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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日荷花别样红
六月,烟雨凄迷。
六月,山色清逸。
尤其杭州西湖的六月,最是无可挑剔。
正是:
层层叠翠遮浓日,绵绵山峦蔽疾风;
滟滟湖心冷月浸,袅袅柔波画中生;
玉箫一曲寒水溢,粉荷三支兰浆轻;
锦瑟船舫栖彩凤,尖角荷苞落蜻蜓;
这样一个地方纵然不是桃源天堂,也是人间圣地。
它神圣,庄严,纯然立于渺渺宇宙,浩浩苍穹之中,是不允许任何恶臭之物近身的。
世间,偏偏存有一些不自量力的家伙。
西湖远处,蓦然传来阵阵箫声。
箫声清冽异常,婉转动人,忽隐忽现。
一只孤舟,脉脉然行与湖水青山之间,行与西湖荷花之畔。
仔细望去,那只孤舟细弱如游丝,轻盈似鸿毛,不经意间误撞入神圣的西湖中。
怜悯,这个词在尘世间似乎是多余的!
这只青舟对西湖的澎湃之色竟然毫不忌惮,依旧扶摇而上,一浆一浆之间默契、自然。
凡是桀骜顽劣的事物,必有独当一面的依仗,就连一叶孤舟也是如此。
箫声愈清愈亮,青舟掠过,露出一个清新脱尘的少女。
这位女子轻装而发,袭身红色长袍。肤色晶莹剔透,犹如松脂;身段窈窕妖娆,宛若仙人。手持玉箫,羞羞答答,娇娇弱弱,荡波而来。
哦,原来这就是青舟桀骜的依仗,载着这样一位绝世玉女,颜面自然就高了。
青舟依仗身上的亭亭美人,更加得意忘形,张牙舞爪地向西湖冲来。被荡开的层层碧波,一圈圈,一点点,悄无声息中,击碎了西湖的静谧,苍山的肃穆。
天地虽有情,但不允许冒犯亵渎,青舟的蔑视令天地动怒,人神共愤。毕竟这是日月穿行之地,是人杰地灵之所。
湖波荡漾,柳叶纷纷。
她依旧轻轻地划着兰浆,悠然地吹着玉箫。她神态平静如水,似乎对万物都无芥蒂之心,对红尘从无防备之意。
可是,这样一位冰洁女子,还是有人忍心对她轰雷霹雳。
不知为何,箫声戛然而止。
水花四溅,珠雾蒙蒙。八杆荷叶突然连根崛起,湖下更是莫名地跳出八位美人鱼来。
八位服饰一样的青衣女子,跳于水面,安稳地站在碧绿的荷叶之上。这几位女子虽未艳丽超群,倒也出水芙蓉,清新秀美。
如此柔美的女子,脚踏碧荷,岿然不动,可见功夫了得。而且此时个个虎视眈眈,正手持长剑怒向红衣女子。
一时间整个西湖,隐隐被笼罩上一层杀戮的气息。
“女魔头,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快来送死!”一个苗条女子迫不及待喝道,语气中满是轻狂。
红衣女子斜卧青舟,玉指撩弄周边的粉荷,淡淡笑了地笑:你在跟我讲话么?我可不是女魔头。人家好好一个良家闺秀,经你这样称呼,可难嫁出去了。”
“既然如此,那么本派的鹤机子师叔,到底与你有何恩怨,你要置其与死地?”另一位高挑女子逼问道。
红衣女子眼波迷离,略启朱唇:“这位姑娘说话倒很中听,请问你是何人?”
八位女子惊愕不已,因为高挑女子的话也并非满含敬意,语势虽不狂傲,但也咄咄逼人。
红衣女子就是这样,从不过分奢求别人,只要别人留有三分敬意,就已心满意足。可是往往这三分敬意,却能留住一个人的性命。
“峨眉派第三代弟子,‘荷花秀’周撷儿。”高挑女子答道。
“素闻‘峨眉四秀’个个绰约美丽,今日算见着了。”红衣女子咯咯笑道。
“师姐,别跟她啰嗦,师叔就是被这女魔头......”苗条女子话语未尽,便重重摔入湖水之中。
片刻,湖面浮出一具尸体,致命处位于眉心,只有一个针鼻大的窟窿,转瞬间却要了她的香命。
七人惊愕之际,忽然飘来一段娇怨的声音:“告诉过你了,我不是女魔头......”红衣女子提了提褶皱的衣衫,皱眉而道。
周撷儿等七人,见师妹惨死之状,心如刀绞。也不顾什么礼数,手持利刃,蜂拥而上。
七支长剑犹如七条莽莽银蛇,蜿蜒而入。那迅雷之势,如山崖瀑布,如雨后初虹。立即将红衣女子团团围住。
只见波心跌宕,七团白光集聚,直逼红衣女子面门、心脏等多处要害,这一击已将她的退路全部封死。
如此势如破竹招数,如若稍微掉以轻心,定会当场毙命。
而红衣女子竟不以为然,嘴角只是惊鸿一瞥,算是对七位青衣姑娘半天所费之力,给以厚重的交代。
只听“砰” “砰”的几声,七只利刃就如触雷电一般,旋而退开,其样态仿佛七片秋天的枯叶,狼狈折回。
青衣女子们重新踏入残荷之上,一个趔趄,好悬落于湖中。周撷儿暗暗惊讶:“看来红衣女子看似柔弱,亦是不好惹的。她如今还不知道,红衣女子何时运用真气,周围的彩色光晕又是如何结成。看来魔教就是魔教,武功如此奇幻诡异!”
