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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起风时
1、
2012年的夏天,大人带着孩子躲在空调屋里啃西瓜,电视里的奥运赛举办得如火如荼,夜深的窗户透着些微亮的光,蝉声伴着几句零散的加油。
夏末的傍晚起了些风,星芒躲在云后,偷听着盛夏的秘密。
这是车小丞初三暑假的最后一星期,此时此刻他正躺在沙发上撑着脑袋看孙杨在游自由泳决赛。和其他高呼加油的观众不同,车小丞的心思并不在孙杨富有线条感的肌肉上,他在想自己的高中生涯。
再过10天他就要去墨城一中就读了。作为墨城对外宣称的第一中学,无数人挤破脑袋想进去,车小丞却恰恰相反。初中时他喜欢上一姑娘,鞍前马后伺候了人家三年,那姑娘好不容易有了点起色,答应车小丞如果高中上了一所中学就答应他,这让车小丞十分激动,拿着几次模考成绩仔细画图分析了一番,断言她肯定不能和自己一同考进一中,于是中考时故意放水空了两道数学大题。成绩出来后他果然没考上,快快乐乐准备和心仪的姑娘一同奔向爱情殿堂时他老爹大手一挥又把他提回了墨城一中,硬是折断了他爱的翅膀。
对此他十分愤怒,高声怒吼着自己有自己的梦想!他老爹不屑地往地上啐了一口,淡淡地说了一句:“那女孩很没劲,还没你妈年轻时漂亮。再说了如果她真心喜欢你能不发奋学习考进跟你一样的高中嘛。”
车小丞哑然,想了想又反击:“我妈是漂亮,漂亮不还是跟你离婚了!”
他爹静了一下,又低声抱怨,“不就一女孩么哪有前途重要。你个傻小子乖乖在一中上,爹大不了再给你找一个更漂亮的。我们一中就是不缺漂亮女孩。”
“你这是赤裸裸地传销和诈骗!”
“别耍脾气了。听话,饿了就自己煮碗面。爹还要吃饭,挂了。”
车小丞还要说些什么,但电话里只剩忙音。
“靠。”他把手机反扣在茶几上,重新蜷回沙发里,看到孙杨自豪得举起金牌高唱国歌时,他关了电视。
在夏天那个家家户户充斥着欢呼的深夜,车小丞家的窗户里挂着几抹尚未熄灭的灯光,空荡的房子里是一片孤独寂静的无声。
知了响着蝉鸣,稀拉的星芒亮晶晶。
车老爹喝下最后一盅二锅头,实在觉得目眩,朝眼前晃动的那个胖子摆了摆手。可胖子拎着那瓶还没吹完的二锅头,一点停下来的意思也没有,断断续续地说这可是东北纯正的烈酒。
东北有没有烈酒车老爹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再喝一盅就应该出不去前面那扇富丽堂皇的金雕大门了。至于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车老爹其实就是墨城一中的正牌大校长——车国华。
拎着酒的胖子“轰”地一声坐在车国华的旁边,把酒瓶“哐”地一声砸在桌子上,脸泛着红,眼神迷离。
“其实吧...车校,今天这局也不是我请的客,”胖子的声音压得有些低,“是对面那位洛先生的。”他的眼神越过桌子中央的镀金雕像,看向一位从头到尾默不作声、西装革履的先生。那位洛先生也将目光投过来,轻点下头算是回应。
车国华早就料到有这么回事,这桌上坐着的大都是教育局的干事,连这个醉醺醺的胖子也是教育局高干之一。
洛先生起立,走到了车国华的另一边落座。
“你好车校长。”很浓的古龙香水味随着这句话一起钻进车国华的脑海,“本人姓洛,水各洛。”他熟练地递上名片,“这次来找您主要是为了我女儿。她开学高一,本来是想走艺术进入你们学校,但是中考的时候出了一些插曲,所以就想...”他有些欲言又止。
车国华这时候的酒已经醒了不少,“这个啊...这个我也得听上面教育局的安排。不然...”一边说一边瞥向一旁打酒嗝的胖子,这句明知故问的话固然另有一番含义。
洛先生听后平淡地笑了笑,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叠得整齐的支票,上面的“贰拾万元整”有些晃目,“教育局那边我已经办妥了,您放心。这些钱,留给您和学校买几台电脑和空调。”他笑得更为得体,优雅中透着饱经世事的圆滑。
车国华想了想,伸手去拿那张支票。
