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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红妆
这日天朗气清,珂都南城的人流比以往更加熙攘。大家在凑一场婚礼的热闹。
接亲队伍从新娘家出来,习俗规定不得与来时同路返回,不得已绕到主干道上。新郎着大红喜花,骑纯白良驹开路,后头跟着吹奏、撒糖和扔喜钱的,往后是花轿,最后还甩着一条长长的尾巴。
“这老丈人真阔绰,几十车嫁妆啊,抬了四五条街,平生第一次见,可真是那小子福气。”
“也不知道是便宜了新郎还是新娘。”
“这话怎么说?”
“人家男方家是读书人,朝上大官,娶个商人女儿,再有钱也折颜面啊。”
“人家喜欢,你拿喜钱还碎嘴,不知好歹。”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声音也嘈杂,除非近在咫尺,否辨不清一二。汇聚的喜气让队伍行进变困难起来,领头的卿许安微微蹙眉。
花轿里,南琦姰端坐,虽几度想观瞻盛况,都被侍轿丫鬟按住。
“婚嫁之仪需从古法才得圆满,少夫人可万万不能坏了规矩。”
要看热闹,势必得将喜帕撩起来,此处说的便是不能自掀盖头,不吉利。
听着外面越发鼎沸的声响,南琦姰在内心遗憾:十里红妆啊!以前只能在小说或者电视剧看到的!现在身临其境,却不能一睹盛况,哎!
但丫鬟说的也在理,先不说这是夫家的丫鬟,不好使性子,避免落个人未到已刁蛮无理的印象;单论“圆满”二字,南琦姰就要克制住。
亲手挑的夫婿,自己当然是最希望圆满的。
想到领队的卿许安,小姑娘的内心和头脑都瞬间被甜蜜占满。
那是三年前,南家商队初到珂都,适逢乞巧节。听说当日不设宵禁,临水街将有灯会和活动。这等趣事怎可错过,南琦姰当下就要去凑热闹。
父亲南蘋本不愿意,觉得男女的节日离自己的心肝宝贝还远。无奈可人儿软磨硬泡,一套撒娇攻势下,父亲的坚持以失败告终。
南琦姰带着丫鬟出门,在花灯和小吃中流连忘返,被人绊一跤,险些摔倒。
“你没事吧?”
她并没有真正摔个脸着地,在中途被捞住。施以援手的人眉目清秀,一双透亮的眸子正注视着自己。南琦姰噌就脸红了,跳起来道谢说无碍。
“那就好,请小心。”男子浅笑后离开。那一刻,南琦姰突然明白什么叫“一见钟情”。
仿佛天神下凡的场景盘踞在脑海里,过了几天茶不思饭不想的生活。“总不能叫一面之缘影响我大好人生啊!”她在某日睡醒,饿得肚子震天响后,如此安慰自己:先不说茫茫人海,单论年纪,转世后才十几年,还无法谈婚论嫁。这才稍微回归到日常里。
但缘分,有时妙不可言。
南琦姰忘记最初听丫鬟们议论时的神情,只记得那日卿许安登门拜访,自己冲到前厅时,看到埋进心底的人又活生生在眼前,差点激动地跳起来。也不管前因后果,仿佛听到他们在聊提亲和彩礼,又见那温润如玉的笑容,唇齿的反应比脑子更快,直接说了句:“我愿意。”
后来不论南蘋怎样反复确认,南琦姰的回答都未更改。甚至在粗浅调查了卿家后:名声好,官位高,主动拜访,最重要的是,家规男子一世一双人。
父亲南蘋是个重情义的,在母亲早逝后也未续弦,甚至不曾纳妾。从专情角度,不仅使南琦姰满意,也能很好让父亲共鸣。
这种时代,不三妻四妾的人家,打灯笼难寻啊!
事后卿许安又多次登门,也带南家父女出行几趟,不论是衣着谈吐,还是相处时的礼貌周全,都挑不出毛病,堪称完美女婿。
总之,从结论来说,又是老父亲的一次败局,随着南琦姰的心思,家里筹备起出嫁事宜。为防止心肝宝贝受欺负,南蘋多备了好几番嫁妆,虽是地方来的,不能叫人瞧不起。这才有了十里红妆的盛景。
轿子的晃动打断回忆:“怎么停了?”
