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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着
青青今天第二次看向床头柜的相框,像妈妈折叠好的衣服一样乖乖躺着睡。空调机震震,漏水的管子伸到红色的筒里,既是嘴,又是舌头,每震一下都是汀汀在说话,唾沫星子就是冷凝水。
只有床上最安全,她困意十足,思考曾经的事会让每晚的岌岌可危——既然这样了,那就这样——无需理会,因为在理。
她的脑中是空白的一片,碎花沾满床头,没有明月光,青青在梦乡,梦乡不是在水里就是在屏幕前,搁浅的鱼青青爬不上岸也回不到水里去,但她知道自己睡着了会更好,就算醒着,妈妈也不再喊她囡囡了。
于是她就有了看相框的习惯,妈妈不说话,她就在网上滔滔不绝,出口成章,那章也得有章法,青青称那是文学梦,还是会被妈妈当头一棒。
青青有事要做,有事要想,她后悔没注意到爸爸的牙刷从五年前就被彻下,妈妈扛着垃圾袋跟房东打电话。她看见,听见是妈妈一手打开门说:“你的态度和你的言行都让我看得出来你对这个家不关心,我还能让你做什么?”她还看见妈妈一只脚伸出去,垃圾拖着半条尾巴,“哪有家啊。”青青没有在问,她在阐述事实。
“是,你家不是你家,你娘不是你娘!”对于青青来说,家不过是靠回忆吃的,一家三口围着桌子,爸爸在她左边,妈妈在她右边,琵琶树下放充气泳池,青青拎着被她捏着头甩了十几次的小鸭,最后的,就是妈妈带回来的男人,和爸爸一个人吃打包饭的样子。
人家也并不是穷人,就是穷养。
穷养孩子有些有欲望,那种控制金钱的、小孩子气的,童年买不到得不到的,在经济独立后统统收入囊中。
有了钱,孩子还可以干什么事,无一例外——追求理想。
青青一打字,大难临头的感觉就来了,她还真以为算命的说的是真的,她以为自己上辈子通过言语杀了人被深埋在宫里变成陪葬品。小几千花下来,跑去拜佛、烧香,一朵金莲花在观音侧边烧得很漂亮,眼睛被熏着了还硬要等到元宝烧完还要痛哭流涕。她恨不得给身旁的孤魂野鬼给跪下来,她哭着不知道在对谁说话,找到了如来就拜个东南西北,三炷香,全点了,回去心理上也舒服了好多。
等到家,她就头疼,又躺着了,妈妈管她叫懒,过得也太舒服,就是心总不在家里,跟她爸爸一模一样。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份恐惧,那长达一年的攻击瓦解她,她是个人,因为汀汀又重新变成了细胞。
她想好了自己活下去的姿态——成为提款的机器、资本的棋子、暴发户的跟班。
从一个普通女孩变成处处被挖成洞缺吸不了水的海绵,对于社会学和大众心理学乌合之众的安慰剂她知道公式却不知道怎么解,闭嘴不提因为感到发自内心的羞耻和卑微,感受到自己的弱小被欺凌被践踏,发言明明是为了爱却变成陷阱,踩错一步,陷下去,站着不踩又湿鞋子。
别人说她错了她就是错,别人说她怎么样她就是怎么样,她觉得自己也不要脸,就是她的错,是她的错,所以,她只能选择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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