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仙君捅死的第十年

　　这是重亦下山后的第五天。
　　现在他正站在一座城门下，城门头上写着“临襄城”。
　　宋家应该是在这个地方，他没记错的话。
　　他朝城中走去，一路上异常注目，几乎每个人都忍不住侧目看着他，然后低声议论。
　　整日靠买药丸为生的夏老道正百无聊赖，愁闷今天又是白开张了一天，结果转头一扫，就看到一个又瘦又白的黑衣男子朝这边走来，这男子模样倒是长得好，穿的也讲究，就是瘦的呀，仿佛风一吹就会倒，脸色也是苍白得吓人，比涂了一斤粉的女人脸还白。
　　这一看就是大病短命之相啊。
　　大生意来了！
　　夏老道连忙起身朝那男子走过去，嘴里喊道：“这位公子请留步。”
　　重亦转身看着眼前这个黑瘦矮小的老头，他冷冷凝眸，“你认识我？”
　　夏老道：“以前不认识现在就认识了，我是夏神医，我看你脸色浮白，体瘦气轻，乃是大病之躯啊，公子平日里应该也是药石不断吧。”
　　重亦面色冷漠，夏老道见他没有反应，有些讪讪，但还是笑道:“公子，我这有祖传百年的灵药，专治百病，你只要坚持吃上两个月，肯定可以回气活血，病痛全消的。
　　重亦眼露惊讶，专治百病？白境花了十年都不能让他痊愈，山下竟然有比白境还厉害的神医，两个月就能治好？他当即就忍不住问:“你说真的？”
　　旁边的路人一听，面露不忍，又是个不谙世事的少爷，夏老道这么扯的话竟然都信，不知道要被坑多少钱呐。
　　夏老道脸上止不住的笑意，没想到看着不好说话，实际比他想象的要好忽悠多了啊，他连忙道:“当然是真的啊，想当年我祖上可是大名鼎鼎的炼丹师啊，我这灵药是概不外传的秘方，救了不少人呢。公子，你过来看，你看看我这药，当之无愧的灵丹啊。”
　　重亦走过去，看着夏老道拿出来一个精致的红木盒，打开后里面放着一颗红色磨砂的药丸。
　　夏老道介绍着，“这药丸里放了十九味珍稀药材炼制，药效强劲，吃一颗抵几十副药呢。”他见重亦一直看着药丸，成热打铁，“这药丸非常珍贵，我手上也不多，总共就二十多颗，往常我都是卖五十两一颗，但医者慈悲，我看你也很有眼缘，一颗就收你三十两怎么样？”
　　重亦看着药丸冰冷道:“当归，白芍，黄芪这些也算得珍稀？还以朱砂外裹，你这是药还是毒？”
　　夏老道瞪直了眼睛，完全没想到自己的药丸的成分竟然被这么轻易就看了出来，当即脸色一白。
　　重亦转头冷视着他，“你这种，就是书上说的庸医骗子？”
　　夏老道知道遇到行家了，他立刻盖上盒子，心虚笑道:“什么庸医骗子，你不要平白污蔑人，走走走，这生意我今天不做了。”说着他就转身收摊准备撤。
　　“你也配为医。”重亦冷声一喝，垂着的手轻轻一捏，“啊……”夏老道一声惨叫，手里的盒子突然脱手，他捂着手大声痛喊，“好疼，我的手好疼啊……”
　　夏老道低头看着自己的两只手，眼睛不敢置信地瞪着，他的手指如同被什么掰断一样，每根手指都向着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手腕也直接反转。
　　没有一滴血，但是却比残肢断手还要让人不寒而栗。
　　夏老道疼得在地上疯狂翻滚，围观的人站了一圈，议论纷纷，而重亦早已经走远。
　　重亦边走边看着路边的一个个摆放货物的架子吸引着他的目光，这些应该就是杂记小传里写的小摊了吧？果然什么东西都有，好多都是没见过的；那些用来交换东西的圆形铜片应该就是钱了吧，可惜他在无忘山上找不到这个东西，书上说买东西必须要给钱，所以这些他都买不了；还有这些写了牌匾的酒楼茶馆，里面好多人啊……
　　活了二十五年，重亦才第一次真实接触人世，以往只在书籍杂记里看过，他想象了很多，但始终不及真实实物多样惊奇。 如果当年他成功离开了水家，这些东西他早应该见过了。
　　一股茶香飘来，重亦抬头朝眼前的“临襄茶馆”看去，直白粗糙的店名让他有些犹豫，但他确实有些日子没喝过茶了。
　　这时，一个手持佩剑的中年道士朝茶馆走了进去，他便看到对方道服上的红炎图纹，长郡章家的家纹，真是冤家路窄了，他当即便不顾自己此时身无分文，径直跟了上去。
　　门口一前一后走进两个人，老板一见前面是位道长，连忙笑着迎上去，“道长快请进快请进，来，这边上座。”
　　老板引着那道长向里面走去，看到后面跟着的重亦，不由一愣，这种目光，重亦这几天见多了，已经快习惯了。
