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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不乖(正文完)
“姐姐……”少年红着眼眶,语气里带了些少有的乞求。
我主动吻上去。
新年里,城市上空的烟花绽放得绚烂多姿,男女在透明的玻璃天桥上吻得诚挚又热烈。
认识简酌那年,是在高三上学期前的暑假。
“老何!这儿还有个箱子,快过来搬!”李女士又开始使唤人了,傻子才去。
“遵命,媳妇儿!”好吧,傻子是我爸。
“妤妤,快点儿的,收拾好房间就来帮忙打扫卫生!”李女士开始催了。
“知道了!”
没错,高三这年,为了我学习方便,我们搬家了。
我妈是初中老师,我爸自己开了家药店,我家算不上特别有钱,日子却也还滋润,爸妈很宠我,“你是我和妈妈爱情的结晶”这句话我从小听到大,换句话说,我是被宠大的。
忙碌了一天,我妈在厨房包饺子,我和我爸瘫坐在沙发上,力气耗尽的最后一分钟,我们俩正在夺取电视机频道的决定权。
“爸,你怎么这么幼稚!跟小孩儿抢遥控器!”我今天非看《熊出没》不可。
“你都这么大了还看动画片,羞不羞,还是应该看点有涵养的东西,比如说中央新闻。”我爸当仁不让。
抢不过我爸,我决定使出必杀技:“妈!”
我爸赶紧捂住我的嘴:“行行行,给你给你行了吧?不许叫你妈。”
我点点头,表示绝对不喊。
我爸松了捂住我嘴的手,双手横抱在胸前,表示不服,可惜啊,干不过我,嘿嘿。
我脸上是藏不住的得意之色。
“妤妤,快来,妈妈煮了饺子,你给邻居送点去。”李女士在厨房喊,殊不知这句话灭了我眼里的光。
我脸上的笑瞬间僵住,随后,彻底消失。我爸则是美滋滋地看向我,然后,手里一空,遥控器……没了。
对于社恐人士来说,串门送饺子这种事最为致命,迫于我妈的压力,我必须端着好几盒饺子给这层楼的邻居送个遍。
串门第一步,礼貌敲门。
好一阵子,门开了,六七十岁的奶奶。
串门第二步,立乖乖女人设。
“奶奶,我们是新搬来的邻居,就住你们旁边,我妈煮了饺子,来给你们送点,还希望别嫌弃。”我流利地背出李女士的说辞,熟练得让人心疼。
“不嫌弃,不嫌弃,谢谢了啊。”奶奶笑着接过,“进来喝杯茶吗?孩子。”
串门第三步婉拒脱身。
“不用了奶奶,我妈还等我回去吃饭呢。”
“好,那再见啊,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何妤。”
“哦!小鱼啊,奶奶记住了。”
“那我先走啦,饺子趁热吃。”
“好嘞。”
门关上,我继续一户一户地敲门。
最后一盒了!是我家对面的住户。
不像别家门口摆了地毯挂着伞,这家门口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哦,有烟头。不过总感觉冷冷的,没什么烟火气。
想着送完最后一盒饺子就解脱了,我面带微笑地敲了门。
“你好!有人在家吗?”
……
等了好久,没人回,都准备走了,门“咿呀”的一声,开了,只开有一个小小的缝,屋里没开灯,但应该有较暗的台灯亮着。
来的人好高,我只能“仰望”他。
一个有点瘦但看起来挺有力的男生,他给我的第一印象特别不错,双眼皮,高鼻梁,薄唇,白白净净的男孩子却一点也不阳光,眼睛看起来无神,但又有点说不上来的深情。
他好漂亮啊。
只是,说出的话不太漂亮。
“什么事?”就差把滚字刻脑门儿上了。
脾气真差。
“你好,我是新搬来的邻居,就住你家对面,我妈煮了饺子,给你送点。”我还是礼貌开口,把盒子递了出去。
“不用了。”他准备关门。
我眼疾手快,用手想要拦住门,不过,草率了,力气没他大,眼看手就要被压,他及时松了力,门又开了条更大的缝。
力气真够大的。
门是被我拦住了,但是,我俩四目相望,好尴尬,我刚才为什么要拦住他关门啊!?
他看着我扒在门沿边的手,单边挑了下眉,样子好凶,意思再明显不过。
我有些怕了,以最快的速度收回了手,然后,“砰!”门被关了。
……
饭桌上,我抱着没送出去的饺子盒一个劲儿地往嘴里塞饺子,调料也不蘸,谁也不理,憋着一肚子的气。
我爸我妈对视一眼,又看向我,我妈动了动眼神问怎么了,我爸摇了摇头表示啥也不知道。
“妤妤,吃慢点儿,小心噎着。”我爸给我盛了碗汤。
好巧不巧,真被噎住了,我喝了口汤,咳嗽几声,平静下来。
“对面那家什么素质!‘什么事不用了’砰的一声就把门关了!”
