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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傍晚,天际残阳如血。
秦筝坐在窗户前,支着画板画画。
几束光从树叶缝隙中穿进屋子,在衣服上落下一个个不规则的光点。
门外驶进来一辆黑色轿车,很快有个刚工作不久的保姆跑着上楼,满脸喜色地对她说:“先生回来了!”
秦筝画笔不停:“你去问问他有什么事情。”
保姆发愣,她来这家工作几个月了,还是第一次看到男主人回来,结果女主人就这种反应?
“不下去看看吗?”
“不了。”秦筝换上一支笔,沾上另一种颜色。
保姆满脸恍惚地下了楼,很快又有脚步声临近。
门被敲响,也不用等她同意,外面的人就进来了。
“阿筝,我刚从港城回来,给你带了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他对外招手,随后进来的两个人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盒。
靠墙的单人沙发被这些盒子堆满,葛学习挥挥手让其他人出去,随后找出一只盒子,献宝似地打开,里面是一条翡翠项链:“听说这是什么帝王绿,难得的很,我一眼就看中了,觉得特别配你。”
秦筝扫了一眼,懒怠地收回视线。
葛学习面色微变,放下盒子取出项链:“我帮你戴上?”
“不用。”刚靠近,就被秦筝挡住。
她放下笔,走到一旁,取了张湿纸巾擦手,问:“怎么过来了?”
“想你了。”葛学习把项链放回去,眼睛里满是柔情。
只是他年过四十,身材疏于保养,早就不复年少时的清爽干净,做出这种神态时都透着挥之不去的油腻感,令人几乎作呕。
秦筝撇开眼,继续擦手,手上的颜料很是顽固,怎么擦都擦不掉:“我寄给你的协议收到没?”
葛学习不答,走近了说:“再过两个月就是你生日了,想好要怎么办没?”
“离婚吧。”
“我们办一场生日宴怎么样?把亲朋都叫来聚一聚,你上次不是还说好多朋友许多年没见了。”
秦筝说:“如果你不愿意签,那么我会向法院起诉离婚。”
“我不同意。”葛学习道,走近了说,“阿筝,我们结婚这么多年了,都已经不年轻了,何必再折腾呢?”
秦筝早在一次又一次的争执中失去了与葛学习沟通的欲望,扔掉纸巾:“那你等法院的传单。”
“我不同意离婚,我们不会离婚的。”
葛学习再一次说,他抬起手,想摸秦筝的头发,被她挥手挡住,无奈地笑了笑:“你觉得生日宴在什么地方办比较好,是在家还是去酒店?要不就去八珍玉食怎么样,你喜欢那的味道,刚好表哥也喜欢。”
表哥?
秦筝的脑子里浮现出一位冷肃而沉默的男人模样,楚江澜要过来?
葛学习的表哥有不少,但能被他如此严肃对待的只有这一个。
楚江澜出身名门,身居高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也是葛学习在商海中闯荡的最大底气。
又不是整岁,这么大张旗鼓地办生日宴,再加上楚江澜要参加。秦筝只想到一个可能。
“我的生日宴,你带私生子亮相?”
葛学习面上一僵,倒是没否认:“远帆也大了,总不能一直不见人。”
“孩子大了,不准备给他妈一个名分?”
“我说了,我的妻子只有你一个!”葛学习似乎有些愤怒,也不知道在愤怒些什么:“阿筝,你别总是戳我的心。”
秦筝有些想笑,瞧了瞧颜料柜角落那个不起眼的保险箱:“你确定要办宴会?”
“表哥难得来一次。”
“好吧。”秦筝笑开,虽然也不再年轻,可那笑容仍然令葛学习心跳加速:“希望你不要后悔。”
**
看着眼前的一切,秦筝几乎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这是一间不太大的屋子,完完全全属于七十年代的装修风格。
墙上刷着上白下蓝的漆,紧贴着墙摆着一张单人床,窗户底下有张书桌,桌上摆着一台春雷收音机,书桌旁就是衣柜和五斗橱。
秦筝走到桌旁,发现一张用木头仿造的打字机铅字盘。
高中毕业后,她进入岚城第一机械厂做打字员。刚参与工作的秦筝因为不熟悉铅字盘上汉字的位置,一份文件总要打很久。
她那会不服输,就私底下找人刻了张铅字盘,日夜记忆,终于记清楚每一个字的位置。一分钟从打十五个字变成五十个,成了打字室里打字速度最快的人!
可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秦筝愣怔着,忽而听见有人敲门。
“谁?”她问。
“筝筝,是我。”门开了一条缝,一个四十来岁的妇女探进脑袋:“早饭做好了,出来吃饭吗?有你最爱的春卷。”
“安姨——”
本该去世的人重新出现在眼前,还平白年轻了许多。这样神奇的事情让秦筝下意识退了一步,脑子里产生了个非常悚然的猜测。
她快步走向衣柜,衣柜的门上镶嵌着一面穿衣镜。
秦筝看着镜子,镜子里照出个极漂亮的女人,一双眼睛清亮有神,是还没有染上沧桑的模样。
她摸着眼尾,心中百转千回,最后只余一声叹息,扭头问一直等在门口的安秀:“今天几号?”
“13号了,再上两天班就能放假。”
她像是在哄孩子,语气轻快,又带着一些讨好。
“日历呢?我看看。”
“在客厅,我给你拿来?”
“不用,我自己去看。”
秦筝跟着她走出房间,客厅的餐桌上,有个年轻姑娘正在吃饭。
发现秦筝和安秀出来,她下意识停了手里的动作,缓了两拍起身:“妈、姐,来吃饭吗?”
安秀沉着脸训斥:“吃饭不等人,我就是这么教你的?”
“我、我就是饿了,就想尝尝……对不起,姐,我是准备等你出来一起吃的。”秦琴眨眨眼,眼眶里蓄了泪,望着秦筝。
秦筝没有理会,找到了日历。
日历上显示是七五年,现在是五月份。这个时间,距离她与葛学习结婚还有半年,距离高考剩两年半。
秦筝捏着日历,呼吸急促,手指不自觉用力。
桌边上站着的秦琴见她这幅模样,摸了摸眼泪:“姐姐在算着什么时间能和学习哥出去玩吗?”
秦筝放下日历,冷冷看过去。秦琴咬着唇缩了缩脖子,又强迫自己抬起头,与姐姐对视。
用上辈子的阅历来看尚且年轻的秦琴,对方的心思几乎一览无余。
秦筝忽的笑了声,温声问道:“怎么,我的行动需要向你汇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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