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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心声
我不知道我是否该觉得痛苦,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飞鸟,我不断的扑棱着翅膀,嘶吼,依旧无人问津,只是偶尔被投过几分有些焦躁的目光,又或者被“小小”教训一下,于是我被折断翅膀,毫无自尊的活在看似鲜亮的鸟笼里。
我看着天花板,黑暗中,我的观感被无限放大,手机的震动让我觉得烦躁不安,心里的怪异感不断升起。手机很吵,但就是不想碰,我也不愿意转身,看是谁的电话,我只知道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做,有点冷,但也不想扯被子,让我呆一会。
我就这样听着,感受着,它忽然停下了,我也不想碰它,继续躺着。
又过了好久,我以为过了好久,看了看未接来电,六分钟前,原来也没过的太久。
来电人是同班同学,还有几条未知消息,一直到我打开手机锁,打开应用锁,才能看到发信息的人是谁。
我的发小,也是同班同学,季谦,他给我发了好多条消息,内容基本上都在安慰我。
小谦:【没事的,不就是表白失败了吗?而且这种人渣也没什么好喜欢的。】
小谦:【不能接受是一回事,但他这样羞辱你,可见他这个人差到爆了。】
小谦:【小就,你听我的,你好好睡会,什么都别想。】
小谦:【那我就先不吵你了。】
过了两个小时他才又发信息过来。
小谦:【小就,吃烧烤吗,我等下路过你家那边,给你送点。】
小谦:【还没醒吗?】
小谦:【没出事吧?】
之后他想说的多半都在那些未接电话里了。
我静坐了一会,打了个电话过去。
“喂?小就,你醒啦?喂?…喂?”
我听着季谦的声音,心里莫名的泛酸,想开口,但似乎发不出声音,张着嘴试了半天才说出一句无力的“喂?”
“喂?小就。”季谦又叫了我一声,发出一点声音,却没吐出别的字,似乎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我想,他或许很想安慰自己,但又怕自己如果调整过来了,他再提起,会让自己伤心。
“小谦…我没事,你放心好了,那么多年都过来了,今天的事也不算什么,你…还给我送烧烤吗?”
季谦听得出来沈就这是在反过来安慰他,鼻子一酸,吞吞吐吐的,好像要哭了一样:“带,你下楼等着,我就快到了。那先挂了,等会见。”
我觉得想笑,倒像是季谦表白失败了一样,我又在床边坐了一会才开了房门,房间外面是乌漆嘛黑的一片。开了灯,我的房门上插着一把钥匙,我习惯性的把拉两下,钥匙却死死的开在里面,丝毫没有要出来的迹象。
我觉得冷,回去拿了件外套,才下了楼,脚步轻的像是一个鬼,我不知道是为什么。
已经是深秋了,风吹在我本就冰凉的手和脸上,让我觉得难受,想哭。
我表白被拒绝了。
那是一个男生,我也是一个男生,我的性取向从来不是什么秘密,早在初二时就被人发现了,同性恋的标签也一直伴随着我到现在,我知道,还会有未来。
那个男生叫林缚,名字里带着束缚的意义,却活的自由洒脱。听他身边的兄弟说,他从出生起就被赋予了极高的众望,家里有钱有背景,也不起个好点的名字,就想把他和家中祖业绑在一起,所以叫林缚,没想到越长大越成了“缚”。他说他的父母,虽然爱他,但好像也没那么爱,他小时候不能出去玩,长大了出去玩还有保镖跟着,说是保护他的安全,但实际上就是他父母派去监督他的。
林缚满了十六周岁彻底和家里人闹翻了,一个人搬了出来,卖了曾经喜欢的东西,住到了小平房,破旧又潮湿,但却没有什么少爷架子,他成绩好,有奖学金,还勤工俭学,我就是那时认识的他。
一直到我在高中时也被流言缠身,甚至被校园暴力,林缚帮了我,还告诉我,喜欢谁是我的自由,也不论男女。
我和他成为了朋友,有时候还会去他兼职的便利店帮忙,便利店的老板也很好,经常给我们一些没卖出去的便当作为晚饭,还会给我也按小时结工资,他生日的时候,我用和他这一年多在一起兼职赚的钱给他买了一条项链,他戴着很好看,我想他也这么觉得,因为他从来没有摘下来过。那天他抱了我,他说谢谢我记得他的生日。
今天是我的生日,11月14日,我本来想请他吃饭,但他要赶去兼职,但那句话我只想在有意义的日子里说,我拉住他,到一个人还算少的角落。
我觉得有些困难,努力了很久才和他说:
“我喜欢你。”
我看到他脸上的笑忽然僵住了,他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原来你真是同性恋啊,不好意思,我不喜欢男的,你要不看看周围的同学,有没有更符合你心意的。”
我想我的身体比我的脑子更早想明白,因为我觉得太冷了,还累,我好想藏在一个没人的地方,一直躺到死去,好吧…或许我也不想躺着。
周围有人偷偷关注着我,我明白,他们都在看我笑话。
人越来越多,闹哄哄的,都是些“恶心同性恋表白啦!”“变态表白被拒绝了!”
