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佐]左手指星

作者:桦竹桉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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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蝴蝶愿


      啊,蓝。
      它原来也是天空的颜色啊。
      佐助躺在地上,轻轻呼吸着。白云在他的瞳孔里投下自己的影子,用接近静止的速度缓缓移动,忽然就变成了花,让人怎么看怎么觉得惬意。
      啊……身体,好沉。好困。
      阳光温暖灿烂,投放万千个阳光分子于山川湖泊、岩石大地;世界恍若寂静无声。
      风亲吻过脸颊与眉角,将从远处携来的百花香气轻轻付之染血的耳畔,诉说着候者的思念。
      好安静,连心跳都如此安静。
      说起来,上一次这样静静地躺在地上看天空……是什么时候来着?
      佐助昏昏沉沉地思考着,借助眼前的走马灯回顾自己这一生,直到终焉之谷的阳光穿云破雾、刺痛了他的眼睛。
      哦,原来是在这里,是与鸣人在终焉之谷的最后一战时。
      那时候他俩是一起躺着看天空的,所以佐助相信他与鸣人看见了同样的景象。不过自那之后,他便长年累月都漂泊在外,几乎再也没有为自己而停下过。
      因此,能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看天,佐助觉得自己也算侥幸得了个不错的结局。
      毕竟,人们总说,蓝色的天空才是最强的忍者。任执著如何疯狂、任思念如何煎熬、任痛苦如何激荡、任悲哀如何狂啸,只要放轻呼吸、随地而躺地静静看着头顶上的天,那么人就可以得到比深海还要深的平静。
      这话说得确实不错。而如今,佐助是连呼吸的力气都快要消失了。
      想来前几天的那场大战:轰轰烈烈,翻天覆地怒草木,百兽惶恐哀鸣延。明明是这么惊天动地的一战,可佐助此时却只觉得很飘虚,仿佛那只是一场毫无意义的梦,还不如喉头的疼痛来得实在。
      喉头很疼,又疼又痒。佐助微微张口,不想这个动作却牵扯到了喉咙,卡在喉管里的血泡于是纷纷爆炸,逼得血液猛地从嘴中喷涌而出,随着身体的抽搐深入耳背与发隙。
      该死,被这一咳牵动了全身。断裂的肋骨从胸前的大口中被震出来,摔倒体外的血泊里。
      唔,好困。真的好困。
      这是一种连佐助都无法抵抗的困意。
      他总是在不知不觉中一拉眼皮,又一次心惊于自己刚刚又差点睡着,并偷偷侥幸自己还是醒了过来。所以,不难看出,佐助不是不困,而是强撑着让自己别睡。
      不过,人就算再强也该有个限度吧,他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天没合过眼了,看着眼前的天空从青走昏、又由墨生橙,他早就忘记了这套轮回究竟在自己眼前上演了多少次。
      而现在,他却总感觉无论是风还是阳光、或是身下的黄土好像都在轻声说:困都困了,干嘛不好好睡一觉啊。睡一觉,什么都别管了。睡醒了,就什么都好了。
      睡着了,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嗯……这是个不错的提议。
      可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一只蝴蝶。
      啊……对,想起来了,蝴蝶也是会飞的。
      所以佐助又强撑起眼皮,努力用涣散的瞳孔对准它。
      说起来,老鹰会飞,蝴蝶也会飞。那如果老鹰死了的话,可不可以拜托同样能在世界上恣意扇动翅膀的蝴蝶帮自己捎句话呢?
      毕竟人吧,就是这么麻烦,死都快死了,还非要把“你有按时吃饭吗?你有好好睡觉吗?你有认真让自己放松过吗?”等诸如此类的唠叨都送出去后才乐意撒手见天神。喏,佐助现在不就是这样的么。
      他想抬起手抓住那只蝴蝶,但就凭他现在这连骨头都已经碎成粉末的手臂还能做什么。除了瘫在他身侧于尘埃与血色中显露细微的抖动,它就再也发挥不出任何作用了。
      啊呀所以说啊,算了吧算了吧,反正人都要死了,就别再执着于某人某事某物了好不好?一起开开心心地去等待下一个轮回转生好不好?
      ……
      既然累了,那就闭眼休息吧。
      半个月后。
      鸣人正睡得嘴巴吧扎哈喇直流,料想天灵盖突遭无妄之灾,他于是立马一个奋起抱着脑袋可命儿哀嚎:“疼!”
      佐助哼一声:“哟,活着呢,还以为你已经离开人世了所以才稍微用了点力。说起来,吊车尾,你文件改完了?会议走完了?工资发完了?”
      鸣人将下巴撑在办公桌上,小小声着心虚:“没……”
      天灵盖再次猛遭制裁:“哇呀呀佐助你下手轻点!”
      “那你还装什么死,赶紧给我起来!”
      “啧……哎呀,佐助啊!”佐助虽上来就是一手的毫不留情,可愣他再怎么狠却也抵不过鸣人的一声耍赖。鸣人一喊他,他握住卷轴的手就随着眉心颤了颤,“我就只是打了个盹儿,没多久的,你就别原谅我好不好?你看嘛——你看这个、这个,还有这些和这些,这么大一堆都是我已经处理好的文件了!”