侍轿丫鬟在窗口与人低语几句,安抚道:“人流拥挤,少爷怕危险,正在疏通道路。可能会耽误一些时间,但请少夫人放心,一定赶在吉时前到。”
交通堵塞了吗?南琦姰偷笑,爹爹真厉害,果然钱的力量是无穷的。
这辈子能生成“地主家的傻闺女”真是太好了!
靠胡思乱想打发时间,南琦姰到并无怨言。
虽然接亲误点超过预期,但两人紧赶慢赶,还是在吉时把堂拜完,也算圆满。南琦姰甚至庆幸,没有余地来跳火盆吐口水,省去许多被嬉闹的苦。
留卿许安在婚宴上招待宾客,南琦姰被搀扶到喜房等候。嬷嬷和丫鬟们说完吉利话后退出,终于有一丝自己的空闲。
南琦姰偷偷掀起盖头,左右观察,确定无人,这才敢松口气。
“累死我了。”天不亮就起床梳洗,被念经一样灌输了百八十遍的规矩和讲究,本来就滴水未进,脑子混沌不清,被念叨得更加犯晕恶心。路上民众太热情,走走停停,也徒增疲乏,空耗体力。趁着没人,南琦姰想用“福果”垫肚。
找了一圈,这房间里除了红床红帐红蜡烛,竟是只有一套桌椅,再无其他。说好的喜房里会有祝愿“早生贵子”的福果呢?红枣、花生、桂圆、莲子,一个都瞧不着。南琦姰难受,夫家为防止偷吃如此谨慎,好饿啊。
在饥饿、疲劳,加无聊中,南琦姰眼前逐渐模糊,倒头睡去。
次日醒来,待意识清明,吓得叫出声。
完了,新婚之日目无夫婿,掀盖头独自就寝,这是什么刁蛮行径。慌张加自责,南琦姰都没注意到床边候着一位丫鬟。
“呀!”等看到时,自然又是一声惊叫。
丫鬟倒是淡定,盈盈笑着伏身行礼,说她新来的,专门服侍南琦姰,让主人赐名。
“叫钰荷吧。”来之前就想好了名字,进新家配新丫鬟,也是嫁人的一环。南琦姰让钰荷服侍梳洗,顺便询问昨日婚宴情况。
“昨日现场可热闹了,宾客满堂,少爷被敬酒的拉着不放,最后醉倒了,现下还在偏房睡着呢。清早说部里急事,老爷已经上工去了,夫人体恤,免您敬茶,还说多有怠慢,让您不要介怀。”
南琦姰一时竟不知该从哪里开始吐槽。夫君大人有够惨,但感谢大家,自己的窘态不必暴露出来;父亲大人也够惨,大早就被抓去加班。母亲大人听起来十分有胸怀,如此,虽然省去敬茶,但问安还是很有必要,至少该以示尊敬。
主仆遂往卿暮婉的院子去。
夫家上下,从老爷夫人,到两位少爷,二少夫人,都姓卿,因为按照习俗,女子出嫁随夫,是要改姓的。南琦姰却不同,不可改姓,这也是南蘋提出的结亲条件。
不能让宝贝闺女没了依靠,只要有任何委屈,随时可以回到娘家怀抱。卿家爽快同意了。
“爹爹你看,人家多明事理。”南琦姰把这当成好说话,有诚意的表现。
新婚后敬茶,南琦姰体会到更“好说话”的一面。
仅在主母卿暮婉的院子里坐了一炷香,就被“丫头有心”、“不必麻烦”、“不用问安”、“给你安排了新院子”给打发出来,连点心都没吃上一口。由丫鬟领着,去今后要正式居住的地方。
沿途欣赏景致,南琦姰感慨:不愧书香门第,各处都十分风雅。但景色再怎样秀丽,也耐不住路途遥远,审美疲劳。三人七拐八拐,过了好久才到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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