可洛先生又“啪”地压上一张“伍万元整”的支票。
“听说车校长您的儿子也是这届学生,”洛先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反着光,“我希望我的女儿可以和贵公子成为同学,相信贵公子是个优秀的学生,他的老师也一定是最好的。”
车国华一愣,洛先生已经站起身,“没什么问题的话...明天我就带女儿去办入学手续。”
他的支票还留在桌子上,被酒盅压得方正。没来得及等车国华回应,洛先生已经收了笑,
“你们接着喝,一会我会有人来结账。晚上还有些事,先告辞了。”
沉闷的声响,那扇金雕大门打开又被关上,房间里继续嘈杂。
2、
梧衍早早地收好了书包,这是开学以后的第一个周末,各学科任务还很轻,她还可以早些回去睡一觉。
下课铃声如约响起,第一周学校还没有安排校车,她站在门口等公交。本该同行的女生似乎已经先她一步上了早一班车,可下一班车却迟迟没有来。
“奇怪...应该不是晚高峰才对啊...”她有些焦急,四处张望。隔着一个十字路口,长长的候车队伍排在一个一百多秒的红灯后面拥挤喧嚣。
已是傍晚的时候,太阳慵懒地准备离开。
去吃完拉面好了,她仔细想了想后决定。
学校门口的拉面馆人满为患,梧衍找了一个偏角落的位置坐下。她不喜欢吸引别人太多的注意,别人的目光往往会让她有些不自在。
隔了两个桌子,靠窗的那桌有些吵闹,其中3个人都穿了墨城一中规矩的黑白短袖校服,唯独中间的那个男孩只穿了件纯黑的黑白T恤,背后印着大大的星标。偏偏那个男生的声音最大,
可以清楚地听见他向店员要了两扎啤酒。
“这样不好吧...毕竟我们还是学生。”有个小胖子诺诺地问。
没穿校服的男孩一脸的鄙夷。“这算个屁...要是害怕你就喝你的豆浆...哎你们怎么都喝豆浆啊...”
梧衍埋头吃面。时不时会抬起头隔着腾起的雾气看着那个男孩梗着脖子喝冰啤,每每喝完一口还不忘把杯子用力往桌上一落,“咚”地一声显出豪迈。
她看出来这个男孩根本不会喝酒,他明明已经面泛潮红了还在强撑,用不了多久应该就会恶心眩晕吧。
隐隐约约听见那个男孩似乎在吹嘘自己的感情史,声情并茂,好像还扯出了点哭腔。
梧衍差不多吃完的时候,男孩也吹完了历史,趴在桌子上呜呜地哭。她站起身来来结账,付完钱又独自匆匆走回车站。
公交车离开了那么多班,可偏偏没有她要等的那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终于看见那辆公交车远远地站在红灯后面。她心里吁了口气。
有人朝她这边走来。忽然抱住她的肩膀靠在她身上。酒气迅速钻进梧衍的鼻息中,伴着她的惊慌和不知所措。
“别走了啊...”她听见那个人呜呜地哭。是刚才面馆里的那个男孩,“我真的...真的...特别喜欢你...”
她没听清楚后面的话,男孩“呕地一声吐在了梧衍的身上。”
梧衍瞬间想骂街。但她忍住了。旁边跟随的三个男生赶紧跑了过来,一个帮她擦衣服,一个扶走那个男孩,还有一个不停地弯腰道歉。
公交车稳稳地停了车,身边很多慌张忙碌的人涌上来,梧衍被夹在其中,踉跄地上了车,没来得及和那些人说什么。他隐约地听见有人在大声地喊着抱歉,但迅速被车门拢紧的压力喷气声淹没。
车子启动了,梧衍隔着无数攒动的人头透过车窗看见那个男孩软软地被夹在两个人中间,模样很好笑。
但她不想笑,因为现在她的衣服一股子酸臭。
梧衍一直是个不喜欢和别人吵架的人,她的性格和她的外表一样的恬静。在很多别人咄咄逼人的时候,她依然是个乖巧听话的安静女孩。
所以其实她根本没打算找到男孩算这笔账。
她只得皱着柳叶眉,把一股子酸味的校服都进了垃圾箱。她也没打算清洗,虽然那一套英伦小背心和白色翻领短袖衬衫加上百褶裙大概要五百多,但这对于她来说只是从零花钱里扣除的极小部分而已。
洗完澡再丢完校服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梧衍站在家门口抬头仰望了会天上的星星,它们稀稀拉拉的,远远没有儿时在乡下那样繁多,再也称不上长夜繁星漫。
过了会儿有些索然,她转身走进身后的洋式小别墅。
