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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景介绍
幼年时期,一颗独特的梦想埋在我的心底,等待着命运的浇灌。
我迫切的想要逃离这个该死的家庭。
在旁人看来,我的生活是再幸福不过的:我父亲经营着一家大酒店,每天来往的宾客络绎不绝,他们背后是哗啦啦的钞票落袋的声音。确实,父亲在物质上给我的,远远甩开同龄人一大截。我想要的新款笔记本、游戏机,总能凭借他的财力和人脉第一时间拿到,我也因此收获了许多同龄人羡慕的目光,无形无意中培养着我的自负和狂妄。可我的父亲,对我的精神世界却是冷淡漠视的。我几乎从来没有在家里看见过他的背影。即使有,也只是坐在人体工学椅上,双腿一个搭一个的翘在桌子上,右手夹着烟略微放松下垂着,浓浓淡淡的烟雾笼罩了他的背影。我甚至已经忘记了他的脸庞和声音,他留给我的只是一个用金钱浇灌出来的飘渺身姿。
至于我的母亲,我忘记曾经在哪里听说,我母亲以前其实是在KTV里做公主的。不知哪一天,我的父亲为了应酬,陪客户到那里唱歌,一眼就看上我的母亲...因此,那些最为人所恶的举止,我母亲一个不落:像地痞混混般的抽烟,满身唬人的纹身,手臂上似有若无的刀疤,和一张涂满化妆品的白惨惨的脸,像我的胃酸倒进了脑子里一样,恶心至极。我完全不能理解父亲当时的心理。或许是混迹社会太多年,母亲的性格也是异于常人的乖戾暴躁。她常常在受到我父亲的冷淡后,就把无处安放的怒火狠狠抽打在我的身上。
我永远忘不了那个下午。从同学家回来的我,手上拿着好不容易求来的游戏卡带。母亲见我高兴着蹦跳回家,立马揪起我的耳朵。我感觉我沉重的躯体和轻盈的耳朵置身两个世界,撕裂的疼钻进我身体的每个角落。她把我一把砸在地上,我的头闷闷的昏沉,像要睡死过去。两个清脆的耳光从我脸上传出,在空荡荡的大厅里来回波动。我感到有一束炙热的火苗烤着我的脸庞,把我的皮肤烤破,把我的血液烤干。她又不知何处扒找出一根粗壮的棍子,两只手一上一下拿着。我两眼被晶莹的泪水模糊,看不清她的表情,听不见我的乞求。我只记得浑身上下像是被打烂成一块一块的,再像拼凑拼图般生硬的卡在一起,散架的疼。或许是大脑可怜我,分泌了不计其数的麻醉剂,让我好受些。我低沉的闷吼似乎在为疯狂的母亲加油:“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你爹欺负我,老子就欺负你!”我想如果我足够坚强,我会看见恶魔的模样,我会看见死神的微笑。
我的眼皮渐渐无力的耷拉下来,睡了多久,我不知道。醒来的时候,分明温和的阳光却把我眼睛刺得生疼。我用手搭在眼睛上面,眯出一条缝,慢慢的看着。我感到世界是这样陌生,身体像是在醋坛子里泡过一样酸软无力。我双手在背后支撑着,下了床,双腿竟然不听使唤的跪在地上。我侧过身去,在旁边的镜子里看见了我的丑陋模样。
我对我的父母彻底失望。我完全不奢求他们能给予我良好的教育,我也不渴望我的皮肉之苦可以少受一些。活在这种腐臭的环境中,我宁愿死。
可我还有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我的外婆。为了她,我要坚强的活着,顶住一切苦难。
“小麟,小麟,吃饭了!”我循着声音抬起头,是外婆端着餐盘来了。再看,上面都是我最爱吃的菜:糖醋里脊,红烧排骨,烤鸭卷饼...
我默默的把眼泪藏起来,对外婆我可以卸下所有伪装,我可以尽情的表现真实。但她毕竟是老了,身体不好。我不想太让她担心,于是又被迫的戴上沉重的面具。
“我做了你最喜欢吃的菜,趁热吃!”外婆温暖和蔼的笑容,融化了我内心凝固的薄冰。我再也憋不住满眶的眼泪,它们一滴一滴清澈的落在我被撕裂出许多口子的衣服上。
外婆抱住我的头,把我搂进怀里。我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温暖,这是一种独属于她的温暖,从她布满褶皱的手上传递进我的大脑。“你是个苦命的孩子...”她带着怜悯和同情的说着,柔软粗糙的抚摸着我。
这样的场景不知道重复过多少次。外婆总是在怒气冲冲的母亲走后,悄悄的扶起在地上跪着抽泣的我。她拿来碘伏和棉签,一点一点的帮我擦拭着伤口。从里面汩汩流出的鲜血一点也不讲情面,把外婆素净的衣服染出几朵血花。我常常疼的难以忍受,只好放声鬼哭狼嚎起来,嘴里嗷嗷的叫着。外婆就有意的放轻了手上的动作,把嘴凑近,呼呼的吹着风。我的疼痛并不会因为外婆的动作而减轻半分,可我的心里却是舒适的,坚强的支撑着我。“不怕啊,很快就好了...”外婆娴熟的完成动作后,多么想再陪伴我一会,而我也祈求这种陪伴。可我的父母从来不过问家务,她又无能为力的主动负担起所有活。我常常能看到她在厨房里,在厕所里忙碌的背景。或许是这种背景,让我找到了同类的归属感,拉近了和她的距离吧。
上天不公,她又在前几年的例行体检中,查出患有肿瘤。发现的时候,已经有在胃部转化成癌症的迹象了。幸好家里还颇有些积蓄,完全足够支撑她看病。她把肩膀上父亲的手推开,想要站起身离开诊室,又因为之前落下的腰椎间盘突出,疼的瘫在椅子上。她几乎是请求的说:“我老了,也快走了。哪好意思在最后的时候,还浪费你们的钱!”父亲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让医生开了最贵的进口药,带外婆回家。
外婆就睡在我旁边的另一张床上。她半夜常常被疼醒,在床上难以忍受的滚来滚去,发出痛苦的低哼。没多久后,可能是她害怕把我吵醒,翻身的幅度又小了些。我有很严重的耳鸣,常常在静谧的夜晚让我以为房间里满是不祥的东西,彻夜失眠。她做的其实是无用功。我就常常小小的睁开眼睛看着她,她会走过来给我把被子往上挪挪,我又只好闭上眼睛,装模做样的大口呼吸着。其实我平常真正睡觉的时候,根本不会呼吸的那么沉重。她回到床上后,又无可奈何地从床头柜里翻出有些落灰的药罐,取出几片,不和着水一口闷下。等药物的效果上来后,她又不顾一切的昏睡过去了。整个世界再次剩下我一个人,孤独的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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