      他说完就露出傻憨憨的笑容。
      佐助看着鸣人,心中清楚自己此时早已输给了他,便只好叹口气无奈地摇头笑了笑,再次将手中的卷轴轻轻点点鸣人的额头:“你这个吊车尾……算了,剩下的这些我和你一起处理吧。”
      鸣人眼神一亮,倦意登时烟消云散,伸出两臂将佐助绕了个半圈、让他坐在自己的双腿上,并如同小儿拥布偶似的多使了点儿劲:“我就知道佐助你不会忍心!”
      佐助故作嫌弃地歪了歪头:“啧,给我稍微有点大人的自觉啊吊车尾,这里是火影办公室,随时来人都不奇怪……还有,我身上的伤还没好,你别使蛮力。”
      蓦然,鸣人表情骤变,肌肉自主弹动将佐助从自己怀里推了出去;手却还是不舍,抓住了佐助的半管空袖,看着他似是在挽留。
      佐助面对这令人看不明白的事实,再次看向鸣人的眼神中多少带点疑惑:“……你睡傻后原来身体是会抽筋的吗?”
      鸣人嘿嘿嘿地摇头,两只眼睛盯着佐助一动不动。一动不动。
      可佐助沉默两秒后,忽而忍不住破颜笑出来:“啊,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你的笨拙,鸣人。你最好清楚,纵使我确实受了很严重的伤、纵使直到现在我的伤仍未痊愈,可我到底不是弱者,我远比你所想象的要更强,无论是心还是身体。”
      佐助低着头。游历者在看向鸣人的时候,右眼中竟显露了“柔和”:“无论会遇到什么事,我都早有觉悟,你这么慌张完全是多余的。所以,不要把我看做一只稍稍一用力就可以捏得粉碎的蝴蝶,我没有那么脆弱。”
      他说得很有道理,语气里全是理所当然。可鸣人的眸光还是颤了颤,眼神瞥向一旁的细微变化彰显了他的心虚:“这……哈哈,嗯,这些我都知道!我懂!佐助一直都很强的嘛!唉,真是讨厌,又被佐助你给说教了呢……只是、只是……只是啊,那时候我找到你时、你的模样,真的让我以为你真的要死了。那一刻,我的心脏好像想杀了我,疯狂地击打我的胸腔,害得我几近不敢呼吸。”
      鸣人说着,一双天蓝色的双瞳竟然也暗下了七分。
      这是比十七岁时的终焉之谷一战还令人浑身冰冷的劫难。
      感知能力强如鸣人,都只能整个忍界范围的一寸地、一寸天地寻找佐助,因为他压根没能感知到佐助的查克拉;医术造诣高如小樱,黑夜连着白天完全不敢停手、彻底崩溃着大哭大喊,才终于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而后她自己都昏迷了三天。
      每当脑袋里又突然出现了这些事,鸣人都会猛地睁眼,并再次因心悸而失眠。
      不过,佐助可不会这样多愁善感。同时他也不允许鸣人变得脆弱。他可是七代目,他必须坚强。
      所以佐助叹口气,手撑着火影办公桌、似乎在酝酿着什么,恰时敲门声响起两下,鹿丸隔着门对鸣人打了声招呼,随后打开门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份文件。
      鸣人朝气地朝鹿丸抬了抬手:“哟,鹿丸!”
      鹿丸:“……跟佐助在一起呢?”
      他看见鸣人用手指向身旁,笑得那是相当灿烂又大方,完全就是在炫耀佐助:“当然啦!”
      于是鹿丸没有多言,也没有做任何小表情,先是朝鸣人指的地方微微点点头,而后上前将文件放到办公桌上,解释道:“嗯,看起来佐助的精神又好一些了——这份文件是关于慰灵碑的,村民们的意见已经收集并整理完毕。嘛,虽然也不是什么太着急的事情,但你有空就看看吧。”
      鸣人拿起这份资料:“谢谢啊鹿丸,你果然可靠——欸等等,鹿丸你先别急着走,要不要跟我和佐助一起去吃拉面?”
      这回轮到鹿丸抬手示意:“不了,手鞠还在等着我回去。你和佐助一起去吧。不过鸣人你……”
      鹿丸回头,眼神让佐助轻轻蹙了眉头。
      “……不,没什么。鸣人,你这段时间一直都有按时吃饭,也有好好地睡觉和休息,这比什么都好。嘛,总之,终于可以让大家少为你操一点心了。”
      鸣人:“嗯?”
      “切,鹿丸那家伙还是这样,说话让人摸不着头脑。”鸣人翻阅着鹿丸拿来的文件,佐助站在他身旁一同浏览着。
      文件的内容大致是在说,之前有村民反映英雄冢里的慰灵碑因长年累月的风吹雨打,有的已经很破旧了。不过英雄的墓不该为人所遗忘,所以希望火影大人能亲自去看看,然后做出相应措施。
      鸣人合上文件,接着看了看自己手头上的事情,心中盘算着可以放到修复英雄冢之后的工作,身旁的佐助却突然毫无征兆地弯身在自己的额头上印下了一吻。
      鸣人:……
      ?