这座洋式小别墅是梧衍的家。虽说是别墅,却很奇怪地坐落在城西的郊区。虽说空气清新又宁静怡人,但这让梧衍每一次放学都要从市中心的墨城一中坐将近一个小时的校车才能到家。
客厅里有个光着膀子的年轻男子窝在沙发里看新闻,标致的肌肉线条在白炽灯的淡色灯光下充斥着荷尔蒙的气息。这是梧衍同父异母的哥哥白楝秋。
说是哥哥,白楝秋却大了梧衍整整十岁。白楝秋的母亲是梧衍父亲的亡妻,自从梧衍的亲生母亲进了白家的家门,白楝秋就一直没给这个女人什么好脸色。唯独梧衍出生后,白楝秋如获珍宝般宠着这个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妹妹。所以小梧衍就被宠得像个公主一样,有一个帮她出头的哥哥让她虽然性格乖巧却也很少被人欺负。
白楝秋的性格却恰恰与梧衍相反,他热情又有些莽撞,他不知道什么圆滑世故察言观色,他只知道坚守自己心中的正义。20岁时父亲希望白楝秋能从警校退学回来继承家业,白楝秋不肯回家愣是在警校住了两年直接等到毕业,去当了父亲最讨厌的行当——警察。
还好梧衍天资聪慧,将来继承家业也未尝不可,父亲这才放下了点悬着的心,让白楝秋躲过一劫。
“我市近期侦破一起国际□□交易,赃款高达六千万人民币,逮捕嫌疑人7名,还有3名嫌疑人逃脱,如有线索请...”
“这是你近期在追的案子吧...”梧衍在一边啃苹果,“怎么落了三个,不像你平时的作风啊。”
白楝秋撇撇嘴,“那三个人从通风管爬走了,鬼知道那还有个秘密通道。”他满脸不屑,“如果队长愿意听我的话在后巷安排几个人,也不会造成这么愚蠢的错误。”
梧衍知道白楝秋一直对那个方姓队长不满,但其实如果不是方队长,白楝秋很难能够进入重案组,据说当时因为信息资料不够完整,正准备不予录取时被方队留下了。
“赶紧回房写作业!免得你妈又说我影响你。”白楝秋正在胳膊上翻了一个白眼,语气里有些不满。
梧衍没走,反而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我妈今天好像要去广州一趟,大概下周一才会回来。”她接着边啃苹果边看新闻,声音有些含糊不清,“沙皮、赛达、阿郎?这都什么怪名字...现在嫌疑犯起外号的水平真是越来越低了。”
白楝秋挑了挑眉,把沙发上的抱枕抱进自己的怀里。“对了阿衍,你今天是不是被人给欺负了啊,干嘛把校服给扔了啊。”
“啊?”梧衍怔了一下,“没...没啊...”
她脸上挂着有点僵硬的笑,内心开始问候男孩的家里人。
3、
“阿嚏——”车小丞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揉了揉头发,砸吧砸吧嘴,睡眼朦胧地望了望四周,又躺了回去接着昏睡。
闹钟滴答滴答走着,他的脚忽然猛抽了一下。
他又坐了起来,环顾四周,低下头仔细端详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又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神情明显有所不同。
“2012.9.12,20.32.”他自言自语,神情先是从惊喜又变成失落,“靠...来早了。”他重新把头埋进被子里开始在床上滚来滚去。再猛地坐起身,长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再帮这家伙一把好了。”
他走到桌子前拉开椅子坐下,从抽屉里抽出一张信纸开始写信。
周一早晨的阳光很慵懒,但车小丞此刻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经历了世人都难得经历的一件奇事——从周五晚上一觉睡到周一。虽然一开始也不信,但他的记忆里自己真的没有和这个周末有任何的交集。他只记得自己周五晚上喝了一点酒,还特别不争气地醉了,抱住一个特别像自己前暗恋对象的女孩,好像还吐在了那个女孩身上...
被朋友送回来以后自己就头痛欲裂,匆匆忙忙洗个澡就睡着了。
然后就断片了...然后就周一了...
他翻开书包里的作业,果然是一个字没动。他更坚信自己一定是错过了这个周末...但他又没办法跟老师解释。这事搁谁谁能信呢?
