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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个病娇
九州大地,众城围绕主城华晟呈众星拱月之势。
五年前,年轻的华帝率众击退蛮族,此后,改革积弊,打击贪污,华国一片海清河晏。
南方富庶之地,洛陵。
此时正值四月,暖风微醺。夕阳西沉,伴着余辉,洛陵最繁华的街道上才进入了它最热闹的时刻。街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无论是小贩的吆喝声还是女子低声的轻笑,一切都溶在了璀璨的灯火之中。
淮河贯穿洛陵,微风阵阵在湖上荡起阵阵涟漪,河上的游船悠悠,轻歌曼舞,无处不是繁华。
洛陵富商之一的南府今晚似乎安静得过头,偶有忙活的Y鬟经过府中花园,皆是一片噤声,花园中的锦绣之色都入不了他们的眼。
此时,南府最西边角落里的一个破旧小木屋里,南依正坐在屋子里唯一的凳子上,从一堆稻草里掏出几瓶金疮药开始涂。
这木屋与南府恢宏的格局似乎有些格格不入,这小木屋的房顶似乎被翻修过几次,是整个屋子看起来最牢靠的地方,其余的不是被虫蛀了,就是落满了蜘蛛网。沿着围墙生长的绿色藤蔓肆无忌惮地在这里落户,在木头的缝隙中生根发芽,冬天老去,春季清醒,周而复始。
南依却对这般脏污的环境熟视无睹。她解开血迹斑斑的衣服,背上的伤痕有的已经自我愈合,现在有些发痒,她歪着头随意在手上抹了点粉,再随意往后拍了拍,葱白色的手指在血色的背上,显得异常触目惊心。
南依背上的蝴蝶骨很是明显,弯成好看的弧度,可更明显是血迹之下纵横的旧痕,比蜘蛛网还要密集。
啧,真疼。她有点不耐烦。在系带初松松垮垮地打了个结,套上了外裳,神色淡漠地出了门。
她在屋外的西角拿了一个铁桶,打算去百米远的水井附近打水。
夜深人静,只有蛙鸣声声。带着露水的小草有些缠绵地勾她的脚腕,带来丝丝的痒。她抬头看了看头顶清凉的圆月,目光渐渐柔和,勾起嘴角笑了笑。
等走近了水井,才发现那边有个小丫头也要捞水,瑟瑟发抖的样子像刚出生的鸡崽。她嘴里嘀嘀咕咕念叨着:“啊啊啊,鬼神退散。千万不要来找我.....”
南依挑眉,胆子这么小,也敢在夜里来这儿打水?
“喂。”南依开口,幽幽的。
“啊!"深夜里划过一声尖叫,伴以木桶落水的闷声,惊了在枝头栖息的鸟雀。
等看清楚人,小丫头才惨白着脸,颤颤巍巍地唤了她一声:“....…大大大小姐。”
南依嘴角一勾,她方才只是想让她快一些,毕竟夜里还是有些凉的,她穿得可不多。可看到她像个看到猫的耗子一样害怕,她又觉得实在有趣。
“动作快些。”就为了方才她取悦了她,她的语气才稍稍不那么僵硬。
“是!”小丫头暗道一声晦气,便手脚利索地扒着绳子往上提水桶,可惜她内心太害怕,拉得毫无章法,水桶左右摇晃击打着水井四壁发出声响,哒哒哒哒,听在她耳朵里就像催命符。
小丫头一脸欲哭无泪,拉起了水桶,顾不得还,剩多少水,朝南依微微一躬身便飞也似的跑了。
水桶晃啊晃,沿路被溅了一地水,小丫头脚步飞快,身子小,力气倒看着挺大。只是也不知道回去后,那桶里的水还剩几滴。
南依看着看着打了个哈欠。