　　老板很快恢复正常，道:“这位公子是和道长一起的？”
　　“我没带人来啊。”那道长回头，看到重亦时，也惊住了，“我不认识他啊。”
　　老板这才反应过来，忙道歉:“哎呀，不好意思啊，是我误会了，这位公子别介意，小二，快来带这位公子那边坐。”
　　重亦眼神淡淡略过老板两人，跟着小二进了屋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那道长见重亦不同常人，又朝窗边看了两眼，老板跟他说话才转回头，“道长，您这边请。”
　　刚招呼坐下，一个挺着个油肚子的男子扶着腰慢慢走了进来，老板立刻笑着迎上去，“王老爷，有些日子不见了，最近是不是又有好生意忙啊。”
　　王老爷道:“别提了，都在家躺着养病呢。”
　　“哟，咋了，身体哪不舒服吗？你这腰是怎么了？”
　　“哎……倒霉弄的……”
　　王老爷一进去，里面的客人纷纷起身打招呼道:“王老爷，你总算来喝茶了，快来坐。”
　　王老爷走到中间的茶桌旁坐下，对老板道:“茶点照旧上吧。”
　　“好嘞。”
　　坐旁边的客人道:“老王，听说你前几天卧床了，怎么回事啊？”
　　刚才正说到这个呢，王老爷道:“说起这个就晦气，我前段时间到城外办事，回来的晚，路过城西时，忽然听到一阵女人的哭声，还夹杂着鬼叫，马车就受惊了，给我颠地上了，腰都扭了。”
　　“哟，那没事吧？”
　　“还好摔到草地上，让丫鬟揉了几天，现在好的也差不多了，要不我夫人能让我出门嘛。”王老爷道，“也是倒霉，大晚上的撞鬼。”
　　另一人道:“我前几天也在城西听到女人哭声了，还看到个身影呢，给我吓死了都。”
　　“啊，难道城西真有鬼，那就一座破庙啊，之前也从来没听说有鬼。”
　　另一桌一个人道:“不知道你们听说了没有？宋家那个疯了的夫人被宋家赶出来了，好像就住在城西附近，那女鬼有可能是她。”
　　王老爷惊道:“她被赶出来了？”
　　“自从她儿子死后，她就发了疯，听说整日的抱着一个布偶娃娃叫荣儿，还一直拿刀刻木头人，时不时地鬼叫，这任谁看了也瘆得慌啊，宋家前两年又娶了新夫人，被赶出来也是迟早的事。”
　　有人感叹，“也是可怜啊，儿子被妖所杀，父亲弟弟为了报仇，也丢了性命，原本是仙家小姐，宋家都不敢得罪，结果才几年，娘家一败，没人给撑腰，竟然就落得这种下场。”
　　其他人也跟着道:“这些修仙世家真是比我们普通百姓还要势力，说来也是唐家倒霉，在临安一带，是一等一的世家啊，去趟云泸，全死了。”
　　“何止唐家啊，听说当年死在云泸的世家弟子数不胜数，修仙百家几乎都有。水家损失最大，生生被那个妖孽杀掉了一半多的弟子，泸江都被血染红了，水云间也被烧掉了一半。要不是受章家的照顾扶持，早就该退出世家之列了。”
　　另一桌的人道:“这个妖怪怎么这么厉害？”
　　坐在主座上的那道长道:“因为他是妖族的殿下，身怀驭妖丹，可驭天下万妖，而且，他并不能算妖，而是半妖。”
　　有人惊道:“原来是妖族的殿下，怪不得这么厉害，能杀了那么多人，但是驭妖丹是什么东西？”
　　那道长道:“驭妖丹是妖族传承数千年的至宝，为历代妖君才能拥有，此丹可操驭天下万妖，一人可抵万人，当年那半妖就是凭借此丹在云泸大开杀戒，足足屠杀了上千世家子弟，说堆尸成山都不为过。水家因遭此一劫，几乎要退出世家之列啊。”
　　“那这驭妖丹可真厉害啊。”
　　道长:“确实让百家至今都骇然不已啊。”
　　王老爷起身朝他走了过去，“看阁下仙风道骨的，可是修道之人？”
　　“老道姓徐名自凡，系长郡章家外门弟子。”
　　众人立刻望而生敬，王老爷还行了个礼，“原来徐道长来自章家，怪不得知道如此多详细，我等失敬了。”
　　徐自凡道:“不必多礼，坐吧。”
　　王老爷坐下后忍不住道:“对了，这驭妖丹我们知道了，那道长您刚才说的半妖是什么意思啊？”
　　徐自凡道:“半妖就是人与妖所生之子，非人非妖，乃是不容于世的混畜。二十多年前妖君重皿娶了一个人族女子，两人生下了一子，后来重皿修炼走火入魔，一夜屠杀了十三宗门，由此展开了持续五年的人妖大战，那一战可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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