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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
“五百万一次”
“五百万两次”
正当拍卖师准备第三次叫价时,一只手举起了叫号牌。
“五百五十万第一次。”
坐在后排的兰因举起叫号牌。
“六百万第一次。”
前排那只手的主人也举起了叫号牌,乘着拍卖师叫价的时间,兰因看清了那只手,指节修长,骨肉匀停,想必是一位养尊处优的人。
但在仇海市,再怎么尊贵的人也不会故意和佘家的小公子争东西,尤其是一只原本不怎么值钱的茶碗。
在场的都意识到前排那位是故意在和佘家的小公子叫价了,压低了声音和自己身边的人说话,不知前排那位是谁。
兰因跟了四轮,不再往上加价,最后那只宋代梅子青的斗笠茶碗被前排那人收入囊中。
他自己倒没什么感觉,只略微觉得可惜,跟着兰因的盛景在一旁说:“不知道是什么人,和你争这东西,怕是新来仇海的,不懂这里的规矩。”
想要的东西没拍到,兰因不再多留,和盛景辞别以后往地下车库走,何叔等着带他回老宅吃饭。
今天是佘家老太爷的寿宴,只佘家本家人在一起吃顿饭,他不着急回去,反正大家都是相看两厌。
只走到半路上,一人端着四方的盒子拦住了他的去路。
看着那只手兰因就知道是刚才和他叫价的那人,个子很高,兰因只到他肩膀,抬头一看,原来是故人。
兰因短暂地怔愣了一下,垂下眼掩饰自己的情绪,“原来是你回来了。”
闻尘将那只盒子递给他,语气平稳沉静,好似他们不是分开四年重新再见面的旧人,“前段时间回来的,你的脾气倒是比之前好多了。”
兰因被他这句话噎了一下,想说自己以前脾气也好得很,但终究没说出来,他没接那盒子,“你拍到的东西,给我干什么?”
“拿着吧。”
两人正僵持着,何叔找了过来。
“闻二爷,兰少爷,老宅那边打电话过来催了,咱们现在回去吧。”
兰因不懂,问:“他也跟着我们回去吗?”
何叔在一旁默默在心里给自己擦汗,也就是他们家小少爷叫闻尘的时候总是“他他他”的叫,换成其他人哪里敢,怕不是想被送去蛇港喂鱼。
“你父亲请了我,我当然要过去。”
兰因在心里腹诽自己父亲的装模作样,不得不接受要和闻尘同坐一辆车,说起来,佘家的家宴,他父亲请闻尘过去干什么,难不成闻尘要改了姓?
不够宽敞的车厢里,闻尘看着他坐在离自己一臂远的地方,侧面看过去身子似乎单薄了许多,像一株一折就断的兰草,这人瘦了好多。
兰因没有想沟通的欲望,只盯着车窗外漆黑的景色,偶尔闪过一盏昏黄的路灯。
开车的何叔已经四五年没见过闻尘了,总觉得闻二爷比出国前看起来更可怕了,他又想起自家主子说的话,闻家在国内的生意都是小打小闹,在国外做军火,要是能搭上这条线,那才是荣华富贵。
只是不知道这回闻二爷对自家小少爷是个什么心思,闻家的大姐可不是个好缠的。
何叔一边开车一边在心里腹诽,自家这个小少爷怎么当年就要和闻二爷分手呢。
到了老宅,兰因不管闻尘,自顾自先下了车去楼上大厅。留下何叔给闻尘带路。
“小少爷平时不这样,大概是今天心情不好。”何叔尽量为自家小主人找补。
闻尘知道外面的人怕他,也没有多说什么,然而这样的沉默却让何叔更害怕了。
大厅里,佘家的老太爷以及兰因的父亲、继母、哥哥、姐姐坐在一处,看上去倒是一团亲热。
兰因的父亲佘家庆看到闻尘走在兰因后头时,先是不着痕迹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儿子,而后笑着迎了上去,“闻尘一去四五年,可算回来了。”
兰因平日里最烦这些寒暄客套,一个人悄悄溜到了佘老太爷的边上,“爷爷,家宴为什么要请闻尘过来啊?”
