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戒

　　《弥戒》诚非勿扰/2022.
　　1.

　　我第一次见师父时，龙辰山已然进了深秋。淅淅沥沥还下着小雨。
　　满山的深红色，我怎么也移不开眼。

　　马车咯吱咯吱直到山脚下才停，
　　驾马的小厮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姑娘，这龙辰山乃是圣山，车马是禁行的，只能到这儿止了。”

　　我轻嗯一声，后缓了会儿心思撩开帘子，扶着旁边的木栏慢慢走下来。
　　再仔细瞧着周围的人和景。

　　不愧是宁朝第一神山，就仅能看见的林间就云雾缭绕，一切淡墨如画一般。

　　只是这儿离长安真的太远了，离那繁嚣的街道，往来不断的人群，盛华的王府也远了。

　　我留意着一弯弯斜斜的小道，铺就着青板石，还零星会时不时落下几片枫叶。
　　水滴沿着伞沿滴滴答答落在上面，破碎又清脆得好听。

　　“那就到这儿吧，我自己上去好了。”我抬头仰望这座脱离了五行的山峰，山顶隐约传来古钟声，肃杀得令人不住起敬。

　　看来这段路，我必须一人走完了。

　　那位老人看了看我单薄的身板，有些犹豫：“江姑娘，这龙辰山可不是一般人爬的了的…”
　　他还想劝我，可回头见我已经背上包袱一步一步踩上台阶时，终是摇摇头又沿着来时的路去了。

　　一霎时，似天地间只剩我与这座不做声的龙辰山。

　　2.

　　我叫江沅，是鸿晏街第三家商户的小姐，江老爷故妻南宫氏最小的孩子。

　　我本为商户女，又自小身在江南，烟雨蒙蒙的西湖是儿童时最贪恋的雅景。

　　家中虽人丁不旺却温情难却，家兄姊妹也是极为照拂我。直到后来家道中落才进了京，其他人去四方继续行商卖力，唯独我寄宿在亲戚娘家——南宫王府。

　　进府的那天，我也算领略阑珊素裹，纸醉金迷。浮生未歇时，那位权贵的人物把我送往了这里。

　　临走前，他还高坐高堂，声音冷彻：“江沅，如今圣上极重佛教，我特送你去龙辰山寺庙内跟随忌缘大师传诲，不要让我失望。”

　　我那时似乎是跪在地上的，廊栏外下着好大场雪。头上簪着一支银刻而成的铃兰花。

　　他踩着靴，身影削挺，墨发随意半扎着散在厚袍后。熟悉的面孔，曾在少时梦中寻百遍。
　　陌生凉薄的双眼让我迷离恍惚，直觉心头干涩头深深低着：“是，少爷。”

　　相逢再无过往云烟。南时，熙熙攘攘的铺间，他攥着我的小手走过小巷，说我可以叫他南宫珉。

　　珉哥哥。

　　3.

　　我眼前一片迷雾，呼出的热气和雨水混在一起，又升起另一异觉。

　　手脚冰凉得如同坠入冷窟。挽起来的发鬓覆上层微霜，大概还乱了，整个人都狼狈的不行。

　　快要倒下去的时候，才依稀看见远处走来一个人。温润得又让我想起西湖。君子有玉，晔兮如华。

　　他撑着竹伞走来，走过枫林青板道，红得似火的绕着他素色的衣袍，近了才觉得更为天人。

　　眼角稍稍上扬，却给人一种清隽的不带任何攻击性的亲切。
　　我不知从何而来的信任，又或许是他和某个人太过相似，只是遥遥对望一眼，竟觉得，如今看来，情况也不算是太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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