她来到井边,把铁桶扔下去,井里发出一声闷吭,开始往上拉的时候又感觉背后的伤疤好像裂开了。
南依皱眉,又开始不耐烦。
就这样来回打了三桶水,她又蹲在灶台边悉悉索索开始烧水。火光溅到她眼里,她的脸.上有没擦过的血迹,把她显得妖冶至极,就像是从火里诞生的妖精。
她这张脸,大概是她浑身上下最好的东西。
南依不喜欢身上粘乎乎的触感,于是好好地伸手了洗。木桶里本来清澈见底的水,像被晚霞染了色。她十分享受地看着水中盛开一朵朵红色的血花,喜欢到连背后的痛楚都懒得顾及。
穿好衣物,南依直直地倒在垒得厚厚的稻草上。窗外有虫鸣声阵阵,她拉起身边的一床破旧的棉被,盖在身上,很快就睡着了。
等天亮的时候,她施施然回到了那个所谓的自己的房间。
这屋子里的摆设无一不精致。雕花镂空的红木床,某个著名绘画大家的花鸟画,青花瓷花瓶,清晨刚摘下的带着露珠的花朵以及一股隐约沁人的香味。
可仔细看,你又能看到那厚重床板上的抓痕,花瓶上的缺口,以及那副怎么看都有些歪掉的画框。
南依明显更爱西边那个脏乱的小木屋,这处不过是她的饭堂。毕竟小木屋的房顶可是自己费了大力气给修整好的。
桌上是已经凉掉的饭菜,只有粥和一小叠青菜,素得很,她无所谓地一口一口吃掉,觉得味同嚼蜡。
李焕曾经见过一次她的吃食,说是最近的猪都比她吃得好,然后有好几天连着差人给她送饭吃,可这惊天地泣鬼神的感人之举持续了好几天就不了了之,原因是南依根本就不吃那送 来的饭菜。可谓是一腔真情付错人。
南依吃完饭无聊,就开始在房间里原地踏步,东瞧瞧西看看,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她掰掰手指头,计算着时日,嗯,约莫还有四天吧。
这日子可真无聊啊。
或许是老天听到了她的抱怨,很快便有桩"好事”送上了门。
“南依,三日后有个李夫人组织的赏花会。你跟着南柳去,我警告你去那别给我闯祸,给南府丢面子。”名义上的母亲南刘氏突然推开门闯进来,扰了她的心绪。
赏花会她本万万不想让南依这个狐媚子去,于是帮南依拒了几次李府的帖子,这次便只好作罢。
去便去罢,只希望她不要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南刘氏微微尖厉的嗓音闹得南依耳朵疼,她揉了揉太阳穴。
“我说母亲,进别人的屋子前要先敲门,莫不成这么简单易懂的道理也没学过?”她把母亲两字咬地极重,好整以暇地笑。
南依和南刘氏不怎么对付,向来怎么硌应对方怎么来。这一句母亲真真踩到了南刘氏的尾巴。
南刘氏眸子里满是阴狠,看见她就像看见了什么污秽物:“别不知死活,一夜过去你的伤难不成就不疼了?”
“怎么不疼?”南依站起来,坐到镜子前,优雅地抹上胭脂,一点一点,不紧不慢。
“你瞧,我就随意一抹,便比你那小女儿好看许多,让我去赏花会,也不怕我把李少爷的魂给勾了?”
南刘氏可心心念念想要她的好女儿南柳攀上李府的亲事。
她靠在椅子背上仰着头笑,殷红的嘴角勾起,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发丝垂荡,像来索命的厉鬼,可若是女鬼都像她这般,怕是没人不愿意入那地狱。
她说:“这般,你可满意?”