最难过的还是觉得自己血亏,好不容易有个轻松的周末,给自己睡丢了...身边的朋友这个周末肯定都放飞自我浪迹天涯,自己就独自一人吧脑袋闷在枕头里死猪一般地睡觉。
他越想越气,越气大脑越乱。
车国华望着一边不停地抱怨“错过周末”的车小丞,悠闲地在一边喝着茶。“干嘛这么急躁嘛,从今往后你就要住校了,今儿老爹亲自送你。”
车小丞怔了怔,对哦,其实本来上学期自己就应该住进宿舍了,但他为了晚上能回家看一集新更新的火影硬是拖了一个星期再住进去。老爹特别希望自己赶紧住进学校去,这样他就可以每天晚上和各领导一起出去花天酒地,再也不用和美女在左拥右抱的时候想起家里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家伙还在等自己带晚饭回去。
“被子什么的就不用准备了,学校会准备好的,带几条毛巾和洗漱用品就行。校服两天一换,换下来以后自己记得洗掉,别又拖一个星期回来给我洗。”车老爹放下手中的茶杯,“宿舍的同学认熟了么?”
车小丞愣了愣,“不是和胖子他们一个宿舍吗?”
“周末不是和你说了么,小胖他们早就满员了。”车国华看了眼自己新买的金表,“快点快点,我中午还有个会要开。”
车小丞很懵,觉得自己的大脑似乎出了点问题。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班级里逐渐熙熙攘攘坐满了人。
车小丞撑着头望向窗外,他还在为自己错过周末而懊恼不已。窗外阳光很好,知了逐渐开始噤声。带着些干燥的风从很远的地方吹来,梧桐叶被吹得掀起了层层波浪。
上一个星期的座位是同学自己选的座位,经历了一个星期之后,老师决定重新分配一次座位。
车小丞有点不耐烦的拎着书包坐到了窗户边的新座位上。他其实一点也不在意身边是谁,反正不可能让他和胖子他们坐在一起,其他人他也不指望是谁。
虽然心里是那么想,但收拾好座位之后,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身边的女孩,瞥完之后他又忍不住又瞥了第二眼。
因为那真的是个漂亮的女孩。
修长的天鹅颈,白皙干净。姣好的面容立体精致,长发轻轻绾成低马尾,一缕发丝垂在脸庞,她伸手挽在耳根。
“有颜值、有气质。”这是车小丞心里对梧衍的第一印象。
其实这个时候梧衍已经认出了车小丞。但她看着眼前这个男孩在一旁若无其事地忙上忙下,觉得他可能没有认出自己。
但过了一会儿她再抬起头的时候,发现车小丞撑着头仔仔细细地望着她,脸有点红,眼神里还有一种很奇怪的韵味。
梧衍不知道的是...那一丝韵味是车小丞的淫邪之气。
“你好啊,我是车小丞。”他用愉快的语气开口。这种介绍方式很骄傲,因为他说的是“我是车小丞”而不是“我叫车小丞”。就好像车小丞是个很有名的人物一样。
“你好,梧衍。”她没听出这一点不同,朝车小丞温柔地笑笑。
这一笑算是彻底笑进车小丞的心里了。笑得他是春心荡漾春意盎然春色满园春花怒放。一瞬间觉得自己有些飘飘然。
教师逐渐安静下来,语文老师走进来准备上课。
车小丞从书包里翻了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语文书,书页哗啦哗啦作响,一封叠成四折的信纸掉在了地上。他有点莫名其妙,俯身捡了起来,展开才发现——这是写给梧衍的一封道歉信。
他不记得自己有写过这封信,可这字迹和墨水确实是自己的。特别是最后的签名,特符合自己的风格。信里为上次醉后酒吐的事情做了道歉,并且写得感人肺腑,让读者潸然泪下。
车小丞是个神经有点大条的人,他没考虑过以自己当时的文采根本写不了那么文采飞扬,他只想到既然自己吐在了梧衍身上,那这封信应该能搏回一点自己的好感,不给白不给。
他转手把这封信交给了她,对着梧衍笑得很灿烂。
4
那天有3个人没有穿校服。
车小丞一直是凭心情来决定穿不穿校服。
梧衍的校服还在定做。
还有一个没穿校服的女孩,叫洛苏希。
洛苏希穿了一件白短袖T裇,过膝的牛仔短裤,吸睛的大长腿又白又细,扣了顶黑色的棒球帽,卷发束成马尾。
后来班级里的男生分成了2大阵营,一派支持梧衍当选班花,另一派坚持洛苏希才是班花。车小丞当然是前者阵营的人。
梧衍和洛苏希其实是风格截然不同的两个女孩。