“嗨,不是什么大事儿,毕竟我们才刚来,大家都还不认识,这很正常,别气了,气坏的是自己!”我妈职业性“讲道理”。
“你妈说得对,别气了啊,吃饺子,你妈包的可好吃了,吃了就不气了。”我爸也哄我。
对,气什么气,给自己找不顺,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间又和我爸争遥控器去了。
一连好几天,没和对面那位打过照面。
开学第一天,我哼着小曲儿准备下楼,看到刚好出门的某人时,我的笑容瞬间卡住,好尴尬好气他好好看,几种情绪交织,我的表情很是复杂。
我不再看他,逃命般下了楼。他依旧不紧不慢地走。
开学第一天没晚自习,放学回家,邻居在楼梯口坐着聊天,我甜甜地笑着跟她们打了招呼,又若无其事地进家门,偶然听到她们聊到我家对面的那个男生,忍不住扒着门框偷听。
“你说他呀?唉,也挺惨的,听人说他爸早些年死了,后来他妈也不管他,走咯。现在就他一个人住,学也没念了,就天天早出晚归也不知道去干啥了。”
“对,我之前有一次看到他挂着一脸的伤回来,邻居之间,想关照一下,他也不搭理。”
“他心还是不坏的,我看到楼道里坏了的灯都是他修好的,主要还是家庭的原因。”
……
一段话听完,心里感觉怪怪的,一瞬间五味杂陈。
晚上回家前,我妈在超市买的有葡萄,一进门她就叹了口气,我爸连问怎么了。
“对面那家孩子也是可怜……”
得,我妈回来这么晚,感情也是在楼梯口听了很久的八卦。
我妈叭叭叭个不停,句句不离心疼,我爸点头称是。
“妤妤!”
有种不妙的感觉。
“快来,把这葡萄给对面的那户送过去。”
果然。
出乎我妈的意料,她嘴里准备的那一套说服我去送葡萄的说辞并没有用上,因为我很爽快地答应了。
上次在他家门口还是上次。
我敲了门。
又隔了很久。
门开了。
他大概是刚洗完澡,头发湿湿的,一只手握住门把手,另一只手擦着头发。
好乖。
这次他没有说话,就看着我。
我也不说话,只是把洗干净的用玻璃碗装着的葡萄递给他。
他又准备关门。
“诶,你干嘛总是将人拒之门外呢?这种行为很不好的你知不知道。”我执拗地用身体卡着门。
“不知道。”他好冷。
我试图和他讲道理,想了想还是算了。
“不吃就扔了。”我把碗塞进他手里,关上门就跑。
结果第二天,我看到了垃圾堆里的那只我再熟悉不过的碗。
不是吧,他真扔了。
但热心不减,第二天是我妈做的糖醋里脊,第三天是橘子,第四天是……虽然结果都一样。
尽管一直被拒绝,但至少他愿意和我多说几句话了,之前只说“什么事?不用了”,现在是“别烦我,会扔掉。”“别送东西了行不行?”
孺子可教也。
一次晚自习下课,我抱着手里的书往家走,路过一条巷子,说话声不大但也不算小,好熟悉的声音。
我躲在墙边望。
真的是他。
男生手里掐着烟,漫不经心地靠着身后的墙,还有几个男生,和他一伙的,他们在对两个女生实施霸.凌。
几个男生扇两个女生的脸,拳打脚踢,一个不落,他就站在旁边看,算为帮凶。
两个女生哭得厉害,他眼都不眨一下。
啧,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
这种时候,我当然不会傻到冲上去“见义勇为”,我细胳膊细腿的,还不够被揍的。
刚报完警,就被看见了,真是BBQ了,什么狗血剧情。
我撒腿就跑,堵住我的不是别人。
“白眼狼……”我小声嘀咕。
他当然听到了,随即哼笑一声,继续抽烟。
两个女生获救了,被拳打脚踢的成了我,没人来帮我,这个时候,好像大家都成了看客。
好疼……
我有些绝望地闭上眼睛。
睁开眼时,是在医院。
“妤妤,怎么样啦?还很疼吗?”我爸发现我醒了。
我摇了摇头,但说不疼是假的,小腿都缠了绷带,能不疼吗。
我妈看向我时眼眶都是红的:“真是吓死你妈我了,小简把你抱回来的时候,我人都是抖的,都流血了,你说我能不慌吗。”
我爸碰了下我妈,示意她别说了。
我妈转头削苹果去了。
“小简这孩子还是挺好的,不过妤妤,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了啊,你跟爸爸好好说说,我好跟警察说。”
“小简是谁?”