我知道他们在等我出丑,想看我的表情,所以我故作镇定,挤出一个微笑,和他鞠了个躬:“谢谢你听我说完,但我喜欢你是因为是你,我并不是每个男的都喜欢。”
说完我走出了人群,衣服不小心碰到了那些嘲笑我的人,我觉得好恶心,这件衣服不能要了。
思绪回到现在,我看到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生,坐在远处的长椅上,因为有些远,还有角度问题,我只能看出他很好看,黑色风衣很衬他,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季谦来了。
“小就,看什么呢?”季谦把手里的烧烤给我,然后抱了抱我,他知道我是同性恋,但也没有离开过我,我很珍惜这个朋友。
“没什么,谢谢你的烧烤。”我回抱了一下他,他身上凉凉的,我心里更难受了。
“如果不开心,要和我说,小时候你还喊我一声哥呢。”他抚摸着我的背,声音在我耳边,温温柔柔的,我很好,是太好了,有他在身边。
我没再回他,抱着他抱了一会,一直到眼泪差点掉下来给我匆匆憋回去我才松开他。
“那我先走了!你也快进去吧,好冷呢。”季谦摸摸我的头,犹豫了一下,把我往家里推,我知道,如果不是想让我有个地方去,他不会把我往家里推,也只能说我没地可去吧。
“再见,哥。”我好几年没叫过他哥了,小时候什么都不懂,父母说季谦比我大,我要叫他哥哥,我就叫了,后来这个词汇让我一个大男孩觉得有些羞耻,就再没叫过他了。
他看起来很高兴,对我挥挥手,转身走向夜色里。
我看着他的背影愈来愈远,余光扫到那张长椅,那个很漂亮的男生已经不在那了。
我拿着烧烤进了屋子,先去我妈房间的床头柜偷偷倒了几颗药出来,再伪装好没人进去的痕迹,回到房间,锁了门。这个锁其实没什么用,因为钥匙拔不出来,爸妈还是能随意的开我的门。
我把那几粒药装在一个密封袋里,密封袋里有半袋药,是我今年偷偷拿过来的。我把袋子藏在书后面,开始边吃烧烤边写日记,这是我发泄情绪的一种方式。
11月14日,多云
今天中午没吃上饭。
表了白,被拒绝了,有人在嘲笑我,我想把他们的嘴都撕烂,我想犯罪,我想犯法,但我还是要做个好公民才行。
季谦给我带了烧烤,很好吃,他对我很好,真的和亲哥哥一样,我也要对他很好才行。
今天看见了一个很好看的男生,特别好看,
外面一阵骚乱,我知道,是我爸妈回来了。
我带上耳机,开始放歌。
伴随着他们模糊不清的说话声,我的耳机音量被我逐渐调大。
外面又摔碎了什么东西,我心里一惊,摘下耳机,快步走了出去。
“一天到晚就知道赌!你再这样我不介意再去砸一次麻将馆,你看看我嫁的是什么人啊?我累死累活的上一天班,好不容易老板说叫去唱歌休息休息,我让你做个家务,拖个地你也不高兴!你还不如死了!”
“你他妈怎么说的话!我在外面工作不幸苦吗,我去打麻将也是拿我自己赚的钱,你一个女人在家做个家务怎么了?”
