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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躺枪的小哥哥一枚啊!
雨后的阳光在各个反光的物体间不断反射,闪过来又晃过去,让人睁不开眼睛。一阵秋风穿过空旷的操场,带起水滩里波光阵阵,路边一片梧桐树的落叶飘落,焦黄的叶片带着秋天的寒气坠入随风飘荡的波心,本就不平静的水面被砸出明显的坑状,然后这动静便随着无数的小波浪向着水滩的边缘往复荡漾与舒缓,慢慢变成一条条小小的细纹,水面也逐渐恢复平静。
下过雨的校园异常的安静,只有远处体育馆里面还不时传来打篮球的声音,沥青跑道上,周少桁撑着雨伞漫无目的地走着,他穿着一身白衣,和红色的伞形成鲜明对比,高挑的身材撑着雨伞,像个高高的红蘑菇,在绿色的球场里非常扎眼,路过的行人时不时对这个雨中迷茫的男子投去关切的眼神,他却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已经走了快一个小时,一直从大雨瓢泼走到雨过天晴。他埋着头沿着跑道一直迈着,步伐缓慢而沉重,像是雨中一个踱步的诗人,愁绪万千。
这个神情凝重的男人正苦恼于自己眼下的处境,去年考研失败是他大学期间唯一一次考试滑铁卢,已经毕业的他仍旧在独自准备着二战。是的,他跟家里人隐瞒了自己的情况,还在撒谎说自己在读研。尽管他大学期间一直省吃简用,也拿了一些奖学金,但也根本负担不起这里高昂的房租费和生活成本,昨天晚上房东太太已经第三次催上门了,如果这周末前依旧没有交租,他大概率会被房东赶出门去。
世间的一切都好像静止了,周少桁的脑海里只有那几个难以抉择的选项。一串凝集的雨滴从周少桁眼前滑落,他好像看到第一个选项的结果—还没等他开口跟家里要钱,他的继母,那个从来不屑于把自己伪装自己良好后妈形象的女人,就会以他同父异母的弟弟还在读书为由直接拒绝他的请求,还会借机让他回老家发展,最好离家越近越好,因为这样可以帮她辅导弟弟的学业,这是他不愿意做的,他只想离那个家越远越好,那个回忆里一点温存都没有的家。又一串雨滴落下,他看到自己借遍了所有好友——社恐的他本就很少交友——正在读研的朋友们也没有工作收入,可能耗尽关系也没法凑出房租,那后面的学费和生活费又能怎么办呢,他又叹了叹气,还是别麻烦他们了。那就只能住桥洞了,一滴雨猝不及防得落到他头顶上,给他的头皮来了个透心凉,幻想了一下自己在桥洞里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竟然神奇地被逗乐了。好了,看来只有最后一个选项了。在雨中走了一圈又一圈之后,他终于下定决心了,开始找工作吧,先养活自己再说。“最好是找个钱多事少的工作,说不准还能顺便准备考研,哈哈”,他自顾自地喃喃道,眼神里透漏出前所未有的轻松,神色也从迷惘变得坚定。
等他从思索中回到现实之中,才发现这匆匆的阵雨早就停了。阳光也将潮湿的跑道晒得几近干燥,原本寂静的操场上慢慢多了很多行人,他们来往匆匆的身影像是五线谱上面跳动的音符,周少桁撑着雨伞像个异类在人潮中伫立,白色的身形犹如音符间猝不及防的分隔符,打乱了整个人流的节奏。
周少桁快步走到自习室,拿出自己的电脑,开始寻找今年招聘的岗位信息。金九银十还没过,工作机会还是挺多的,再加上他学的计算机专业,能胜任的岗位本来就很多,没一会儿他就找到了几份还算不错的工作机会,虽然有点社恐,但也还是成功地跟这些公司的HR约好了面试时间。不知不觉间,天就突然暗下来,白天可真短啊,周少桁一边看着泼天的墨色感叹,一边把学习资料和电脑收拾好,然后沿着学校的林间小道准备去校园一角的打印室打印简历。周少桁带着耳机,悠闲地在树林里走着,这可能是他在学校度过的最后一个秋天了吧,想到这他有点失落,又倍加珍惜地欣赏起这熟悉的大学校园。
突然,一声尖锐的叫声打破了这一片宁静,好像是一个女人的叫声,发生了什么!周少桁全身的细胞瞬间紧绷,现在这个时间点正好开始第一节晚自习,怎么会有人在树林里?他迅速摘下耳机,四处张望试图寻找声音的来源,同时脑海里马上检索了一遍学校最近的新闻事件。难道树林里有变态?他的小脑袋瓜一下子就蹦出这样的想法,不应该啊,之前也没有人说过啊,他纳闷到。
那叫声急促而短暂,紧随其后的却是一阵充满力量,持续不断的刀剑碰撞的声音。“怎么会有人耍刀耍枪,拍戏呢?”周少桁往声音的方向望去,虽然树林里也装了灯,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影,他的好奇心就更重了。闹鬼了?作为一名意志坚定的无产阶级,他立马打断自己的幻想。他一边好奇地像声音的方向探望,一边缓慢谨慎地往那边走去,并且举起手机朝着那个方向,打开相机随时准备拍照。而那个声音仿佛知道了他的靠近,打斗的双方都很有默契地慢慢往树林更深处离去,好像在刻意回避着,就这样,周少桁虽然不断向着声音走过去,但是离声音的距离反而越来越远了。
