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零地

　　他走了。他消失了。他离开了。我见不到他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醒过来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睡过去的。空壳心脏，我怕稍稍用力，它就会破碎。我听见外面的虫鸣鸟啼，看见阳光只觉得刺眼。我听见喧闹声，努力辨别不同的音色，但我找不到你的声音。
　　我想写下来，写下来我们的回忆，写下来和你在一起的时候的我的感受，因为害怕时间，时间会抹去一切，抹去记忆，抹去感受，抹去思念，抹去我。
　　我常常思考人活着的意义，但现在所有一切都没有了意义，没有你的活着，无论做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这样疯狂的念头侵蚀着我的大脑，好像会把我一点点吞噬，一点点毁灭。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门铃一直响，叮叮叮……
　　我回过神来，但不知道怎么抬腿，也不知道怎么走过去。
　　今天天气不错，微微透明的阳光撒下了，构筑起一道连接天空的屏障，水果店门口的小黑狗活蹦乱跳，它的爪子踏在地上发出哒哒的声音。你在哪？是藏在水果店那幽深暗淡的小屋后面，还是变成了水果藏在一模一样的果子里让我找不到你。我紧张局促不知道怎么问价，不知道怎么开口去找你，在安静的上午，我开不了口，说不出一句话。
　　“你在干嘛呢？”
　　不知道哪里来的声音，在叫我，是我的名字。
　　医院的灯晃得我眼疼，84消毒水和酒精的味道混合到一起，我想开口说话，但嗓子太干了，怕声带一震动，把咽喉震碎。
　　“你起来了？”一一在我的病床前就像电打了一样，她猛烈地颤抖着身体。
　　我仿佛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我不知道梦的尽头在哪，短暂的苏醒只是梦境的暂停，我害怕再次陷入闭眼前的恐惧，但对于那种恐惧的渴望占据着我的身体，我想要伸手，想抓住刚刚的恐惧感。
　　“水……水……”
　　一一急急忙忙起身给我倒水，我听见她倒水的声音，还有大声呼喊护士的声音，两种声音交错在一起，奇奇怪怪的交响乐在我的耳边一遍又一遍的荡漾。
　　我终于坐起身来，微微抿了一口水，好像又活过来了。几个护士来来回回在我的身边忙碌，一个白大褂的英俊大夫也匆匆忙忙跑过来，我能感受到他的惊讶，他的眯眯眼瞬间放大，仿佛看见了外星生物。
　　大家都怎么了。

　　昨天是他的生日。但是我忘了。
　　本来应该是要准备礼物的，即使没有礼物，也应该准备一些感人的话，也应该念着这件事情。但我真的完全忘了，大概是最近太忙，忙的顾不上他。他是个很温柔的人，没有因为这个事情生气，我坐在电脑前工作时，就想到他温和忧郁的脸庞，没有过多的面部表情，他不是个帅气的人，但只要他站在我的面前，走近我，我周围的世界就被点亮了。
　　“真的谢谢你，你不要太自责，这没有什么关系，你过得开心就是最好的生日礼物。”电话那头的声音缓缓的传到我的耳朵里，成熟男人的声音里有一点少年的味道，是最能让我安心的声音。
　　今天的工作依然很繁杂，和当事人沟通，写状子，去法院……乱七八糟的事情堆砌在我的身边，让我喘不过气来，律师职业仿佛并没有在我的性格里刻下深深的职业印记，我依然骨子有些文艺青年的倔强和浪漫，还有些胡搅蛮缠地不讲逻辑。可是他好像并不在意，无论是工作时严肃认真，还是私底下像小孩一样依赖他，他都接受，我不知道这是一种尊重还是一种无谓，我的脑袋里经常乱糟糟的，也不知道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特别想和他说话，就想一直出现在他的生活里，有点存在感，每次生日也是，就怕下次我给他过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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