      !!!
      佐助连忙装出咳嗽的样子:“咳咳……好了,现在已经是饭点,我先去一乐等你。吃完之后给我好好睡个午觉。”
      鸣人:“……”
      狗日的这是什么兴奋剂。鸣人此时批文件的手已经狂出残影。
      正值青壮年的七代目表示他最不缺的就是热血和活力,若是他的对象哪怕只是稍微放下面子,他都可以白天在办公室里的热血无缝衔接夜晚家中的活力。
      *
      佐助是在一个月前回的木叶,而他现在自然是也只能是待在木叶里养伤。
      他以前一直都很少回木叶,可以说是非必要不回村,所以每次一回来,他多少都会为那些为他人所习以为常的变化而感到浅浅的惊讶,不过之后也见怪不怪了就是。
      这么多年过去,木叶早已跟他十七岁时的木叶大不相同,跟他七岁时的木叶更是天差地别。然而,整个忍界从动荡到和平、村子从忧苦到幸福、有的人从孤身一人到家庭美满……这些,都是最伟大的变化。
      看看这一路上,幼童在尽情地成群嬉闹,老人坐在屋檐的荫蔽下制作着苹果糖。
      抬头能看见耀眼的阳光,耳边飞过轻柔的暖风,嘈杂的人声挤在大街上长久不落。这些事实都是和平年代的标志,更是在七代目火影的管理下所拥有的常态。它们不会因为一个宇智波佐助的出生而变化,也不会因为一个宇智波佐助的远游而动荡,自然更不会受一个宇智波佐助的死亡的影响。
      因此佐助现在走在木叶街道上也只如同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人们就跟经过以前所经过的所有路人那样从他身边走过,只嬉笑着自己所在意之事、而不与他打招呼。
      毕竟,佐助也只是佐助。一个人的生老病死说到底也只是一件常见的俗事罢了。
      而如今他似一滴流浪的雨水落入池塘中央、被淹没在更宏大的世界里,就好像芸芸众生里的一粒灰尘。
      佐助通透这种觉悟,以至于在那两个男孩从自己身边经过时,如同他们看都没看自己、他也完全没看向他们。
      其他人、会怎样都无所谓了……唯独鸣人——
      “佐助!”
      佐助心中一颤,忙转身朝那个大声喊出自己名字的人看去。紧接着他又听到孩子们的声音在重合,共同喊出一句话:“七代目大人!”
      幻想中的肩膀一沉并没有出现。因为鹿代和井阵挡在鸣人身前,打断了他急匆匆的脚步。
      鸣人也为在路上偶遇这两个孩子而欣喜:“哟,鹿代、井阵,中午好唷!”
      二人点头。井阵问:“七代目大人,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匆忙?”
      鸣人答:“哈哈,当然是要和你们的佐助叔叔一起去吃一乐拉面啦!哦,鹿代和井阵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鸣人叔叔请客!”
      当“佐助”二字一出来,鹿代和井阵的脸色都霎时一僵。而后二人达成高度的默契:“啊……算了吧,其、其实我们正准备回家呢,老妈已经做好饭菜在等我们了,不回去的话会被打的!嗯……您和佐助叔叔去吧。”
      三人嘿嘿哈哈地笑。鹿代最先收回应付场合的笑容,还是决定敲一下鸣人:“说起来……七代目大人,佐助叔叔现在在哪儿?”
      鸣人听完就摆出了疑惑的表情,指着自己前面:“他就在你们的身后啊,喏——你们一看就看到了。”
      一盆冰水从头顶泼至脚跟,让浑身的细胞都在颤抖。鹿代忙揪紧井阵的手,在他喊出来之前赶紧拉着他跑开现场:“七代目大人上当了!哼,既然是七代目大人捉到了身为「鬼」的佐助叔叔,那他就交给你了,我们走喽!”
      两个小孩匆匆跑远,鸣人眨巴眨巴眼睛,这才松了口气似的笑了笑:“什么啊,这游戏吓我一跳。”
      他转头看向不远处的黑影,看见佐助一直都在看着这个方向。于是鸣人兴冲冲地跑上前,手臂一抬搭在佐助的肩上,让他肩膀一沉:“佐助,等我好久了吧!”
      佐助:“没有,甚至还觉得你有点太快了。”
      鸣人:“很快吗?我觉得还好啊。”
      佐助:“我都还没开始享受呢。”
      佐助:“独自走在路上的悠闲。”
      鸣人:“嘛,我可是很努力的!”
