关系的,是这天柱山”
“这天柱山和其他山峰有什么不一样吗”
“具体如何,我也不清楚,这次我们都是第一次来”
车直接开向了机场,那里已经有四五个人在等着我们了,看到我,其中一个大汉递给我了一个背包。
我接过背包,手腕被狠狠压了一下,还挺沉。
“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少爷”
没想到在21世纪,还能听到这个称谓出现在日常生活中。
晴哥的眼睛扫到我,我突然感到浑身发凉,他还是温柔了些的,轻声问我“准备好了吗”
“啊,准备,好了”
我们到了长沙,没想到接我们的,居然是个小女孩。
这个女孩皮肤不算白,眼睛乌黑发亮,不像是城市里的女孩子,她的身上有一股气质,好像不属于我们这个时代。
“晴哥哥”
“阿荒,最近过得好吗,你奶奶身体好吗”
王晴好像跟她很熟,语气是朋友之间的语气,没有隶属的感觉,阿荒也亲昵的称他为晴,哥哥。
我们到长沙已经很晚了,阿荒一直是东道主的姿态,她和我们一起在酒店里住着。
第二天,中午吃午饭的时候,晴哥挑了一张大桌子,我们几个大男人坐上去,也只坐了这张桌子的一半不到。
陆陆续续,桌子对面,来了几个人,大家就那么坐着,也不说话,陆陆续续,有的两三人结伴,有的孤身前来。
不一会儿,也就十分钟的功夫,一张大圆桌几乎坐满了。
我坐在晴哥旁边,晴哥应该是这次行动的组织者,但他也没有要站起来说两句的意思,大家懒懒散散吃完午饭,过了一个小时,群里晴哥发了两个字,出发。
我们这样的人数,在荒无人烟的湘西群山,可以说是一支队伍。
大家埋头走着,队伍里的人应该是互相不怎么熟悉,整个队伍出奇的安静。
晴哥走在最前面,我和阿荒并排走着。
我对这小姑娘颇为感兴趣,又天生喜欢聊八卦,好奇心重,于是就和她攀谈起来。
“你说你从小跟着你奶奶长大”
“对啊,我们都是跟着奶奶长大的”
“都是,这是什么意思”
“只要女人的身体才能接触蛊啊”
“蛊,你们真的练蛊啊”
“当然”
我看着这一队形形色色的人,一种极其古怪的感觉笼罩着我。
队伍零零散散,说是队伍,倒不如说是一群从天南海北前来朝圣的人。
在天柱峰脚下,晴哥开始扎营。
“晴哥,我们在这里扎营做什么”
晴哥一脸严肃,抿着嘴,不想理我的样子。
可我锲而不舍,仗着和他是亲戚的缘故,没羞没臊的逼问他。
晴哥被我逼得急了,凑地一声,从帐篷卷里抽出一把剑来。
那剑指着我的眉心,剑尖闪着亮光。
我的汗一下子就被吓出来了,有许多人放下手里的忙活,也看着我们。
但他们丝毫没有要来帮忙的意思,这对他们而言,是无聊旅途中的一场好戏。
“晴,晴哥,有话好说”
晴哥脸憋得通红拿剑指着我,属实把我吓了一跳,我摆了摆手,表示不会再烦他,他才把剑收了起来。
由于别人都有帐篷,晴哥的手下都是保镖的身材,狭小的帐篷里坐几个大男人,我实在是受不了。
我进到晴哥的帐篷里,虽然他刚才拿着剑指着我,但我跟他说那边太挤了,他也没有多说什么,算是默许我和他一顶帐篷。
“许远,你为什么答应参加这次活动”
“因为钱啊”
“你这京城里有名的小公子,会缺钱,拿我当什么哄啊”
“哎呦,京城里有名有姓的人太多了,我连个芝麻都不算”
“也是,你也许不算个芝麻,但也绝不缺这个钱”
“咳咳,我要摊牌了”
看着晴哥认真的眼神,我就忍不住笑。
“你应该早就知道我是个记者吧”
“知道”
“我觉得你们的这次行动,非常有报道价值,我对此非常的感兴趣,我要把我的所见所闻都写成一篇报道,这篇报道将成为我记者生涯中最重要的一篇报道”
“你恐怕要失望了”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一群见不得光的人,你就算真的写了一篇报道出来,这篇报道也会被抹除的干干净净”
我说写报道这事是临时胡编出来逗他的,但他应该是当真了。
“我没听懂你这话的意思”
“你相信无形的力量吗”
“相信”
他有些震惊的看着我。
“我梦里一直有一个人,我虽然没见过她,但我知道她真真切切的存在”
我们的思绪都被拉远了,我俩就那么坐着,很久没说话。
“我们在等什么吧,而且你很清楚我们在等什么,对吗,晴哥”
“不愧是许大记者,观察力惊人”
“过奖,你要是想故意瞒着我,我也猜不出来”
“我们现在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等待,雨季马上就要来了”
扎营的第三天,电闪雷鸣,远方的天空闷雷的声音一声大过一声,很是吓人,昏沉浊黄的天色,把我们的营地衬得格外不堪一击。
“劈了,劈了”
营地骚乱起来,人们纷纷从帐篷里出来,看着近在眼前的天柱山。
“雷劈天柱,出现了,雷劈天柱”
我身边的阿荒拉了拉我“远哥哥,这是我第一次朝见山神呢”随即她跪了下来,一只手捂着心口。
“第一次”
“这雷还会劈第二次吗,这么准的,回回劈到山上”
晴哥没有理我,他嘴唇微动“第二次”
“来了,来了,该第三次了”
晴哥也全神贯注着,一双大眼睛被闪电映的琉璃珠子一样。
“出现了,出现了,拜见山神大人”
人群里轰鸣起来,“拜见山神大人”
我顺着晴哥的目光,看向天柱山。
我眼前一亮,整个山体散发着淡淡的光,天柱山被神仙施了法一样,整个山发出光亮来。
晴哥虽然还是淡定着,但嘴角的笑意已经无法掩饰了。
这山的山体中应该含有萤石,这种石头白天能吸取太阳的光储存起来,夜晚释放。
所谓天柱山发光的奇观也差不多是一样的原理,我这样想着,看向周围欣喜若狂的人群,还是不要说了,现在说出来,不被群殴也差不多,而我现在的处境是一个连帐篷也没有的小可怜。
“没想到真的在这一批人里,我应该想到的”
“晴哥,你在说什么啊,你不要也和他们一样疯疯癫癫的,我害怕”
看着脚边还没有起来的阿荒,和身边激动到语无伦次的人们,晴哥算是比较正常的一个了。
“阿远,你相信奇迹吗”
“那要看是怎么样的……”
“奇迹已经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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