我知道,妈妈去唱歌,不是和公司同事一起去的,是和她的情人,他们三个小时前还发了朋友圈,而我爸不会用智能手机。她有情人,我从十岁就知道,我也质问过她,她告诉我,她在我爸身上看不见希望,她和那个叔叔是情感寄托。我不明白什么叫情感寄托,我只知道她出轨了。
或许是爱屋及乌,那个叔叔对我还不错,我没告诉我爸这些事,因为我也不喜欢我爸。
我刚出生时候,我爸对我妈和我很好,家里很穷,他借了钱去买空调,怕我夏天热死,也会给我妈做大补汤,自己不舍得吃,都给我妈都可以,但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变了,我想,人都会变吧。
他开始借高利贷,开始赌牌,开始打我妈,他也不带我出去玩,所以小时候每次只要是我爸带我去超市,我就买好多东西,想花光他的钱。
我爸好像不爱我妈,我妈更不爱我爸。
我问我妈,那他们为什么结婚,我妈说,之前我爸看她好看,死缠烂打,大了她十几岁,却每天去骚扰她,后来她看我爸对她也挺好的,就稀里糊涂和我爸结了婚。他们都是二婚,却过的比上一段婚姻更糟糕。
我越来越不懂爱了,或许是因为我的家庭,初中那会,同学拉着我看那些片的时候,我几乎没有□□望。
后来他们放出两个男人交缠的漫画,我发现,我有些冲动。
一声又一声玻璃和陶瓷碎裂的声音,让我心里愈发急躁,我冲过去,抢过我爸手里的杯子,摔了下去,试图威慑住他们,让他们起码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再吵架了:“你们就知道吵架,有什么好吵的!”
“你滚一边去,你还吃老子的用老子的!你管得着我!?”
我爸还是舍不得对我动手,只是狠狠的抓着我的手腕把我摔到了门框上,我看着我妈,我妈也责备我多管事,我不明白她是真的不想让我受伤,还是真的觉得我烦。
我灰溜溜的躲回房间,锁了门,在日记本上添上一句话:
他们又吵架了。
我去浴室随便冲了下澡,回房间,锁上门。
我躺在床上,耳机里放着有歌词的音乐,脑海里却不是歌词,而是我十岁,学校组织春游,我第一次出省,去了迪士尼。
那天我特别高兴,给爸爸妈妈带了纪念品,我以为这就是纪念品,现在想想,他们也没去啊,为什么叫纪念品呢?我推开家门,发现小时候很喜欢的玻璃茶几不见了,我心里有个猜测。
奶奶告诉我,我爸妈又吵架啦,茶几被我爸掀翻了,我别惹我爸。
我不高兴,为什么是我爸摔坏了我喜欢的东西,我却要忍住我爸的脾气呢?
或许是因为那是他花钱买的吧。
我睡不着。
于是我翻身去找那个小袋子,从里面拿出一颗药来,就着水吞下去。
我妈搞到的安眠药,效果很好。
我从床上爬起来,打算通宵写作业,就这样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吧,有人敲了我的门,家里人从来不敲我的门,所以知道是谁。
我打开门,是祁阙,门锁上的钥匙不见了。
“回来啦?祁哥?”我把他拉到床上,然后坐到他旁边,开始抱着他蹭他,他也不恼,就任由我抱着蹭,还抱着我拍拍,一下一下,就像我的心跳。
“回来了。”祁哥声音真好听,虽然有些冷淡,但我就觉得好听,很温柔,让我听着就像陷入棉花里。
“怎么还不睡?”祁哥就在我耳边说话,呼出的热气让我耳朵有些发痒,过会又觉得凉。
“等你回来,我想你了。”实话实说,我确实很想他。
后来我只听到熟悉的闹铃,还是一如既往的吵。
我忘了我梦到什么了,不过我得下楼买早饭。
我远远的看到早餐铺边上站着那个很漂亮的男人,他在排队,后来还被插队了,我认出来那是祁阙。
我把他拉到一边,要抱抱,他也抱了我一会,我才问他怎么在这里,他说是给我买早餐。
我心里怪怪的,有些暖。
我让祁哥站在旁边,自己去买了几个包子。
“小就来啦?刚刚在和谁说话呢?”
我顺着早餐店阿姨的目光看向我和祁哥刚刚聊天站着的位置,已经没人了。
“没什么孙阿姨,刚刚碰到个朋友。”
我拿着四个包子去找祁哥,他换了个位置站着,我笑着问他怎么还躲这来了。
“刚刚这有只狗。”祁哥指了指边上,回应着我。
“那那狗长什么样子……”
我和祁哥一路走一路笑,一直到家,我早就搬出来了,现在还有一份挺稳定的工作。
五年前我第一次看见祁哥,就是坐长椅上那个很漂亮的男生。
那时候还很少见到他,后来逐渐多了,我想他或许是我的邻居。
一年前我和祁哥成了朋友,现在在合租。
我觉得我是打心眼里喜欢祁哥,因为我总梦见他,他在梦里特别厉害,工作优秀,做饭好吃,干什么都很厉害。
季谦去别的城市发展了,我已经好几年没见过他,但我也和他保持着联系,他很高兴我认识了祁哥这样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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