      佐助:“那你辛苦了。”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构成了一段奇妙的对话。上时代最牛逼的俩救世主如今却在街上勾肩搭背地从容嬉笑,争着聊着生活中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自然会让路人忍不住抬头多看几眼。而鹿代和井阵从远处的墙角探出头,看着阳光下的背影,都纷纷皱了皱眉头。
      鹿代咋舌:“啧,还是这样。”
      井阵:“七代目大人他……啊,果然,应该说那件事对他的打击还是太大了吗。”
      鹿代默了默,缩回脑袋不再去看鸣人的背影:“嘛,算了,至少这样子所得来的也不全是坏事。凡事有利则有弊,只是我们作为事外人什么都做不到。既然如此,还是相信七代目大人吧。”
      *
      “一乐大叔!”鸣人如往常那样兴冲冲地掀开帘子,拉着佐助在当门的位置直接坐下。
      一乐的女儿在看到鸣人时,眼角无理由地颤了颤。一乐大叔跟着打招呼:“哟,七代目,今天又来了啊!最近天天能看到你,真的不容易啊。最近火影的工作还是一样忙吧?”
      鸣人笑嘻嘻:“没关系啦!只要一想着能吃到大叔的拉面我就特有精神!今天也要两碗拉面!”
      鸣人伸出两根手指,像比了个“耶”。
      一乐脱口而出:“又要一个人吃两份?”
      身旁的女儿立即大笑出来:“哈哈哈哈哈哈爸爸你看你,你又嘴瓢了!咳——咳咳抱歉抱歉失态了。咳,下一次一定要小心别再烫到舌头了爸爸,你都闹了多少笑话了。”
      她又看向鸣人:“七代目先生,那你就和你旁边的佐助先生稍等一下吧。嘿嘿,跟你说,本店今日推出了新口味,大家都对这次新品很满意哦!所以,也请七代目先生和佐助先生好好品尝一下,然后多帮本店做宣传。爸爸就是在尝味道的时候被烫到舌头了。你俩也小心,别因为太过美味就惹笑话哟!”
      鸣人竖起大拇指:“绝对不会!你就放心吧!”
      随后他转头朝佐助露出大白牙。佐助只得无奈着摇头,半笑不笑道:“少得意,若不是我催你,你又要时间颠倒三餐混乱。”
      鸣人勾起佐助的肩,歪过身子将头靠在他的头上,说:“是是是,佐助最好啦!谢谢佐助君喽~~”
      一乐的女儿忍不住又瞟了鸣人一眼,满面愁容。一乐大叔暗暗摆摆手,二人都不再说话。
      *
      “对了,鸣人——”鹿丸突然又转了回来,然而只看到火影办公室里空荡荡。他随即意识到,鸣人当是去吃午饭了——九成都是在一乐拉面店里。
      “嘛,虽然很糟糕,”鹿丸关上了门,反正人不在,那就没必要再掂量着自己的用词,“但也不见得全是坏事。”
      出了火影楼,巧合让鹿丸抬头就看见了小樱,二人撞面即对视了一眼。小樱几步上来,鹿丸主动开口:“来找鸣人的?”
      小樱点头:“嗯。他在吗?”
      鹿丸:“已经不在了。肯定是去吃午饭了。”
      他又补充一句:“大概,这次也是和佐助一起去的吧。”
      小樱暗暗握紧了拳头。
      她比半个月前的她憔悴了不少。毕竟这段时间她也经历了颇多,受到的打击比鸣人小不到哪儿去,所以她说话时根本也使不上多少力气:“这样啊……鸣人跟佐助君在一起……”
      和佐助还活着的幻象在一起。
      鹿丸习惯性地挠头,道:“他还是这样。佐助之死对他的打击太大,以至于他出现了这么离谱的幻觉,甚至连幻术都对他没有作用。虽然这个意外带来的不全是坏事,但……果然,我们都不应该让鸣人活在假象中。”
      小樱:“嗯,我知道……”
      半个月了,小樱的眼角还一直都是红的。鹿丸却只得叹口气:“嘛,总之我已经将慰灵碑的资料给了他,接下来就按照计划走吧。但也是多亏了假象的福,鸣人这段时间倒也不像之前那样日夜颠倒、作息紊乱了,客观上说,这是好事。如果佐助偶尔也能像这样陪在鸣人身边的话……那鸣人,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希望当他再次看到佐助的墓碑后,能在痛苦中清醒回来。
      *
      天转眼就黑。
      火影办公室的灯是这一片区域里最后一个暗掉的。鸣人关好了门,而后提起查克拉在屋檐上轻快地跑着,轻车熟路地路过木叶的千家万户,去聆听屋内安睡的熟鼾声。
      然而鸣人回家,却也不是回到七代目的屋邸,而是他小时候所住的那个小房子。这半个月他都是在这里过夜的。
      开门,开灯,看到心中人正好好地坐在床上。鸣人于是露出笑容,滚上前先抱住了他。
      佐助皱眉:“发什么疯,快去洗澡。夜已经深了,快点休息。”
      鸣人点头。他似乎很享受这种回到家有人、并被家人催促的生活。他也不多耍什么赖,拎上衣服就跑去洗澡,几分钟后就关灯躺下。
      他躺在佐助身边,还要将他搂在怀里。
      佐助总觉得他兴奋得异常:“你怎么了?”