南刘氏看着她那张诡异的脸,也笑了:“你在痴心妄想些什么?你的婚事我马上便给你定下,西坊的黄公子,你可知道?与你相配,再好不过。”
那个远近闻名的断袖?长得可是俊俏得很呢,南依心里乐开了花,这人果然给她选了个好夫婿,怪不得今日居然亲自来告诉她赏花会的事,她应该要感谢她才是。
“甚好甚好。”她咯咯笑起来。
南刘氏看着似乎很愉快的南依,心想她还能撑到什么时候,可又转念一想,她同疯子计较什么,便怀着得胜的心情迈着小碎步走了。
可走到房门口,又想起什么,笑出来:“我做娘的啊,也希望你日后儿孙同堂,夫妻相敬如宾。”南刘氏盯着她,眼里满是痛快。
试问,与一个有龙阳之癖的人如何生娃?又如何能相敬如宾?不被人用唾沫星子淹死便是好的了。
南依用眼角的余光打量她扭得起劲的背影,冰渣子在眼底蔓延开来,她勾了勾嘴角,对她“真诚”的祝福一笑而过。
……
三日后,争艳园。
四月的天气,不热不凉,今日的温度更是恰到好处,透明的长袖将姑娘们细嫩的手臂笼起,又不怀好意地露出一丝耐人寻味。满院子的群芳盛放,白色蝴蝶蹁跹在花丛中,一进门便闻到五彩斑斓的香。
南依忍住想把这些花都摘下在脚底碾磨的欲望,笑得矜持又勾人。她今日穿着一袭桃粉的织锦长裙,裙摆的荡漾之间,仿佛有金色的流光闪过。
“能滚多远滚多远,可别碍了我的事。”
刚下了轿子的南柳连忙拎着裙摆凑在她耳边放下狠话,她的嘴角还保持着姣好的弧度,肤色有些蜡黄,即使每晚涂着上好的珍珠粉,也没见成效。不过也难怪,毕竟承袭了南刘氏的血脉,想白也白不了。
南柳每每看见南依,心里少不得怪罪南刘氏生得普通,才把她也生得这般平平无奇。于是她便爱在配饰上折腾,头簪东海玉珠,手戴玛瑙蓝镯,整个人珠光宝气,像个行走的金子。
她格外讨厌除了美貌外一无是处的南依。但她自己可不会承认南依比她好,毕竟比起琴棋书画,她可是样样在行。
南依虽是她明面上的姐姐,可却是个无人敢接近的疯子,更何况还有母亲告诉自己的那个秘密……若不是碍着脸面和担心自己日后的嫁娶,她早想撕破了她这张虚伪的脸皮。好让别人好好瞧瞧,他们司梦里辗转,反侧念着的这个人是个多不堪的女人。
南依闻到南柳身上那股子腻人的香味,情不自禁往旁边挪了一步。
诸位可试想,臭虫在你耳边低语是什么感受?
南依向来懒得同这位好妹妹讲道理的,于是耸耸肩,看起来十分听话地往一条小路走 。
这个赏花会来对她来说也不过是打发时间,她才懒得去应付那些叽叽喳喳的粉子脸,若不小心多听多看了,免不得晚饭要吃得比平日里少些。
可南依这举动在南柳眼里就像是在落荒而逃,南柳得意地哼了哼,理了理自己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发丝,挺着小胸脯向大路走去。
娘亲可是说了,若是入了那李大公子的眼,日后那可等着她的就是数不尽的荣华富贵了。且那大公子外界传闻矜持有礼,风度翩翩,想必日后定能与她琴瑟和鸣。
南柳越想越开心,整个人都沉浸在对于未来的美好幻想之中。
另一边,南依走得那条小道倒是清清静静。花的种类不多,且都是含苞待放欲语还休的模样,欣赏起来景色欠佳。
她的身后跟着两个奴婢,今早南刘氏派来的,说是要保护她的安全。她自然不知道这两只长得如此瘦小是要怎么保护她。
后面两条缀着的小尾巴低着头,面色不佳。南依看着亦步亦趋的两个人,蹲下身抬头想去研究他们的表情,那两人看着她奇怪的动作,均无意外地被她吓了一跳。
她咯咯笑起来,那两个人抖如筛糠。
“大大小姐,有何吩咐……”
传闻中这位我行我素地大小姐病得不轻,时常发疯,身边待不得一个伺候的人。
南依挥了挥手,又觉得没意思起来:"自己玩去吧,别在我身边晃,”她将食指放在嘴唇上,“放心,我会替你们保密,否则,我可不知道我会做什么……”
她的神色渐渐变冷,“乖,一边呆着去吧。”
两个小女仆听到她的话,双双松了一口气,比起南刘氏的斥责,他们更不想和这个煞星在一起。要知道上回小芝半夜打水遇到她,隔天就发高烧昏迷了两天,不知招了什么邪,差点把命也给丢了。更何况此时还有南依的保证,她们俩对视一 眼,然后不约而同地脚底像抹了油般地逃走了。
南依乐得清闲,便真开始闲晃起来。东看看西看看,想找到这园里最美的那一朵。
“南小姐。”
在南依正想摘下一朵顺眼的月季尝尝味道的时候,被眼前这个清秀的公子哥给唤住了。
她撇撇嘴,依旧摘下花朵,随意往地下一拋,然后才朝那公子福了福身:“王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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