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玦

　　我一个人托着小小的行李箱，准备走出机场打车。
　　是的，我回来了。
　　箱子里的摄影器材很贵，要不是它们，我可能会选择坐大巴省钱，它们可是我如今的饭碗。
　　在出租车车上，街景划过车窗，我审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记忆涌来，我忽然间觉得头痛，疲惫地闭上眼睛。
　　司机问，小姐，快到市区了，你到底去哪？
　　我怔住，是啊，去哪。只好讪讪的说，那个……你把随便把我放在一个房屋中介吧。
　　司机不耐烦看我一眼，料想到我也是奔来这城市打工谋生的人，于是把我带到一个租房中介很集中地街区，便不耐烦地一脚油门离去。
　　我拖着行李箱，跟着中介看了几套房子。因为中介看到我着急租房，所以价格并不是很好，有些虚高，但是好在最后确定的小公寓地段不错，生活也方便，就是旧了点，倒也不打紧。
　　晚上，我一鼓作气收拾那个老旧的小公寓，终于把它弄得整洁一些。本想去买些墙纸，遮住发黄的墙壁，但是我最近真的没什么钱了。在非洲两年，虽然潇洒快乐，但收入微薄。初到非洲，身上还有些那个人送的几个价格不菲的包或者手链什么的，后来在南非直接卖了，那些钱换了两个上好的镜头，也算让我在非洲有了一些好的作品。
　　我打开箱子，收拾我的东西。把相机和镜头一个一个拿出来摆好。余下就是我为数不多的衣服，我也将它们重新叠好，准备放在衣柜里。
　　箱底有一件洗得有点褪色的深蓝色男式T恤，衣角还有不显眼的刺绣“DY”，那个人的大多数衣服都是定制的，都有“DY”标记。
　　这件T恤衣料特别柔软，我这些年来一直当睡衣穿，或者说是睡裙，因为他很高，他的衣服我穿起来都像裙子。犹记得当年，我撒娇，说，阿玦，这件衣服送我做睡衣可好？
　　他淡淡说，我给你买好的睡衣，这是我的旧衣哪有送你的道理。
　　后来，那个人霸道的要命，买来许多名贵的睡衣，后来，那场分崩离析之后，我连同那栋房子原封不动地上了锁。我当时那样的恨他，恨不得要他死，恨不得将他撕碎，但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我离开时带走了这件T恤。
　　我喝了杯冰水想让回忆降温。我不愿再回想那个人以及后来的种种。
　　阿北给我电话，相宜，住处安顿好了吗？
　　当然。很顺利。
　　我一句带过，他可能还在非洲，越洋电话让我失去了倾诉的欲望。只是淡淡回应他的关心。
　　那就好。相宜，既然回来，就好好生活。
　　我会的。
　　我买了些方便食品，在刚回来的这两天里，我都忙着奔走寻找工作机会。因为囊中羞涩，所以在吃食方面格外节俭，随意泡一盒泡面或者吃点饼干。我成长的家庭环境还算优渥，没有吃过太多苦，但确实也想不到，有一天我会蜗居在出租屋吃泡面。但我也不觉得有什么，我并不想放大困难，比起在非洲喝到喝脏水的经历，这着实算不得什么。
　　想来发现自己远比想象中坚韧。我曾以为我要死了，遍体鳞伤，动弹不得，而我何其幸运，还是活下来了，且变得更加坚韧，刀枪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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