      鸣人笑出来,抚摸着怀中人,轻声说:“没什么,睡吧。”
      佐助看看他,双目在月光下渐渐显得柔情。他直往鸣人怀里钻:“反正我一直都在,跑不到哪儿去,你不用这么慌张。”
      鸣人点头答应,却又把佐助抱紧了些。毕竟在之前那些珍贵的共度之夜里,鸣人可是睡死了都还紧紧搂着佐助的。
      佐助明白鸣人的心情,他不装傻,便又在鸣人额头上亲了一口。
      鸣人又满意又不高兴:“佐助,你真的很喜欢亲额头欸。”
      佐助:“有意见?好啊,以后再也不亲了。”
      “喂欸欸不是不是!”这种话说出来,怪不好意思的,“就是,那个,佐助啊,你其实也可以亲点别的地方啊,比如……什么的。”
      流氓。还敢跟佐助讨价还价起来了。天照不够烫须佐能乎不够凶,鸣人倒是有恃无恐,仗着佐助喜欢自己而得寸进尺。
      佐助无情无义:“不睡就滚。”
      鸣人忙好好好地认输:“啊呀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开个玩笑嘛……”
      “鸣人。”
      “嗯?”
      佐助这一声呼唤显得有些唐突。鸣人紧跟着回应了他,不肯慢半秒。
      他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现在开心吗?”
      鸣人不假思索:“这还用问,当然开心啊,有佐助和木叶的大家在身边,我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唷!”
      佐助:“真的吗?”
      鸣人:“真的不能再真!”
      佐助又问:“那你现在幸福吗?”
      鸣人:“肯定也是幸福的啊。那佐助呢?佐助觉得自己开心幸福吗?”
      鸣人的眼睛在发光。
      月光入窗洒上他的眼睛,蓝色的温柔里有银色的天真。
      佐助:“……我的,幸福吗……”
      「我」的幸福……
      “鸣人。”
      鸣人突然觉得自己眼前的佐助变得好模糊。
      “待在梦里,你只会忽视掉更多的幸福。你的朋友、你的老师、你的学生,还有木叶的村民与五大国的忍者们……我不希望你会把梦当成幸福,更不承认这是你真正的幸福。”
      鸣人突然感觉胸口发紧:“什么?佐助你——”
      佐助伸出手在鸣人的额头上点了点。蓝色消失,银色变得清冷起来。鼾声渐响。
      月光依旧又柔又冷、又纯又净,在屋内斜射一框白芒。一只透明的蝴蝶魔术般地从被子里钻出来,毫无理由地出现在了这个地方。
      它扇动着翅膀,每一次扇动翅膀,银芒化光粒落下,一场漩涡便在海上翻天覆地,形成龙卷水的奇观,吞没了海上的人。
      鸣人做个了个梦。
      他梦见自己溺在深海中,身体正在慢慢下沉。
      他明明知道自己身处何处:海压挤破他的鼓膜,丝血在海水中散开、消失,可他却一动不动。双眼失神地望着千米之上的海面,黑暗越来越浓,阳光越来越远,灵魂永无解禁之日。
      可蓦地,眼前天旋地转,海水翻滚,水泡急涌。一场巨大的蝴蝶效应掀起了所有海水,咆哮着欲撕裂天空、翻天覆地。
      海水成柱飞向高天,他则随着海水被巨大的惯性扔到云层之上,随后停顿——随后下坠——随后又回到了地面。
      眼前景色不断突变,从沉闷的黑暗变成了广阔的五彩,再而后变成了浅滩上湿漉漉的沙子与慢慢进退的海水。
      海水回复了平静。他搁浅在海边,朝大海跪着,海水没过他的手掌。
      鸣人抬起头,被阳光刺伤了眼。
      疼痛中,他努力眯起眼睛。视线中的糊影逐渐合并,变成了他瞳孔中的一粒黑色。
      风灌满了那条黑色的披风,使它高高扬起。人在海中奔跑,向着深海的更深处行进。龙卷水再次怒吼起来,发出震人心魄的咆哮,可那个身影还是在继续向前奔跑,义无反顾。
      鸣人想抓住他,身体却动不了;想大喊让他停下,声音却被堵在喉头。他什么都做不了,他什么也没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离他而去,最后消失在龙卷水中,如坠下山崖的伤鹰再也没了踪影。
      据说,一场龙卷水起码要吞掉一个人才能真正消失。而那个人跑在鸣人前头,代替鸣人闯了进去,一切便真正回恢复了和平。
      也许是刚才的景象太过宏伟庞大,以至于安静下来后的世界显得是那么空虚,直到一只蝴蝶翩翩而来,停在了鸣人的左胸口。鸣人一惊,猛地睁开了眼。
      原来天都已经亮了啊。
      身旁空无一人。
      瓶中花落花瓣。
      鸣人坐着发呆。
      好一会儿,鸣人擦掉脸上干咸的泪痕,这才下了床。
      来到厕所后,他伸出手抱住了那个正在刷牙的人,垂下头靠在他肩上,沉默着、好似是去睡回笼觉了。
      佐助看了他一眼,含糊道:“我可不管你待会儿会不会摔到地上。”
      鸣人笑了一声。
      他沉默着,只有双臂在用力。他无厘头地说:“原来你在啊,真好。嘿——没什么,就是好高兴。”
      佐助手一顿。
      幸福?