“简酌啊,就……我们家对面那个。”
我愣住了,什么挺好的,我爸要是知道他见死不救还给人递刀,这还不得冲上去揍死他。
“妤妤,怎么了?”
我回过神:“啊…没…没什么。”
“那给爸爸说说怎么回事?”
我如实说了,只是自动删除了有关简酌的部分。
在家养了很久的伤,只是我再也没去找过简酌,其实想起那天,还是怕的,他太可怕了。
很快入了冬,除夕过后便是年。
家家户户门上贴满了红色的福字和对联,只有简酌家的门上空空的。
小区里在放烟花,小孩子玩着鞭炮,我也下去凑热闹。
“妤妤,多穿点,别冻着了!”我爸边说边给我围围巾。
“早点回来吃饭听见没!”我妈在厨房喊。
“听见了!不会玩儿太久的!”
大孩子融进孩子堆里轻轻松松,我玩得不亦乐乎。
那边在放鞭炮,凑热闹的人太多了,我没挤进去,反而被挤出好远,最后重心不稳,撞上一个人,回头一看,哟呵,简酌。
他被我撞到墙上,手里还夹着正冒着火星子的香烟,此时,夹烟的手离我很远,他低头看着我,好像还有些无奈。
呃……姿势好像有点奇怪。
我连忙起身,也不说抱歉,就尴尬地站在原地。
……一阵安静。
想起上次挨揍的事情,我内心别扭,良久,还是出声:“你……多大你就抽烟?”
“17。”
妈耶,还是个弟弟。
“不过,你管得着吗?”
妈耶,还是个野弟弟。
……又一阵安静。
“怎么?还不走,想再被揍一顿?”
我突然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然后凑近:“简酌,你看着他们欺负我,又把我抱回来是什么意思?”
“怕你死了要负责。”
“我没死你就不用负责啦?”
“嗯…确实没有。”
“你……”
他掠过我头也不回地走了,走之前淡淡地扔给我一句:“离我远点。”
他的背影有些单薄,比起我身后的热闹他显得好孤独,一时间我心里五味杂陈。
上次的事有人聊八卦时告诉我,那两个被霸.凌的女生才是真正的霸.凌者,而我,一个莫名其妙的“闯入者”,被误认为是要救她们的同伙,至于他,顶多只能算个看戏的。
……
楼上,长年昏暗封闭的房间里的窗帘被拉开一条缝,男生看着楼下的那片热闹,眼神不自觉放到女生身上,她笑得没有刚才他在楼下转角处偷看她时那么开心了,她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发呆,依旧漂亮,眼睛好看得不像话,可她是该和那片热闹融为一体的,她永远不能属于他,那就别靠近好了。
“妤妤,给小简送点饺子去吧。”
我爽快接过,家里有亲戚在,我爸和他们打着牌,小孩子们看着电视,没人注意到我往口袋里塞了棵柿子。
门被敲响,简酌开了门,没见到人。
门口放了有东西,他蹲下来看。
一盒饺子,还有……一颗柿子。
简酌拿起来看,贴有便利贴,字迹有些潦草:好“柿”发生
这次的东西没被扔。
是你要来招惹我的。
跟我爸妈出去串门时,看到门口那只洗干净的碗,我是懵的,他……居然没扔。
连带着,我一整天的心情都是好的。
后来,不光是听我爸妈说,领居也说,简酌那男生居然会回话了。
又是一个新学期,夏天来得很快,高考也快了。
鉴于上次晚自习下课后回家出了意外,我爸决定晚自习下课来接我回家。
往日里,爸爸会早早等在校门口,今天,倒是没见到。
兴许药店有点忙吧,我站在校门口等了会儿,晚上还是有些冷,我穿着校服短裙,小腿冷得直发抖。
我爸没等来,倒是等来了简酌。
“走不走?”他看了我一眼。
“?”我疑问皱眉。
“你爸没来,懂?”
这大晚上的,是他来接也只能认了,都收我柿子了,应该不至于……再被揍一顿。
他腿长,步子迈得很快,我快步跟在他后面。
“简酌,你慢点行不行?”
“不行。”他不停。
“那我不走了。”我彻底摆烂。
他停下了,有些无奈地看向我。
我说不走就真的停下了。
“你抖什么?”