周撷儿眉毛蹙动,玉指微微上翘,组成了半个弧形。这个手势,隐隐示意姐妹,运用峨眉杀伤力极强的“玉女阵”。
“玉女阵”,是峨眉派唯一大阵,按八卦布局,列与天地八位。与华山派的“君子五行阵”,崆峒派“钧天裂地阵”并称为名门三阵。阵法变幻莫测,威力无穷。
周撷儿等人,看好时机,一齐运用真气,依剑而旋,翩跹曼舞。其曳姿分为绚美夺目,其样态分外斑斓雅丽。一会如蜻蜓点水,水点涟漪;一会如蚕蛹化蝶,蝶戏花丛;一会如仙鹤振羽,羽弄春风;
如此强烈的阵势,直弄得人头晕目眩,分不清哪里是真实的攻击,哪里是虚假的攻击。
剑锋铖铖,风声啸啸。
七位青衣女子眼睛直射出一阵阵愤恨的光芒。
对于“玉女阵”,周撷儿很有信心。当年峨眉山下最猖狂的“黄鼠狼三盗”黄家三兄弟就死于玉女阵中。还有号称天下第一神力“泰山一指”屠啸天也死于这个阵中。
这时,红衣女子才认真起来,袖中玉箫,立刻抵与唇间。箫声,或低沉,或高昂,或轻缓,或急奏。箫声,或如春日骤雨,或如水漫沙堤。箫声,或如流星陨落,或如彩霞高升。
这时,远处密密麻麻飞来千万只蝴蝶。
一声婉转的“哨子”过后,那些蝴蝶宛如一个个冰箭,直向七位青衣女子刺去。
冰箭如电,冷气如风。
万千彩蝶如漫天细雨,将七位女子团团包裹起来。一声声凄惨的哀嚎过后,西湖便如死寂一般。
碧水已被浸染成血水,无数的荷花透过鲜亮的阳光,别样鲜红。
又有六具死尸浮于水面,其状掺不忍睹。
周撷儿此刻吓得瑟瑟发抖。这场厮杀太残忍,她的七个姐妹转眼香销玉陨,只有她还苟延残喘着。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为什么?”周撷儿眼眸中充满怨恨与不解。虽说如此,却还是拼命地扶住那片碧荷,生怕掉下去。
世上没有人心甘情愿去死,她也不例外。
红衣女子并不看她,低眉擦拭玉箫上的血珠,淡淡道:“也没什么,只是你讲话还比较中听。”
周撷儿睁大眼睛。
既然有深不可测的武功,一切完全可以用武力解决,可是她偏偏在意别人说话的态度。师妹只是叫了两声女魔头,登时毙命。而自己能活着,也并不是红衣女子的怜惜,而是自己无意中挽救了自己。
周撷儿目送着红衣女子乘舟远去,心有余悸。
“她本不应留活口的!”
这时,小舟突然折回,周撷儿登时睁大瞳孔:“不好,莫非她后悔了。”
谁知红衣女子,驻于她的身旁,只是温柔地说了一句话。“忘了告诉你,我跟本不认识什么鹤机子,又怎么能杀她呢!”说罢,莞尔一笑,再次消失血湖。
周撷一时间思绪万千。
“她竟然说自己不是凶手,应该相信么?可是她那纯洁的眼波,明明毫无虚伪。那既然这样,为何她还要血染西湖,害了七条人命。”
“真是个女魔头,可是女魔头又如此的温柔,温婉,甚至不惜回舟,只为告诉自己一个不解的疑惑”。
她不能再想下去了,因为一个死人,是绝对不会思考的。
一道白光,瞬间冰冷了周撷儿的咽喉,她的头颅与躯干,瞬间崩离,没个全尸。这样的死法,还不如其他姐妹。
这时,一声声阴笑隔岸传来,直令人毛骨悚然。隔岸站着一位身袭黑色蟒袍的神秘之人。
此人头被遮住,不见面目,只留下一双空洞凄厉的眼睛。嘴唇像抹了尸血似的,红得刺眼。
他冷冷道:“你的师叔是我杀的,可惜,可惜你今生无缘知晓了!”
说罢,卷着一股邪风,湮没与苍翠之中。
正是:
喜从天降福禄厚,祸从口出巧弄唇。
逢人须得礼仪周,切记莫要冷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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