      难道你真的觉得这会是幸福?!
      建立在虚假之上的幸福,它连根基都是用谎言的湿烂木头死命堆砌在一起的,只有由自欺欺人做成的水泥和用痛苦制成的砖瓦,又何谈真正的幸福?
      沙子尚可在手中紧握一段时间,证明一切都曾真实存在过。可幻象从一开始就是假的,无论多么珍惜它、爱护它,它所能给予的回报永远都只有越真心则越深层的痛苦罢了。
      你知道吗,蝴蝶是食腐的。
      好比,一颗心脏因为伤痕而开始腐烂,蝴蝶会不远万里地飞来、停在这颗心脏上。它会穿着美丽的外衣,一口一口地撕咬腐烂的糜肉,直到全部蚕食干净。
      蚕食得干干净净。
      “好了,废话少说,快点打理好自己,我去给你做早餐。今天太阳很好,而在开门的瞬间,你会发现自己其实深为阳光所爱。”佐助说。鸣人点头,终是主动松了手。
      后来,鸣人披上七代目的披风,意气风发。佐助轻轻帮他拍了拍皱褶,鸣人趁机亲了他一下。
      佐助皱眉:“明明都是大人了,少整这种肉麻的事情。”
      鸣人嘻嘻笑:“没什么,就是想亲你了。哦对,我今天打算去慰灵碑看看情况。”
      佐助神色微微一凝。他道:“那你可一定要仔细点儿,少犯粗心大意的毛病。慰灵碑安放着英雄们的灵魂,那儿是他们的家,你千万不要出错。”
      鸣人哈哈点头:“我当然知道!”
      “还有,记着,再忙再忙,饭也一定要好好吃、吃好的。哼,你这家伙,按时就不指望了,能吃够三餐都谢天谢地了。”
      鸣人点头:“我知道啦。”
      “觉也一定要好好睡,休息不好就别想着能干好活。你是七代目火影,亦是忍界的大英雄,你万不能出事。”
      “还有,别什么事都要鹿丸操心,你给我有点用吧吊车尾,你是大人!”
      鸣人:“啊!”
      “还有,你……该给自己一个固定的家了。都三十多岁的人了,曾经的同窗的孩子一个个都那么大了,你还光棍。不要老是泡在火影办公室。”
      鸣人:“……嗯。”
      “你的幸福,当是来源于你的家人。而你现在还未成家,但是你有去追寻真正幸福的权力与能力。”
      鸣人:……
      “你的家人不在这里,所以你的幸福自然也不在这里。鸣人啊——”
      为什么要沉溺虚假,为什么要留恋幻象。
      十多年来,二人虽相见的次数很少、并各自有各自的方向与道路,可是,相距天涯的人互相近在咫尺。就像天上的日与月,一个在白天、一个在黑夜,看似遥远且永远不会有交集,然而,它们其实是连得最紧密的。日去则月来,月隐则日现。
      同这个宇宙的寿命一样长的……天造地设,永不分离。
      理应……这样才对……
      理应……会一辈子都走在一起的才对……
      理应……继续等待着下一次的归期的……
      可蝴蝶偏偏停在了心脏上。穿着漂亮的外衣、停在了心脏上。
      鸣人逐渐失去了继续强颜欢笑的力气:“……可我是真的觉得,很开心,真的很开心。就跟和爸爸妈妈在一起时的感觉一样,真的,真的、很幸福……与佐助朝夕相处的日子,真的让我很幸福……真的。”
      :“……”
      :“快走吧,身为七代目大人,别去太晚了。”
      “鸣人——” 收回了手,离开了他。
      佐助:“さよなら。”
      泪水掉落之间,飞吹草动,天旋地转。叶子绕着世界打了个圈,场景转换之时,夕阳都开始显露颓色。
      滴答一声,墓碑上碎了一滴花。
      下雨了?