梧衍乖巧,喜欢安静,喜欢阳光穿破云层的样子,喜欢远离喧嚣读一本自己喜欢的小说,穿一双三叶草的小白鞋。洛苏希活泼,喜欢热闹,喜欢聚光灯璀璨闪耀的样子,喜欢享受别人羡慕、赞赏的目光,穿了一双耐克联名的球鞋。
车小丞第一次注意到洛苏希是那天下午他回头问身后的同学借作业时,忽然看见她在盯着自己看。他有点迷茫,挠了挠头发,用不解的眼神回望了回去,发现她把眼神移开了。
“我脸上沾了东西吗?”他低声问一边的梧衍。
梧衍瞥了他一眼,摇摇头。
“那为什么有个女孩子一直盯着我看...”车小丞不解。
梧衍轻轻笑了笑,“可能是喜欢你吧。”
车小丞更加不解。
5
学校晚上十点半就熄灯断了电。这让平时总会熬夜到12点的车小丞很不习惯。他在床上听着舍友用极低的声音开卧谈会,自己有些无聊,开始翻来覆去,床板吱呀作响。
他忽然听到走廊那边也传来了一声床板的响动,比自己的这声还要沉一些,听起来怪诞得像是在回应自己。
为此车小丞又动了动身子,再一次发出“吱呀”的声音。
果然,走廊又传来一声沉闷的回应。
车小丞不知道这是哪个寝室的哥们,但觉着有趣,便你一来我一往,用床板的声音对起话来。
“吱吱呀呀吱呀吱呀。”车小丞晃。
“吱吱呜呜吱呜吱呜呜。”哥们回。
终于有人受不了这种声音,对着走廊骂了句娘,他俩才停下。
车小丞决定明天一早一定要一睹这哥们的容貌。
本来车小丞以为自己找这哥们会要很久,没想到第二天一早,自己就已经被宿管喊去了办公室。
“坐。”宿管努努嘴示意车小丞坐下。对于车小丞这样的校长公子,安排的老师和宿管一定
是这个学校里有一定教育和管理水平的老师。所以车小丞看见宿管这么平淡的反应,觉得他应该是见怪不怪才会这么平静。
他刚坐下来,有人敲了敲门。
“报告。”留着板寸头的男孩打着哈欠从门外走了进来。
宿管的眉头像是被插上了电源,迅速抖动锁在了一起。
“走路都没正样,打着哈欠是什么态度?”
“对不起...”男孩诺诺地点了点头,态度稍稍有些改变,可脸上依旧挂着笑,“您找我?”
“昨晚是你在摇床?”宿管的声音很凌厉。
“啊?...昂。”男孩点头,脸上的笑往后收了收,换了副严肃脸。
车小丞心里一听有些高兴,找着主儿了。
“哎哎哎,老师,我昨晚也摇了。”车小丞插嘴。
宿管没理他,接着教育那男孩,“你这中性质很恶劣!你一个人影响了很多人休息你知不知道!”
男孩皱了下眉,又迅速还原了回去。
车小丞觉得自己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大声嚷嚷起来,“我昨晚也摇了!而且是我起的头,他只是后来有参与而已,您别把所有的责任推在他身上啊!”
宿管当然知道车小丞也摇了,但碍于车老爹的叮嘱,准备和她等会小小教育一下就行,没想到车小丞非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你先等一下,我等会再和你单独说。”
车小丞挑眉,“我觉得老师您没有什么话是我和他不能一起听的吧。”
男孩有点错愕,他没想到车小丞这么盛气凌人。
宿管深吸一口气,他在忍。
“行了,车小丞。你和林杨先出去吧,以后别做了。”他叹气。
车小丞撇撇嘴,走出门去。
林杨是一介神人也。具体来说是一介飞人也。初中就选了田径的国家二级运动员,各类长跑短跑第一名拿到手软。车小丞暗暗比较过一次,林杨的腿和自己的肚子差不多高...
自此之后林杨被车小丞的兄弟情义深深吸引,常常和车小丞混在一起,最终成了那些老师口中无比鄙夷的“狐朋狗友”。
时间很快就到了秋分。
夏天终于是在秋风的萧瑟里走向了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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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前写的小说 现在看来满是过往的回忆。
希望这篇小说可以给大家带来许多关于青春 关于成长 或者关于爱的一点点共鸣,哪怕只是一点点。你我都是那个小小星芒的车小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