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

作者:山洼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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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雪


      那年冬天,对她来说有些过于寒冷。
      她站在昏黄的路灯下,抬头望向天空上挂的明月,有些朦胧,一阵冷风吹过,她不由自主的打颤,把脸往围脖里埋了埋。
      一片雪花飘落在她的鼻尖,看向她,脸早被冻得通红,可是这么冷的天气,她也只穿了一层不太厚的冬衣,甚至有些跑棉,双脚都被冻得快要失去了知觉,也不见一辆车来过,她觉得委屈极了,掉下一两滴眼泪,怕冻上,赶紧去围脖擦了擦眼睛,过了十分钟后,一辆出租车来了并且愿意拉她,她上了车后司机很热情的跟她唠起了家常,问她为什么穿的这么少以及许多问题,她都一一回应,到了地方之后,她掏出兜里早已准备好的五块钱,不放心,又瞄了几眼,是五个一块,她递给了司机后下了车,小跑着到了家,拿出钥匙的手都是颤着的,到家后温度回暖,让她舒服了下来,只是客厅里一个人都没有,她去了姥爷的房间,发现姥姥和老姨忙前忙后的照顾他。
      姥爷在几个月前就被确诊为胃癌,但是手术早已经做完了,情况也一点一点的变好,可最近,姥爷的脚突然肿了几倍,走路也走不了了。
      今天是姥爷瘫痪在床她头一次去姥爷的房间,只感觉是那么的陌生,看向姥爷,突然发现他比原先瘦了不知道几倍,可手和脚却显得臃肿,病殃殃的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老姨告诉她姥爷这是发烧了。
      姥爷看她来了之后,微微扭头,问她说:“你爸来了吗?”
      “我爸?”
      她突然想起来今天中午穿鞋的时候,姥爷突然跟她说的几句话,叮嘱她要好好学习,要照顾好姥姥,可他当时说话都说不清了,她也只当是姥爷发烧的胡话,根本没听到姥爷说的最后一句是“我想你爸了。”
      她感到十分的愧疚,眼泪也止不住的往下流,回想起来,姥爷平时身体健康,骑自行车可以来回拉好几次的破烂,每次拉完,他只是用手巾擦一下脸,又继续埋头苦干,可就是这么健康的一个人,也早被疾病折磨的不成样子。
      “姥爷………”她用手反反复复的擦着那双懊悔的眼睛,终究是抵挡不住。
      到了后半夜,姥爷给家里的姐姐打了视频,也给她的爸爸打了一通电话,说着一些模糊的话,她不想让姥爷走,她早已经所剩无已。
      其实她有时很嫉妒,嫉妒她的同桌有幸福的家庭,家里人都围着他转,他像太阳一般耀眼,他有爱他的爸妈,而且他成绩优秀,是老师心目中的三好学生,不用去讨好老师,他的成功早在初中的时候就彰显出来,他的太姥和太姥爷能目睹他的成功,而她呢?她除了姥姥姥爷围着她转,她什么都没有了。
      她挂了电话后,回了房间默默地流着眼泪,她发微信像老师请了假,决定明天好好陪着姥爷,给他读读书,看看报。
      第二天一早,她是在一阵叹息中醒来的。
      她出门一看,屋里摆着一摞纸钱,站着许多不认识的亲戚。
      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急忙冲进屋内,看见一群人围着姥爷,只见姥爷睁着眼睛,躺在床上,老姨红了眼,将她赶了出去,急忙给她打车钱,让她上了学。
      这一上午,她都浑浑噩噩。
      她害怕别人的触碰,感觉她这个扫把星会让所有人都死。
      她大喊着让他们滚远点,自己一个人呆滞的看向天空,天空很蓝,不像作文里的那样能够衬托人的心情。
      中午时,她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想了千万种回家的场景。
      万一呢,万一姥爷还活着呢,他睁着眼睛,对,他肯定活着!
      她想到这里冲回了家,激动的打开房门,喊了一声姥爷,却没有得到回复。
      这时她才意识到,姥爷真的走了。
      她回到房间了,抵着门坐在地板上,她没有哭,不知在想什么。
      她听到姥姥跟别人唠嗑,说着姥爷这一阵的异常。
      主要是姥姥一碰他他就骂她,可老姨碰却没事。
      晚上经常看着姥姥的脸,左看看右看看,姥姥半夜也经常被吓醒。
      姥爷跟老姨唠嗑的时候,说:“你妈我这一辈子没打过,没骂过,骂女人的男人,没出息,我知道,你妈我不放心。”
      姥爷走的前一天晚上,几乎是跟所有人告了别,晚上嚷嚷着要吃煎饼。
      她哭了,她没办法不哭,陪了她整整十五年的人,就这么走了。
      弟弟进了姐姐的屋里,问姐姐问什么哭。
      他还问姥爷去哪了。
      姥姥说姥爷去天上享福做官了。
      弟弟笑着说:“姐姐不要哭,姥爷过好日子去了,做官了。”
      她擦拭眼角的泪水,下午去了一次街里,刚踏出门,外面一片雪花就飘在了她的头上。
      她想,如果这场雪是上天赐予的恩惠,那就让她在拥抱他一次。
      家里小的都大了,大的都老了,老的都走了。
      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妈妈和姥爷来给她过二十六岁的生日,说就当做是多陪了她十年。
      姥爷死了,死在了那年的寒冬,在他生日的前一天,他不再痛苦,他的生日,也会有人陪他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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