佘老太爷拍了拍自家小孙子的手,低声说:“你父亲的主意。”
兰因的哥哥佘君良瞥了眼自家的便宜弟弟,眼里的轻蔑一览无遗,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爬上闻二爷的床,逼得他父亲在他的成人礼上公开承认了他是佘家的一份子,想到这里,佘君良更觉得兰因那张昳丽的脸惹人厌恶。
“到底是三弟有本事,闻二爷一回来就能在他面前说上话,换成其他人得绕多少弯费多少功夫。”佘君婷挽着她妈妈罗娴的手,笑得温婉。
兰因望过去,笑意盈盈,“可不是,换成其他人,自荐枕席还要被赶出来。”
“你!”佘君婷气急,兰因这是在讽刺她当初对闻尘示好被无视的事情,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自己母亲一个眼神制止了。
罗娴看着兰因,想起破坏了自己家庭的那个小三,一样过分漂亮的脸,忍下心里的恶心开口说:“饭菜布好了,大家去前厅吧。”
兰因收回脸上那点浅淡的笑意,眼神变得淡漠,他自七岁被送到佘家,吃穿用度比起从前好了许多,佘家老太爷真心待他,但偌大一个佘家,只有一个人是无法庇护他周全的。佘家其他人看他的眼神、对他说过的话,像是在招呼一条狗。
十七岁的时候他认识了闻尘,佘家庆在闻尘的逼迫下,在他十八岁的时候为他办了盛大的成人礼,仇海市所有的权贵都到场见证了一出父慈子孝,佘家的老太爷又在宴会上出手赠予了佘氏集团15%的股份作为他的成人礼物。
佘君良都是二十五岁的时候才进入公司高层,手上持股不过10%,一时之间仇海市的人都知道了佘家有个矜贵非常的小公子,养到十八岁才公开见人。
然而其中到底怎样,只有兰因一个人清楚。
“佘老太爷,今天我在拍卖会上看到一只宋代的斗笠茶碗,我一看就是您会喜欢的样子,恰好又碰上了兰因,我们两个人都看上了这物件,这只茶碗就算我和兰因共同送给您的寿宴礼物吧。”闻尘很恭敬地把盒子递了过去,话说得滴水不漏,“您别嫌弃。”
佘老太爷笑眯眯地接过礼物,连说了几个“好。”
兰因偏过头在没人看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
一群人在饭桌上吃饭,兰因总是安静的那一个,父亲和哥哥谈论公司的事情,他不懂也插不上话,姐姐和继母讨论时装周或者宴会的事情,他更没兴趣,于是只能安静吃饭。
好不容易散了席,兰因正要回房休息,冷不防被闻尘点了名,“我以前倒是经常来佘家老宅,现在四五年没来过了,又觉得有点眼生,不如让兰因带我逛逛吧。”
兰因闭着嘴骂人,佘家老宅又没改过,以前他一周来五次,有什么不熟悉的,除非在国外被车撞了脑袋,失忆了。
“当然可以,应该的,”佘家庆扫了眼自己的小儿子,“兰因,好好带闻尘逛逛。”
说是带着闻尘逛,其实是兰因走在闻尘屁股后面。
走着走着,闻尘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头,兰因还傻了吧唧地往前走,一头撞在他背上。
“我···”兰因捂着鼻子,把后半个字吞进嘴里,这人的背是钢做的是不是,忒硬了点。
闻尘忍住笑,凑过去想拨开他的手看看撞得怎么样了,然而还没拨开他的手,一滴温热的眼泪就先砸在了他手上。
仿佛被烫到一样,闻尘贴在他脸颊边的手指蜷缩了一下,而后直接轻巧地捏住了兰因的下巴,半强迫他抬起了头。
闻尘看到他蹙着眉,一双桃花眼含着水,眼尾嫣红,半嗔半怒,勾得人下腹发紧。
“犟什么?”闻尘把他捂着鼻子的手拿下来,凑近了些看他被撞红的鼻子,伸手很轻地捏了捏,“没有撞坏。”
兰因打掉他的手,退回到一旁,语气有些羞恼,“别碰我,如果我脑子还没坏掉,我记得好几年前我就和你分手了。”
闻尘脸上那点笑意散了个干净,语气有些冷,“我没有答应。”
“呵,”兰因嗤笑了一声,“都过去四五年了,你现在跟我讲你没有答应?已经过了有效期限了好吗?”
兰因对上他泛着冷意的眼神丝毫不让步,“分手了,就这样,不要再纠缠不清了。”
直到走过拐角确认闻尘没有追上来时,兰因才像浑身卸了骨头一样靠着墙缓缓坐到地上。
闻尘站在原地看着他干脆利落离开的身影,眸色渐暗,四年的隐忍克制、步步为营,换回一句“纠缠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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