根本没有人啊,可能是两只野猫在打架吧,应该是幻听了,什么年代了怎么可能还有人用冷武器啊。周少桁耸了耸肩,自作无趣的歪了一歪头,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突然又响起一声尖锐的叫声,语气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像是意料之外受到了致命攻击,而且声音比之前的叫声更加剧烈,杀伤力更强大,强烈的声浪让人压抑得难以承受。
霎那间,树林旁边几座教学楼的灯光全部熄灭了,月光也像被一层厚厚的屏障挡在了树林之外,世界仿佛陷入一片死寂。对,那种死亡般的沉寂,是生命陨落前的那种低沉与悲凉。这种悲壮而又浓烈的伤感周少桁感觉似曾相识,在他记忆中,亲生母亲离世的时候曾深深感受过,尽管那时候的他还很小,但是这股伤感却像一个烙印刻在他心间,不过那时的他是站在光明而又宽敞的手术室外,而此刻的他却面对的是一片黑暗神秘的树林。不知是何鬼使神差,他又缓慢地转过身,面向树林的深处,那声音的来源之处,他的脸颊上竟然留下几行泪珠,神色满是悲痛与疲倦。
紧随着这声尖叫,扑面而来的死寂慢慢笼罩着整个树林,周少桁感受到的首先是一阵微微的凉风,风里有雨后泥土的香气,在风里还飘荡着几缕浅浅的金色气息,他不知道那金色气息从何而来,但却能给人带来莫名的温暖,也给周少桁紧绷的神经带来稍稍舒缓。
就在他还在回味这阵芬芳时,一阵猛烈而又巨大的煞气带着浓浓的的血腥气,像被枪射出一般,轰炸在周少桁胸前。强大的力量让他无法站立甚至无法呼吸,他本就瘦细的身材顺着这股血风往后倒去,双脚完全离开地面,斜躺在这股煞气中,被紧紧的裹挟着,就像是他本来就是这煞气中的一部分,他看到四周到处都是丝丝线线的血色,仅存的理智让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张大嘴巴想要叫出声,可是那阵煞气过于凶猛,丝毫声音都会被瞬间抹灭,这办法完全行不通。
知道发不出声的周少桁只能寄希望于自己能够侥幸存活,他保持着自己在风中半斜的姿势,努力将身体往前倾,左手紧握着手机,也根本抽不出精力来保持平衡,只能胡乱地拍了几张照,根本看不清画面有没有模糊。以防万一,他朝着力量来源的方向,想要看到那人的模样。在一片红褐色的煞气包围下,他只看到一个身形高大,身着浅蓝和白色相间汉服的男子站在风的彼端,司空见惯般,冷漠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低头斜对着被煞气击起的周少桁,似乎在刻意逃避他的目光。
这阵煞气把周少桁吹了十多米,然后重重跌落在草丛里,周少桁只觉得头晕目眩,完全没法爬起来逃跑。“这下真的扑街了,我就这么躺枪了”。周少桁很想仰天长叹。在他最后存在的记忆中,他看到一颗金黄色球状气体往他这个方向飘来,那个球状物通身金黄,环绕着一层层,一缕缕金色的漂浮的气体,它周围的空气都在围绕着这团金气旋转向上升腾。这股金气本来平静的处在周少桁和古装男子中间的半空中,也正是这凭借着这团金气周少桁才能看到远处男子模糊的样子,突然,这股金气像被什么力量指引一般,突然一股脑朝着周少桁飞过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直接从周少桁的嘴里钻进他的身体。
这时,远处原本只是漠然看着周少桁的男子突然紧张起来,他猛地扎下身往周少桁的方向奔来,右手努力地往金气的方向伸,仿佛要把金气从周少桁的身体中抽出来。然而就在他快要触碰到最后一缕金气的瞬间,那金气却刚好全部进入了周少桁的身体。
“咻…咻...咻...”周少桁感受到进入身体的气体正在脉络里快速地移动着,翻江倒海的气流仿佛在跟自己的血液抢占血管,他的血液如同被灼烧般翻滚。就在一瞬间,金气就从嘴巴蔓延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然后噌的一下,金气在他身体里沸腾了一般和血液融合在一起,他的身体也突然顿时一震,四处溢出的光把周围的树林照的光影四射,随后他感受前浑身围绕着所未有的暖流,就像他的全身筋骨和神经被紧紧包裹了一样,之前被血气击退的疼痛也瞬间烟消云散。就在他觉得很舒服的时候,这阵暖流却突破阈值,依旧不断地升温,而且越来越强烈,周少桁感受到逐渐失控地炙热,就像自燃一样的剧痛。
在这股热流完全将他吞噬之前,周少桁努力地直起身,想最后试试看清那个向他奔来的男人的模样,可是还没等他抬起头,那股热气就径直侵入他的脑部,冲击过于剧烈,在一阵阵铺天盖地的眩晕中,他最终还是沉沉地躺了下去。
而那个没有抓住金气的男人,只能眼睁睁看着金气和周少桁的身体融合在一起,他悬空的右手慢慢握紧,从半蹲状态站起身来,打量了一下周围树林里黑暗的角落,好像在捕捉什么踪迹。随后他收回目光,微微低头,神色神秘地望着眼前躺在地上,浑身肌肤下窜动着金气的男人。他抬了抬手,不远处一只蓝色的小鸟便飞到他的肩上,向下弓着把头伸向男子的头,他向着小鸟说了几句密语,那小鸟便跟通晓人事一般往树林外飞去。
随着小鸟飞出树林,四周教学楼的灯也同时开启,原本安静下来的教学楼也在灯光里重新“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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