“冷啊,这大晚上的。”
我第一次听见他骂了句脏话,随后系在我腰间的是他的外套,暖和的。
“知道冷穿什么短裙?”
“学校要穿的。”
“什么破学校……”
“啊……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太听清。
他不回我,自顾自地走,我跟上。
再后来,就每天都是他来接。
“你年纪轻轻就抽烟,对身体不好的。”我实在忍不住提醒。
“无所谓。”
我停了脚步,他跟着停下。
“弟弟,可是你抽烟会影响到我,我还想多活几年呢。”我看向他,语气有些认真。
他顿了一下,掐了烟,头也不回地走。
我赶紧跟上去,借助路灯微弱的光,我看到他发红的耳朵。
“你害羞了!”
“没有。”
“你耳朵都红了。”
“热的。”
“是不是我叫你弟弟,你害羞啦!”我像是发现宝藏的孩子,蹦跳着喊他弟弟,他一直躲。
一个不留神,他猛的握住了我的手,一个踉跄,我被压到路边一些打烊了的店铺的墙上,他低头凑近我的耳朵,近乎是咬着我耳朵说的话:“姐姐,你不知道青春期的男孩子不能撩吗?”
不用看就知道我耳朵一定红透了。
他好会。
我干脆把头埋进他衣服里,不去看他。
他只是笑,我却觉得更羞了。
高考完不久,我接到了A大的录取通知书,第一个想分享的人,是他。
“简酌!简酌!”我拍着他家的门。
他好像不在家。
我收起眼底的失落,没关系,他总会回来的,楼梯口,我坐了一下午。
他还是没回来。
只是我没想到,他没回来,一连两个月,我忽然想起,备战高考前几天也不是他来接我的。
他出什么事了吗?他去哪儿了?
“小简啊,好像去外地了吧。”
“那您知道他去干什么了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那孩子又不爱说话。”
莫名的,明明不是很难过的事,我却很想哭。
不知不觉间,好像喜欢上他了。
A大在外地,离我家四小时车程,告别父母,我开启了大学生活。
大学生活过得不错,只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短裙很少穿了,夜路也不常走了。
快三年没有见过他了。
“妤妤,今天下午有个讲座,记得要去听啊。”室友习惯性提醒我。
“什么讲座啊,必须去听吗,好冷的,不想去。”我躺在被窝里,一点也不想动,冬天太冷了。
“张教授说必须去!”
“啊……莎了我吧……”
“就算是嘎了都得去。”
……
这次讲座选在学校最大的会议室,来的人很多,密密麻麻的一片。
什么鬼讲座,我才不听呢。
坐在第三排,我毫不畏惧地看手机,反正不止我一个这么干。
“啊啊啊!哇……”女生的尖叫声刺破耳膜。
紧接着是一句平淡的声音:“请各位同学安静一下。”
这声音……
我抬头,看向讲台上的人,三年,他还是很好看,很受女生喜欢的长相,只不过看起来更成熟了些。
我几乎不敢呼吸。
这是我想见了三年的人啊。
“很高兴能为A校的学生做这次讲座,首先我想说一说关于LY游戏公司的成立……”
“成功成立LY游戏公司成并获得了一定成就,我做到了,希望在座的每一位也能够坚定信念!”
“好!”一片掌声和叫好。
他变优秀了,我却不知道。
周围的人都在笑,只有我在哭,真没出息。
提问环节——
“简老师,请问您成就LY的初衷是什么呢?”
“不用叫我简老师,我其实比在座的部分人都要小。”
“关于LY的初衷,是因为那个她。”
现场一片尖叫。
“其实,那个她,今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在现场的。”
又是一片起哄声。
“她姓何。”
我是哭着离场的,不知道为什么要哭。
洗手间——
我擦干净眼泪,眼睛哭得有些肿。
出洗手间,被来人堵住。
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面对。
“好久不见。”我勉强扯了扯嘴角。
他不说话,我要走了。
他把我拉进他怀里,没忍住,又哭了。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安抚般给我拍背:“别哭了,我不知道要怎么哄。”
说不哭就不哭啊,我就不。
终于,实在挤不出水了我才停下。
他给我擦着眼泪,我一直抽抽搭搭。
“你是不是嫌我烦。”
“没有。”语气少有的温柔。
“可是你把我扔了,我等了你好久,你都没来。”
“我的错,不会了,不许哭了。”
“你凶我。”
“哪有凶你。”
“就有。”
“那不凶你了,亲你,好不好?”
直到吻覆下来的时候,我都是懵的。
情到深处,我踮脚,他弯腰。
“我喜欢你。”
“我也是。”
十八岁的少女遇见十七岁,自此,无法自拔。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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