      小樱抓紧时机,正要结印,鸣人却突然喊了一声:“小樱。”
      小樱愣住了。
      鸣人转过身,眼珠里全是血丝,道:“这些墓碑,我都看过了……大部分都还保存良好,那些需要修补的我都记录好了,回去就着手安排。”
      而后他的眼眶再次泪水涌现:“真的……不是假的……这段时间……不是假的……”
      小樱一阵恍惚,几乎站不稳脚。这半个月她一直都在哭,好几次都哭昏了过去。
      佐助死了,这是一件轰动了整个忍界的事。然而鸣人却变成了这样,是完全无法代表火之国出席的,所以卡卡西便代替了他去跟四大国交涉。这半个月里他来了两次信,不过两次、小樱和鹿丸都只能回复“还是那样”给他。
      除了第七班之间的牵绊,鸣人和佐助之间还有一条独属于他们的联系。小樱知道自己无法真正理解那个联系,但是她却清清楚楚,自己是万分不想再看到鸣人继续自欺欺人下去。
      她不想哭了,她想拯救鸣人。
      可她现在看着鸣人的眼睛,看到他在泪水中还强撑露出笑容,听到他的声音已经抖到完全失真,小樱的手也无法再保持着结印的姿势,干涩的眼睛再次疼苦起来。
      小樱于是崩溃地怒吼出来,从女孩到女人都保持着自我与骄傲的她在此刻将自己的脆弱展露无遗。她跑上去将拳头狠狠砸在鸣人身上,本当还有接下来好几下的,可她却无法再下第二手。
      鸣人没有任何反抗之举,倒在了佐助的墓碑旁边,任小樱如何抓着自己的衣领、哑着声音吼在自己的脸上:“给我清醒回来啊漩涡鸣人!你给我清醒回来!清醒回来清醒回来!!!”
      小樱又抬起一只拳头,却停在空中迟迟下不去,只有苦涩泪水滴滴砸在鸣人的胸前。
      “你给我……清醒回来……这半个月你一直都在做梦,你一直都活在幻象里!难道你觉得佐助君看到你这样,不会生气吗?!”
      “你为什么还要让他生气啊!你为什么……”
      “为什么……”
      半天,那个拳头就是下不去,只有尖锐嘶哑的喊声在咆哮、滚烫苦咸的泪水在怒喊。
      “你以为他是为什么而死的……他是为谁死的……!你为什么要、自欺欺人地颓在幻象中啊……混蛋,混蛋,混蛋,混蛋……半个月前,你根本没能救回他……我根本没能救回他……”
      鸣人看着残阳天空,只觉得左胸口很闷,闷到他根本感觉不到痛。小樱压在他身上,放肆大哭。
      半个月前,天正下着磅礴大雨。而当鸣人终于在那片森林废墟的角落里找到佐助时,佐助已经连身体里的血都已经被冲干净了。
      他的胸前有一道大大的口子,就连体内破碎的骨头都可以一览无余。雨水灌满了他空空如也的身体,到了头,又全部溢了出来。
      蝴蝶绕在他的尸体周围、在雨中扇着沉重的翅膀,拍打着他的身体,延长他彻底腐烂的时间。
      除了一颗静止的心脏,佐助所有的内脏都不见了。都被蝴蝶蚕食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那时候,这片地方突然就爆出了强大的查克拉,方圆千里的人都因其而站都站不稳。
      九喇嘛死死咬着牙、拼了命地压制住鸣人,让他不要崩坏、不要疯掉,于是鸣人在雨中晕了过去。
      后来,一个白天,鹿丸抱着文件打开了火影办公室的门,惊讶使他手中的文件差点掉在地上。
      鸣人什么时候醒的?醒来就直接回到工作岗位上了?还有,他看到了什么,在跟谁有说有笑?
      鹿丸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喂,鸣人。”
      鸣人笑容灿烂地朝他挥手:“哟,鹿丸!”
      鹿丸希望事情不是他所想的那么糟糕:“你刚才,是有在和谁在说话吗?”
      鸣人理所当然地指向身旁的空气,还一脸不解:“当然啊,佐助不就在我旁边么?”
      唰唰唰好多声,文件纷纷落下,乱飞了一地。
      鹿丸强作镇定:“喂,鸣人,我是认真的。你真的确定佐助就在你旁边?”
      鸣人站了起来,手挥打在空无一人的身侧:“当然啊,佐助出院了嘛。虽然现在其实伤都还没好,但是可以适量地走动走动。”
      然后鸣人转头看向旁边,鹿丸在看到他眼中的深情和孤寂后,便彻底意识到事情到底糟到了什么程度。
      糟透了。
      鸣人啊,身为佐助的半身、恋人的你,比谁都悲伤。
      你为什么愿意沉溺在幻觉中。
      自己跟自己说话,自己看着自己的手;一个人吃两份拉面,自己给自己做早餐。明明一切的一切都只有你一个人而已,可你却一直都在呼唤着:佐助,佐助,佐助。
      他早就已经死了不是吗,当你发现他的时候,他都已经死了半个月了。
      那只蝴蝶拼尽全力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才到你的身边,你救不回他了的。
      “我不明白啊。”
      小樱抬起头,泪眼模糊中却看见一只蝴蝶停在了鸣人的左胸口上。徘徊着许久找不到入口,便扇起翅膀离开了。
      鸣人看着天。他突然想起来,一个月前,佐助还回过村。
      他说他最近得到了一条情报,但知道这条情报的人越少越好,而他打算只身前去——自然,无论鸣人如何威逼利诱,佐助都铁了心坚持一人独行。只不过鸣人也奇怪,具体情况佐助为什么连对他都没透露。
      佐助那天罕见地在村里待了一天。不过也趁着这个机会,他难得与同窗老友、年轻后生好好聚了一聚。夜晚,他与鸣人并肩归家、在同一间房里熄了灯。直至第二天凌晨,他在鸣人的目送下离开了木叶,消失在愈发耀眼的晨曦中。
      至此开始,鸣人总觉得不对——哪儿哪儿都不对,尤其是心里,就好像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黑色阴霾。一连几天,他动不动就会望着蓝天走神。
      这种不详的预感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轻、而是越来越浓重。几天之后,鸣人终于忍不住上了一处高崖,在晚风的身体里背对着夕阳。那是佐助离开的方向。
      他无数次想去感知佐助的存在,可佐助却好像早有预料似的、专门叮嘱鸣人不要去感知他、不要尝试着去探寻他的所在地。
      他甚至还说,几十年来,鸣人从没有听过他一次。所以这次,他希望鸣人可以听他的。
      鸣人这次真的听了。
      他只能在每天夕阳的余光下眺望着远方,等候着游历者的归来。
      可他只等来了一只蝴蝶。
      “我真蠢。”小樱看到鸣人将手臂压在自己的眼睛上,声音哑到她几乎不能辨别他在说什么。
      “我以为,我们两个就算很少相见,可书信会帮我们传达远方有关他的声音,所以我们依旧是在一起的。我以为,他会永远在我身边,直到他容颜老去、直到我白发苍苍,直到我们的名字只代表了一段历史、直到我们的墓碑相互倒塌在一起……不,就算如此,我们也不会分开……我以为……”
      “我以为……等我们老的时候,我们会在某一棵春树下相对而坐,不需要任何言语或眼神地、在杯酒中记下对方的皱纹与笑颜。我……现在……真的好痛……心脏,好痛……”
      “好痛啊……”
      痛到心脏腐烂,就算是被蝴蝶撕咬,反而还好受些。
      “佐助,为我而死。”
      蓦地,视线中闯入了一只蝴蝶。
      啊,对,蝴蝶也是会飞的。
      它可以用自己的翅膀带来远方思人的声音。哪怕再琐碎、普通的话,它都可以带着它跋山涉水,翻山越岭。
      鸣人想抓住那只蝴蝶。
      所以他伸出了手。
      正当指尖即将碰到之际,蝴蝶扇翅一跃,飞向了天空。
      end.
      后记
      佐助的心脏并没有被蝴蝶吃掉,想来想去,大概是因为它还没有腐烂吧。也就是说,佐助就算浑身是伤,唯独心脏没有感受到痛苦。
      蝴蝶的食腐性是与生俱来的。所以当看到一群蝴蝶成群结队地围在一起的时候,千万不要因为好奇而去一探究竟。
      佐助之所以在还没死绝的时候身体便已经腐烂了,是因为他是在等、在死撑,撑了几天几夜。他希望就算自己再也无法凝聚查克拉、就算自己的气息几乎为零,千里之外的鸣人也能感知到他正遭遇不测。
      可惜天不遂人愿。
      三十多年来,鸣人有几次是乖乖听他的话的。叫他不要管自己,他管得最多;叫他不要再来找自己,他拼了命地追;叫他去死吧,他又偏偏拉上自己的手,说什么绝对不会,绝对要把他带回村子,带回木叶,
      带回家。
      哼,到头来、到了现在这个年龄,佐助终于知道了自己居然输得甘之如饴。
      可唯独这次,鸣人真的听了他的话,没有去感知他。
      佐助笑了笑。就是觉得好笑,什么都太好笑了。
      眼前出现了食腐的蝴蝶,佐助便知道自己真的无法再撑下去。
      身体腐烂了,所以蝴蝶便成群结队地飞到他的身边、落在他的身体上,开始撕咬他的腐肉。其中有一只来得最晚的蝴蝶竟然冒失地闯入了佐助的视线。
      它仿佛受了惊吓,直接在佐助的唇上停了一段时间。后来佐助看着它,居然对一只前来清理他的蝴蝶说,
      “帮我向他带句话吧,拜托了。”
      蝴蝶吃下了肉,便承担起了自己被托付的责任。
      蝴蝶飞了半个月的时间,从天边飞到木叶,从月夜飞到日晨,从右飞到左;飞过沙漠、飞过海洋、飞过云端、飞过翠田,从佐助飞到了鸣人的身边。最后,停在了鸣人的额头上。
      夕阳下,鸣人用手指接下了那只曾在佐助嘴唇上停留过的蝴蝶,它身上的血迹早在一路奔波中被消磨至零,只带着路上海水的咸气。所以乍一眼看的话,谁都看不出它有什么特别之处。
      可一只蝴蝶又能说什么呢?
      就算是一个抱着飞了半个月的托话,它也不可能说得出来,让说话者如愿、让听话者听到说话者生命中的最后一句话。
      它在鸣人的手指上停了很久很久,直到风推动了它单薄的身体,使它差点从鸣人的手指上掉下来。
      最后,蝴蝶再次点过等候者的额头,向着最后的残阳扇翅飞去,在落日余晖中化为灰烬。
      带着腹中的托话,消失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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